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回家的这几天,王妹丁一直惦记着王民剑。本来,她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对一个人的惦念会逐渐减淡,但是,不知道为何,时间越长,却反而让王妹丁对王民剑的感情逐渐清晰,她越来越想念他,即使是在同一条村里,她也因为不能见他而倍感痛苦。长痛不如短痛,她必须马上离开村子,只要不在村里,只要不见着他,王妹丁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姨姨!”
就在王妹丁想得出神的时候,姐姐和姐夫带着几个孩子来了。“你明天就上光轴了,今天再来看看你。”姐夫把孩子们送到外婆家,就回去了。
“姐,你微商做得咋样?”王妹丁抱着王鸣卉,突然想起姐姐最近都没怎么发朋友圈了。
姐姐叹了一口气:“之前一直跟甲闽拿货,就是拿的面膜嘛,投了一千多块钱,都亏了。后来听你劝了,不拿货了,找甲闽问不拿货的代理干,”说着说着,姐姐沉默了一下,“但是甲闽说不拿货的代理需要交99元的会员费……”
“怎么还要交会员费呢?”
“对呀,我听着也不对劲啊!但是甲闽说这个会员费后面是可以退的,”姐姐放开了抱着的孩子,“只要你发够38条朋友圈,就可以截图把会员费拿回来。”
“最后拿回来没有?”
姐姐又叹了一口气:“我发够38条朋友圈,截图发给甲闽看之后,甲闽又说还要拉10个进会员才能返还会员费。”
“这是网络传销组织吧!”王妹丁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但是姐姐没有说话。“你举报他们!”王妹丁气愤地说,但是姐姐还是没有说话。王妹丁叹了一口气,心想,姐姐心地善良,心也软,毕竟甲闽是自己的同学,不忍心举报她吧。“那你有拉人进去吗?”
“没有。明辉你小心点!”姐姐扶了最小的孩子一把,明辉今年3岁半了,其实他自己也能走路了,但是姐姐总是担心他摔着。“自己进坑已经够悲催的了,我不能把别人也拉坑里,那99块钱就当买个教训吧,我也不干微商了。”
气氛一阵沉默。
“去啊去啊,去看看啊……”
“怎么的?干起来了?”
“是啊!”
“真的啊?又干起来了?”
……
突然,外面一阵吱吱喳喳的声音,王妹丁和姐姐出去瞧了瞧,看见一堆妇女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还一起闹哄哄地挤到了王勇家,像在看热闹。姐姐一下子也跑到了人群中凑热闹,王妹丁皱了皱眉头,也跟了过去。
“王民剑你他妈的不就读了个大专院校,你连律师都不能考,你跟我豪横什么呢?”
屋里,王勇正指着王民剑的鼻子,凶神恶煞地破口大骂着。王大胖站在一旁看看王民剑,看看王勇,看看王阳敏,不知所措。那两个女人依然坐在沙发上,一个磕着瓜子,一个在给孩子喂粥。时间过得可真快,王妹丁记得,上次见着这两个女人的时候,那个孩子还要换尿布呢。
“我会自考本科的,到时候考了律师证就正式申请你和阳敏的离婚诉讼,你等着接官司吧!”王民剑一直将王阳敏护在身后,就像保护一朵鲜花一样保护着她。
“你他妈的老插足我的事情干嘛?”突然,王勇像发狠一样冲过来,吓得王民剑连连后退。王阳敏却在这个时候冲到王民剑前面,一下拦住王勇,苦苦哀求着什么。“你给我过来!”王勇顺势揪住王阳敏的头发,一把把她甩到自己身后。王阳敏因为头皮被扯得生疼,发出嗷嗷的叫喊声。
“王勇你住手!”王民剑想冲过去阻止王勇,却被王阳敏的眼神制止了。
“王民剑,我警告你,你他妈再多管闲事,总有一天,我弄死你!”
“好了,好了,”这时,王大胖出来调解了,他张开双臂把王民剑和王勇隔开,“年还没过完呢,闹这出多不吉利!”王阳敏也示意王民剑先回去,于是,王民剑不情愿地转身,正准备往门口走去。
“这孩子,怎么净往人家家里跑呢!”
“就是,闹得人家家犬不宁的。”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群众们都在窃窃私语,对着王民剑和王阳敏指指点点的。王民剑往四周看了看,低下头往门口走去,一出门就和王妹丁对上了眼。他俩呆呆地站着,互相看了几秒钟,王妹丁往姐姐身后躲了躲,她不想在这种场合和王民剑有任何牵扯。王民剑见状,没有和王妹丁打招呼,再看了她几眼,直直往前走,回家去了。
看热闹的人都散了之后,王妹丁和姐姐也回家了。姐姐在娘家待了半天,就打电话让姐夫过来接孩子回去了。第二天一大早,王妹丁独自拉着行李箱,往村口去了。以前上学的时候,每次离开家,妈妈总会给王妹丁准备早餐晚餐,但是,自从王妹丁上了大学,妈妈就再也没有给她准备过任何饯别的爱心餐了。王妹丁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妈妈认为王妹丁已经成年了,不需要妈妈再做这些多余的事情,又或者妈妈认为王妹丁应该学会独立了。但是无论是哪一种,在王妹丁心里都是有点失落的。
当王妹丁拖着行李来到村口的时候,王民剑却早早地等在了那里。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的车?”王妹丁感到疑惑,似乎王民剑永远能知道她的任何行踪,她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在市里找了份工作,准备边工作边自考本科。”
“市里?我们市吗?”
