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叶恒都没有再见过慕柒。
倒是慕柒派来的漓由暗卫转为了近侍，天天跟着他。
这日，叶恒走在小亭下，忽地瞥见小桌上摆放着一碟桂花糕，怔愣了一瞬，问道：“这是谁放在这的？”
“当然是慕将军啊，”漓随口道，“她每晚都会在那坐着处理公事，闲时就会吃些，所以每次桌上总会摆着些桂花糕。”
“京城有桂花糕？”
“我们这的人都喜食辣，这种甜食全京城也就一家，还是慕将军让弄的。”漓解释道，
“慕将军并不是本地人，将军也未曾透露过她的来历。不过我想，慕将军或许是南方人，毕竟南方人喜食甜。”
叶恒愣了愣，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即将破口而出。
“漓，”慕柒无奈道，“你再这样，我就罚你了。”
“啊……好吧好吧，我不说就是了。”漓耸耸肩，“既然将军回来了，那属下就告辞咯。”
“又去练功？”
“不是，”漓沉默了一瞬，“今日……是他们的忌日……”
闻言，慕柒沉默了一会儿，望着漓离去的方向微微出神。
叶恒也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慕柒打破了寂静。
“跟我来。”
虽这么说，慕柒也没管他，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叶恒略微思索，还是跟了上去。
走了许久，慕柒似是才想起他，回过头看了一眼。
见他还在，慕柒弯了弯眼角，朝他伸出手。
叶恒犹豫了一瞬，将手搭了上去，下一秒便被慕柒紧紧拉入怀中。
叶恒不知怎么心跳漏了一拍，正想将人推开，忽然瞥见慕柒的眼中似是泛着泪水。
终究还是没有下手，任人抱着。
不知过了多久，慕柒缓缓开了口：
“十三年前，我被漓的父母救起，他们见我无家可归，便收留了我。”慕柒咳了一声，掩饰哽咽声。
“当时正遇饥荒，他们家收成不好，有一个漓已是负担了，更何况还加上了我。”
“但他们硬要留下我，还说什么，既然我是他们救回来的，就要对我负责到底。”
说到这里，慕柒笑了笑，“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很傻？”
不傻的。
叶恒在心里默默道。
他也曾被不认识的人家收养过。
要不是他们，或许他早就死了……
之后两国交战，无数百姓牵连其中，强盗四处烧杀抢掠，竟也无人来管。
当时为了保命，每户人家家中都建了个简陋的地下室。
地下室非常小，原本只够漓一家藏着。
但加上慕柒和漓都比从前大了些许，小小的地下室里只藏得下三个人。
原本慕柒想要出去，却被漓的父母打晕，让漓看着她。
“他们说，他们即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慕柒缓缓松开叶恒，望向不远处喝酒的漓。
“漓当时才不过七岁，哪知道他们是去干什么，便答应了。”
“我醒之后，强盗们已经走了，我带着漓出去找他们，却只找到他们染着血的衣服……”
到那时，漓才反应过来什么，睁大眼睛问她，姐姐，爹娘呢？
“他们忙了一生，最后居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落得个连棺材都没有……只剩一捧黄土……”
“之后我们来到京城，立了个衣冠冢给他们……”
“漓长大了，也明白了许多事，”
慕柒叹了口气，看着远处的身影。
“他从未怨过我，却一直自责，当时他没有阻止他们……”
“我成了将军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带着漓，将当年那些强盗围剿，亲眼看着他们被处决。”
慕柒走近了些，远远地朝着灵位拜了拜，随即走了出去，让漓一个人和他们待会儿。
叶恒望了望眼前的将军，心猛地抽了一下。
世人皆道她是杀人不眨眼的慕将军，又何曾想过当年她也不过二八年华。
本该是很美好的岁月，却双手染血，成了人人敬仰又畏惧的慕将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