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王妹丁只想考好中考,上个好高中,别人的事还是别多打听了。这么想着,王妹丁不再向爸妈打听大柱家的事,洗澡休息去了。
妈妈便带着姐姐相亲去了,爸爸继续下田干活,男人是不参与这种事情的,对方也会由母亲带着儿子参加相亲,当然还有媒人婆。
王妹丁正坐在书桌前复习着期末考试,突然听到大柱家传来争吵声,似乎是一个男孩在大骂着什么,一个女孩在哭。断断续续能听到“下贱”“活该”“老妈”几个词,具体不知道是什么。还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王妹丁将窗户关上,想安心复习,但是声音还是隐隐约约地传来,让她无法静下心来。好奇心驱使着她放下手中的课本,悄悄地来到了大柱家门前。这里早已经聚满了观众,都是一些小孩,偶尔会有一些大人经过,但是他们都忙着下田,没空在这管闲事。
“你说现在怎么办?被别人退婚了,你要怎么办?”一个年纪稍微比王妹丁大的男生正生气地质问着大柱。那应该是大柱的哥哥。
大柱只是哭。
“哭哭哭,就知道哭!跟别人乱搞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今天?小小年纪不学好,尽学你那没出息的老妈!”
“你就等着待在家里发臭吧!以后谁还要你!”
大柱哭得更大声了,那声音像要把自己哭死一样。大柱哥哥坐在那里生气,听着妹妹的哭声,越听越生气,突然把桌上的杯子往地上一砸,冲过去就掐住妹妹的脖子:“要不你死了算了,别败坏家里的名声,反正你以后也没指望了!”大柱被掐得满脸通红,哭也哭不出来了。大柱哥哥突然又松开了手,也痛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捶着胸口,砸得砰砰直响:“造孽啊!什么样的老妈出什么样的种啊!我为什么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啊!”
大柱稍微喘过来一口气了,听着哥哥的话,把脸趴在地上不敢抬起来,哭得一抽一抽的。“哥哥,我没有……我没有……”
“你没有怎么会被别人退婚!”
“是爸……”大柱话没完就已经哽咽得说不出口了,只趴着抽泣。
“什么?”大柱哥哥不可置信地大张着嘴巴,瞪大了双眼。大柱小柱小学毕业后就跟着爸爸在外面打工了,这两年他也没有去探望过他们,过年回来的时候爸爸在家待的时间也很短,总是匆匆忙忙带着大柱和小柱又离开了。大柱哥哥觉得爸爸应该是不想在家看到妈妈,也不想大柱小柱和妈妈多相处,才这么急匆匆地离开,但是没想到……
躲在门外偷听的王妹丁也惊得瞠目结舌,她油然生起一种极度恐慌的心理,像偷听到什么杀人放火的密事,生怕别人杀人灭口一样,迅速撤离了现场。
时间一年一年地过去,这件事情就像毒瘤一样种在王妹丁的心里,久久无法抹去。中考结束后,王妹丁终于不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市重点高中。她依然像以前一样努力学习,从来不想其他事情。但是,成绩却没有再像以前一样因为自己的勤奋而有所回报,她的生物成绩总是上不去,历史成绩也总是时好时坏,唯一一直见好的只有语文成绩。现在,王妹丁的孜孜不倦、勤奋努力,只能令自己的成绩保持不下滑,却总是上不去,她在这所重点高中里也成了普普通通的一员,被埋没在人群中。
如今,能让王妹丁感受到自己存在感的只有赵石皿和王民剑了。
赵石皿和王妹丁考到了同一所学校,王妹丁在尖子班,赵石皿在普通班。赵石皿依然追求着王妹丁,攻势有增无减,他知道王妹丁不喜欢流里流气的他,于是改变了策略,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翩翩公子,对她温柔体贴,照顾有加,平时帮买早餐、生日送花、当众表白……王民剑考到了隔壁学校,时不时抽空来见王妹丁。王妹丁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对他不理不睬了,他们成了好朋友。
这天下课,王妹丁出学校吃午饭,又碰到了王民剑,准确来说,是王民剑早早来到学校门口等着她。
“一起去吃饭可以吗?”
“嗯。”
“王民剑!”突然,赵石皿冲了过来,“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一直跟我抢妹丁,什么意思?”
王妹丁听到赵石皿公然说这种话,感觉无地自容,瞪了赵石皿一眼:“赵石皿,你别这样行不行!”