“嗯。”
挺惊讶的,毕竟他是在光轴念的大学,却在本市打工。而王妹丁在本市念的大学,却到光轴打工了。“那挺好的,离家近,你每周都可以回家一趟。”王妹丁想起来当初她在灵楠石帆学院念大学的时候,每周都要回来一趟,就为了见见眼前这个男人。现在他每周都会从市里回来一趟,却是为了别的女人,也是讽刺。王妹丁苦笑了一下。
“我……”王民剑突然吞吞吐吐了起来,“我……”
“我什么呀?有话就说呗。”
“我以后不能照顾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这是什么话?王妹丁觉得很好笑,难道她上光轴打工这一年半,他王民剑照顾她了?但是王妹丁总不可能把心里想的话直说出来吧?这样太伤人了,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会和那个男人复合吗?”
男人?是指皇观吗?王妹丁疑惑地盯着王民剑,突然想起来,之前他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宿舍楼下,劝她不要跟皇观复合。他是怎么知道她住哪儿的?又是怎么知道她在跟皇观谈恋爱的?还有,他怎么知道皇观要跟自己复合?难道他一直在偷听?想着想着,王妹丁感觉背后凉飕飕的,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之前和皇观在长凳子上坐着的时候,看到书店里那个熟悉的身影、KTV门口窥探的人、一直堵皇观的“神经病”……这些难道都是偶然?但是,她没有证据,唯一见过那个神秘人的是王时荣的老婆和皇观,王妹丁不可能去问皇观这种事情,那她只能去问王时荣的老婆了。无论如何,她想搞清楚。不过,这是后话了。
“其实,你可以直接给王阳敏请个律师的。”王妹丁企图转移话题。
“不,这件事必须由我亲自做,不能请其他律师。”
“你这样不是让王阳敏多受几年罪吗?”王妹丁觉得这很矛盾。
“不行,你别说了,你不知道……”
“好好好,我不知道!”王妹丁最受不了他们之间有一件她不知道的事情,她不耐烦地挥挥手,“你回去吧,我的车快到了。”
“我等你上了车再走。”
王妹丁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无论说什么,王民剑都不会走的。就在气氛沉默得稍微有点尴尬的时候,王巢曲骑着摩托车从村里出来了。两人都和他打了招呼,王巢曲将摩托车停在一边,向他们走了过来。
“妹丁,你现在上光轴啊?”王巢曲直直地看着王妹丁。
“嗯。”王妹丁躲开了王巢曲的目光,望了望地下,“你妈妈的情况怎么样?完全康复了吗?”王妹丁想起大三暑假那年,自己刚打完暑假工回来,就看见王巢曲扶着妈妈在做康复练习。
“早好了,想不到你这么关心我呀。”不知道什么时候,王巢曲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气,又变得不正经起来了。“她老人家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她的儿子什么时候给她娶个儿媳妇。”
“你不是有女朋友嘛!”王民剑没好气地说。
“那些女人,”王巢曲语气里尽是鄙夷,“听到我家里出事之后都跑了,现在我还会多看她们一眼吗?开玩笑!”
“那也不关妹丁的事,你以后不要来烦她。”王民剑突然挡在王妹丁身前。
“哎,我说王民剑,”王巢曲有点不高兴了,“我说你小子不是跟王阳敏在纠缠不清嘛,你现在还在管妹丁的事干什么玩意儿?看不出来你这人比我还花心啊,你脸皮是不是忒厚了点?我找那么多女朋友,都是悄悄找的,她们互相之间并不知情。你倒好,明着跟王阳敏牵扯不清,暗着追求妹丁,我想问问,谁给你的脸哪?”
“我跟王阳敏之前没有任何不清楚的关系!”
“得了吧你!全村有哪个不知道你王民剑抢夺自己同学的老婆,你也忒不要脸了!”王巢曲突然伸长脑袋对着王妹丁喊,“妹丁,你别被他骗了!”
王妹丁低下头,不想说任何话。这时,王巢曲低头看了看表,回头坐上摩托车:“我有事要先走了,等我忙完这一阵子,就上光轴找工作,找你去啊!”
最后这句话是说给王妹丁听的,却让两人都怔在原地,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