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一个女孩卷缩在角落,拒绝了所有伸出的手掌,不愿意和任何人交流,眼底流露出的是害怕。
除了妈妈,她害怕和任何一个人交流。
就连哥哥和爸爸,说话都是支支吾吾的,好像她爸爸和哥哥会把她吃了似的。
一个穿着白T恤的男孩走到他面前,好奇地探着头,邀请女孩和她一起玩。
女孩愣神许久,最后摇摇头拒绝了。
男孩似乎是因为等那么久却是这个结果,不甘心地硬拉着女孩,走出了黑暗。
阳光下,耳边是人群的吵杂声,眼前是小男孩成长后的样子。
——琴泽修。
我突然醒过来了,耳边嘈杂的声音是来自班上同学的,老师站在讲台上无视一切自顾自地说着话。
昨夜凌晨妈妈身体不妥回医院,我虽在家呆着,却因为担忧而迟迟没睡。
现在则困得在课堂中睡着了,E班人听课的来去那几个,就算我睡着了在这丝毫没有学习气氛的班级下也不显得突兀。
天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一如这阴晴不定的心情。
那个不敢和任何人交流的女孩,被男孩带着走入阳光的女孩,是曾经的我——陈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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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我出来得晚,还没走到门口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修长身影。
琴泽修穿着一贯的白衬衫和修身的九分裤,前两颗纽扣没扣上而微微敞着,袖口几分不羁地挽起,眉眼低敛着,一双不时流露着冰冷的墨眸,在我眼里却变得极其温柔。
他似乎是在这里蹲点的,他慵懒地倚靠在身后的黑色车子边上,无视着其他人的目光,看着我从校门口出来,眼神逐渐变得温柔。
面对疾风吧,我逃不掉了。
我确认四下郑初雪不在后,才走进他低声问:“…修,你怎么来了?”
拜托,能不能不要出现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别人一口一唾沫就足够把我淹死。
你是在阳光下发热的人,而我是不愿意面对阳光的人。
“我们至少一个星期没见了。”他说。
周围没什么人,余光却瞥见了正走出来的苏琛佑和江辰玺等人,我拉着他到一旁:“然后呢?我们也有过一个月没见吧?有必要杀到学校来吗?”
他微微皱起了眉,语气似乎有点不满:“我有那么见不得人吗?”
“…没有。”我绝对不会说我只是怕郑初雪而已。
他走近了一点,微微垂下了眸:“那你为什么躲我?”
我不由抬头看向他的脸,对上视线后我又躲开了。
想在这压抑的空气中逃出去,却被他一手抓住手腕:“还想躲?”
我们是站在车后,我却没注意到后面就是学校后门,我被握着手腕不得已回过头的一瞬间,见到了在后门看着一切的郑初雪和张怡宣。
仿佛她们无处不在一样,无时无刻,不论是眼神还是一张一合的嘴都让我极其不适。
不,是来自内心的恐惧。
“哪有躲你,我只是…忙。”我后退一步,希望郑初雪能意识到已经尽力在和他保持距离了。
郑初雪和张怡宣却互相拉扯打闹着走了上来,郑初雪笑眼弯弯地朝琴泽修打招呼:“你特意从京城来的吗?那么空闲?我还以为你忙不敢打扰你。”
琴泽修顿了一下,微眯起浓隽的墨眸看了我一眼,礼貌地微微一笑,用着我有些陌生而具备生疏感的声音回道:“不忙,但没时间多聊。”
“哦…那你是来接允儿的吗?”
郑初雪看了我一眼,我下意识地再退后了一步,一和她对上视线就觉得毛骨悚然。
郑初雪平时都叫我陈允,这会儿改口…
‘爆水仔’‘大嘴巴’这些词,已经在我生命中烙下刻印了,这些经历每一句话我都无法忘怀,我更做不到坦然面对。
我害怕受到这样的伤害,我害怕她们。
我还是以前那个我,那个胆小鬼,那个完全不敢和其他人说话的自己。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转头看向我,“我们走吧。”
求之不得。
我转头想离开直接上车,突然又听见了郑初雪的声音传来:“那个,泽修,有时间一起出去玩吧?”
他还是一样回过头疏远地笑了一下:“没时间。”
琴泽修在别人眼前就是这样,在我眼前却是截然不同。
上座后,我们谁也没说话,我更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车上只回荡着车子和冷气的声音,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他率先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你妈得住院两天,你爸让你回去帮你妈收拾点东西。你要去吗?”
“不用了,不然你还得载我回来。”
我当然想去看,担心妈妈担心得彻夜难眠,可我还要上学,也不想和琴泽修走得太近。
他没说话,只是看了我一眼,安静地继续开着车。
到家后,我收拾好了妈妈的东西,眼看时间不早了,我应该留他吃饭的,可我也是吃泡面,想了想,还是算了。
“麻烦你了,谢谢你。”我将行李交给琴泽修后退了一步,疏远的语气让我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他沉默了两秒,微微垂下的眸隐隐有什么暗淡了,他微微弯下身子,看着我的眼睛,声音轻柔而低迷:“你怎么了?”
“什么也没有。”我不敢抬头,不敢和他对上视线。
“你变了。”
我有些愕然,“什么变了?我不还是我嘛?你还是一样爱开玩笑…”
“是没变,还是原来那个安静内敛的女孩。”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你以前不会和我说谢谢,就算是要感谢我,也是请我大吃一顿,更不会怕麻烦我。我希望你能更依赖我一点,不要一个人躲着,好吗?”
他说的没错,我又回到了那个过去的自己。梦里面拒绝和任何人交流的自己,那个偶尔安静得仿佛与世隔绝的自己。
那样的我,连我自己都讨厌。
他极其温柔的话语停留在耳边:“虽然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是我想看你笑。”
我不由抬头,他嘴角微微上扬着,眼神里满满都是别人看不到的温柔。
他伸出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像是在安抚小孩一样,摸了摸我的头。
“因为你笑起来,很好看、很好看。”
我脑袋陷入了当机,只会损人的那个琴泽修这是第一次夸人。
我甚至忘了是怎么送他离开的,满脑袋都是过去的种种自己。
在还没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回忆起这些过去,我都想要抽自己,为什么要拒绝这世间的美好。
可现在,我只能自嘲地笑笑。
我还是我,那个内敛的陈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