“我哪样啦?我喜欢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老是跟他一起,我是会吃醋的。”
王妹丁不想在公众场合大声争论这种事情,赶紧找了一家快餐店坐了下来准备吃中午饭,赵石皿和王民剑也跟了过来。
“妹丁,你到底喜欢我们哪一个,你赶紧决定吧,决定之后就不能再跟王民剑来往了,因为我会吃醋。”
“赵石皿你什么意思,妹丁又没说要选你。”王民剑生气地转向赵石皿。
“妹丁肯定会选我啊!”
“为什么?”
“……”赵石皿一时语塞,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反正就是会选我。”
王民剑白了赵石皿一眼,继续低头吃饭。
“我们现在还是学生,你们别老是想着谈恋爱好吗?”王妹丁白了两人一眼,“我的成绩维持得很艰难,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想这种事情,而且学校是禁止早恋的!”
虽说学校禁止早恋,但是哪个高中学校没有学生谈恋爱?老师们知道自己的学生谈恋爱,有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影响学习,也不会管,如果成绩下降了就会叫去办公室批评教育一番,劝学生以学业为重。反正老师们又不敢对学生怎么样,学生们都有恃无恐了。高中学校大部分的学生都是从各个县城考进来的,家长们都远在乡下,坐公交车来学校也要一个多小时,加上很多学生家长都是务农的,平时要打理的农活很多,没有多少人有心思管理自己的孩子。就算是市里的有钱人家,家长们都忙着做生意,也没心思管孩子的学习。
舍友林丰鹃就是一个公然谈恋爱的女生,整天和男朋友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逛街,同班同学都知道他们谈恋爱,舍友们也都知道,大家经常一起聊八卦。另外一个舍友梁旦也是跟一个男生走得很近,但是她没有接受别人的表白,只是在享受男生的付出。王妹丁的同桌林司楞也在和班上一个男生谈恋爱,但是听说林司楞总是闹脾气,男生很受不了她。
高二选科那年,王妹丁经历了一场心理的煎熬,自己生物成绩总是不理想,历史成绩也是提不上去,不知道该选文科还是理科。最后,她凭着自己喜欢语文这一点,选择了文科。
“臭男人,又不理人了,肯定出去撩妹了!”宿舍里,林司楞把手机摔到床上,气鼓鼓地。
“你男朋友又怎么啦?”林丰鹃凑过去。
“整天不回我消息,渣男!”林司楞望着和男朋友的QQ聊天窗口,虽然很生气,但还是一副期待“滴滴”声响起的样子。
“这种男人趁早甩了吧,肯定在外面拈花惹草。”
林司楞听着感觉特生气,她不喜欢听到别人说她男朋友坏话。“哼!你男朋友才会在外面拈花惹草呢!那种没有劈腿预兆的男人最可怕了!”
“你什么意思?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你干嘛诅咒我?”
“谁让你先诅咒我的?”
两人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王妹丁耳朵都要被震聋了,她再也看不进去书了,收拾衣服洗澡去了。
然而没想到,林丰鹃的男朋友真的劈腿了。一天,劈腿男的女友公然找到林丰鹃,硬逼着劈腿男跟林丰鹃摊牌。劈腿男说了一大堆好话,林丰鹃气不过,一巴掌甩了过去:“我真是瞎了眼了!”
从那以后,林丰鹃就再也没有找过男朋友了。但是听说劈腿男还经常来骚扰林丰鹃,说爱她。林丰鹃让他跟女友分手,但是劈腿男却不敢。在路上撞见那对男女亲热的时候,林丰鹃都绕道走。可劈腿男还经常给林丰鹃发暧昧短信,总是不死心。
过了一年,林司楞也被分手了。听说男生最终还是受不了她整天疑神疑鬼、无理取闹,提出了分手。林司楞有挽留过男生,但是男生很坚决,分手后她整天在宿舍哭哭啼啼的。
“看你们一个个的,就不能像我一样学聪明点?”梁旦看着宿舍里被劈腿的劈腿,被分手的分手,而自己将追求者牢牢攥在手里,为此她有点洋洋自得。“男人就是要吊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王妹丁看着梁旦,若有所思。
“笃笃笃”
“谁呀?”
突然有人敲门,舍友们都没有起身开门的意思,王妹丁只好起身。
“生日快乐!”同班同学赵一丁捧着一个插着熊熊燃烧的蜡烛的蛋糕出现在眼前。
“谁生日啊?”梁旦在后面问。
王妹丁不知道,把路让开让赵一丁进来。赵一丁却跑到了王妹丁的书桌前,把蛋糕放到了上面,然后迅速离开了,临走之前还喊了一句:“不关我的事啊,是赵石皿逼我来的!”
原来今天是王妹丁的生日,她自己都忘了。赵一丁离开后不久,赵石皿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妹丁,生日快乐!”
“哇!刚托人送完生日蛋糕,电话马上又打进来了!”
“别看妹丁平时不说话,人家厉害着呢!听说那男的从初中就开始追妹丁了。”
“看吧,这就是我说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宿舍里早就炸开了锅,王妹丁赶紧捧着电话走到阳台上,留舍友们在后面起哄。赵石皿在电话那头听到动静,心里乐滋滋的。
“妹丁,我喜欢你,我一直在等你的答复。我现在就在你宿舍楼下,如果你答应就下来找我,如果你不下来,我就明白你的意思了。”
王妹丁听着电话那头深情的语气,心里有点没底,像梁旦说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如果自己现在答应了他,或许以后他就不会那么珍惜自己了,况且自己还在读高中,不能因为谈恋爱影响了学习,要是被爸妈知道……
“对不起……我……”
拒绝对自己如此痴情的男生,王妹丁心里还是很不好受的,除了愧疚,其实还是有点不舍的。时隔三年,王妹丁已经回忆不起来那天自己是怎么度过的了,她仿佛能看到赵石皿失魂落魄的背影,从自己的宿舍楼下缓缓离去。从那天开始,赵石皿就再也没有主动在她面前出现过了,偶尔碰见,他也是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不会主动打招呼,两人已经形同陌路。
今年大家都高三了,各自为理想的大学拼搏着,这次的拼搏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更加吃力,仿佛学习已经不再是王妹丁的强项了,她也由此感到深深的担忧,不知道未来如何。就在王妹丁决定将过去完全抛开,一心一意投入学习的时候,命运再次给她带来了严格的考验。
那天扛着书本走在路上,迎面走来一对情侣,离王妹丁越来越近的时候,王妹丁看清楚了男生的样子,正是赵石皿。女生长得很漂亮,又高又瘦,皮肤又白,笑起来的气质跟公主一样,让人一眼看了就会爱上的感觉。
王妹丁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受,自己都拒绝他了,他找别的女生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那个女生和自己完全不是一个风格,他是不是已经完全放下自己了?想到这里,王妹丁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一周她一直不在状态,看书也看不进去,脑海里总是浮现赵石皿和那个漂亮女生手挽手走在路上的情形。一天在课堂上,王妹丁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这几天迷迷糊糊的,课也听不进去,竟然连手机都忘记调静音了。
在老师责备的目光中,王妹丁走出教室门口,到走廊接电话去了。
“妈!你怎么在我上课的时候打电话过来啊!”
“啊?不好意思,妈忘了。”
“什么事啊?”
“你姐这次生了个男娃!你这周回来一趟吧,去她家喝满月酒。”
王妹丁姐姐王亥岚结婚三年,生了两个孩子,头一胎是个女孩,这次是男孩。生女孩就是生下了而已,不用摆酒庆祝。生了男孩就不同了,在孩子满一个月的时候,要摆酒庆祝,叫“满月酒”,待孩子满一百天了,还有的家庭会摆“百日宴”。
“这次就不用怕了,你姐和姐夫也到法定结婚年龄了,今年就可以领结婚证了,这下更有保证了!”妈妈非常高兴,一直在喋喋不休。但是王妹丁似乎听到电话那头有些奇怪的声音,像喇叭奏着哀乐。
“妈,外面什么声音?感觉有点恐怖。”
“唉!说到这个就生气!触霉头,偏偏赶上这个时候!”
“是死人了吗?”王妹丁印象中模糊记得自己小时候听过别人办丧事的声音,但是因为村里有习俗,办丧事的时候小孩子不能出门,她便也没有见过真正办丧事是什么样子的。
“嗯。”
“谁死了?”
虽然没有见过别人办丧事,但是王妹丁小时候听到这种声音总是感觉非常害怕。
“淙美的大女儿大柱!跳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