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人拯救过自己,如果一直生活在地狱,那么或许应该不会有挣扎的痛苦了吧。
可是齐娜知道,她就是一个去过地狱的人,她不仅去过那里,而且亲身经历过黑暗,无助,罪恶……
可是她很幸运,她遇到了一个愿意原谅自己所有不堪,肮脏,邪恶……并且也愿意一直陪在她身边,没有什么原因,不会在乎她的经历,不在乎她曾经犯过的错误,她是真心待自己好的,从来没计较过什么。
在很多年以后,齐娜也成了宋星芮身边的守护者,在顾允离开的日子里,齐娜就默默地陪在她身边,她愿意帮自己的朋友走出阴霾。她有时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变化真么大,竟然变成了一个像被温柔吻过的人。可她后来好像又懂了,她的温柔只对那些给过她爱的人,有些人始终是不配的。
而她和宋星芮本身也是双向的奔赴,或许应该只是友情吧……
宋星芮和顾允交代了事情的经过,警察了解完大概情况,并对一帮人进行了批评教育后,决定叫家长把孩子领回去。
其他几个人答应的很爽快,也都叫了家长,但是有的叫的是叔叔,有的叫的是阿姨,却很少叫来亲生父母的。把过事情闹得不算大,也就没什么硬性要求,只是让家长好好看管,别再惹事而已。
宋星芮觉得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想和顾允回家复习时才发现齐娜的情绪好像还是很不稳定,而且她的家长并没有来,只是来了个“阿姨”,她家的一个保姆。于是走到了齐娜的身边,本来想闹闹脾气,可又觉得今天她的表现有点不对劲,于是便忍住了一肚子的火气。
“差不多得了,和你们家阿姨回去吧,别整的我们欺负你呀,要是想道歉的话,等明天回去上课的时候就可以了,到时候等你情绪稳定了再聊吧,我现在有点累了,要回家备战高考了。”说完便转了转眼球,仔细地想着自己的话语中的纰漏。
“应该不会刺激到她吧,她要是又莫名其妙的崩溃了应该与自己无关吧!”
齐娜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反应,后来才听懂了宋星芮应该是和自己说话:“我,我是不是吓到你们了,对不起,对不起……”说完便像宋星芮一个劲的鞠躬,好像自己犯的是不可饶恕的错误,是一辈子都不可原谅的错误。
“没事儿呀,你我都是同学,而且主要是顾允没受伤,我也没受伤,顺便算是帮顾允练练手了,问题不大。”并且要把齐娜扶起来,她现在的样子真的有点卑微到土里的意思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说完觉得一头雾水,要是换做平时,别说认错,连个道歉恐怕都不会有了,可今天……要是平时,自己早就会和她吵起来了,甚至会动手,毕竟她竟然连系一帮小混混来教训自己和顾允,万一要是……
行了,她今天可能脑袋抽风吧,要是哪天再杠起来自己就和她杠,她要是和自己“相敬如宾”,自己就会和她“凑活过吧”,反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珍惜高中时期的同学情也是应该的。
“我先回家了,要是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联系我,我会把钱给你,叫你去看病的。”齐娜说完便准备要离开,然而还没迈出步子,身后便传来顾允冷冷的话语,更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这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她想打宋星芮时他就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过话。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犯这种错误了,今天是因为宋星芮没事,要是她有一点事,我不敢保证我会像今天这么冷静,也不会保证你会毫发无伤。我承认作为一个男生对女生动手不应该,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想保护的人,你可以伤害我,但是请你记住吗,有些人,你碰了之后,后果绝对是你担不起的。”
顾允说的一直很平静,并没有用什么恐吓的言语,可是却给人阴森森的感觉,连宋星芮听了都有种害怕的感觉。
齐娜听了顾允的话,只是一怔,没有过多的思考的时间,只是连忙点头答应。
“齐娜同学,我知道你是宋星芮的同学,她也和我们提起过你,她没说过你的坏话,只是说过你们有矛盾,并且已经解决了。但只是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你竟然冲动到要打人的地步,我是宋星芮的监护人,我希望这种事情以后都不要发生了,知错就要改,做个好孩子吧。”
杜堂语重心长地嘱咐道,看似是家长在教育孩子,实则内心的潜台词是“你要是再敢动她,我饶不了你,看着办吧。”
齐娜早就不是自己了,只是一个劲的点头认错,可是心里却想着另一件事:如果自己要是也会有人保护多好呀,要是自己生活下一个幸福的家庭里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自己会和宋星芮一样的阳光,开朗……
可是实际上她就是没能像宋星芮那样,生活的很幸福很幸福……
在她的记忆里只有母亲陈兰对父亲齐鸣的谩骂:“你这个窝囊废,能干什么呀?连一份稳定的工作都没有,现在还要去帮着朋友做生意,还大公无私的不要酬劳,你以为你是谁呀,救世者吗?我嫁给你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气死我了……”
“你说说你,你那个朋友让你在他公司里工作,你怎么能不答应呢?多好的机会呀!而且就别的不说,你要是去了公司,就凭你是他共患难的兄弟,他肯定也不会少了你的好处,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呀……”
“现在你是越来越厉害了,回家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你眼里没有我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你不能不在乎齐娜,不能离开我们的家,我真的受够了……”
这样的争吵数不胜数,后来直接演变成了陈兰对齐鸣的上抓瞎打。一开始齐鸣也不反抗,可是后来,离婚的前一天,齐鸣没忍住动了手。
就是那次,被齐娜目睹了全过程:爸爸身上都是抓痕,母亲没了往日对她时的温柔,歇斯底里般的扯着爸爸的头发;而爸爸一边叫妈妈松手,一边用力推搡着妈妈,最后打了妈妈一巴掌……
所有人都以为齐娜没有见过他们夫妻吵架的场面,毕竟每次齐娜出现时他们二人总是一口否认在吵架,还说实在闹着玩。可是,天生性格敏感的齐娜怎么会不知道呢,那根本不是闹着玩。
她甚至都开始数日子:哪一天,他们两个中的一个会离开自己呢?
陈兰本来就是大家闺秀,家里是很有钱的,但是为了齐鸣,为了她所谓的爱情,和家里闹翻了。不过她却从不在乎,日子还是需要自己过,穷一点,富一点有什么关系,只要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就够了。
可是当她真正成为一位妻子,一位母亲后才发现其实一切都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她就想要齐鸣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而齐鸣想要去闯出自己的一片天,想要自由,从来没想过会被束缚住。
但是,陈兰虽然面前不允许齐鸣做这做那,可是,每当他生意上遇到麻烦时,陈兰从来都是厚着脸皮回家让他们帮帮齐鸣。
确实,齐鸣在要创业时的顺风顺水都离不开陈兰对父母,对自家弟弟的低声下气。
但是想到齐鸣以后会有自己奋斗的目标,会更加努力学习,就觉得受些委屈没什么。
可离婚后她觉得最委屈的是齐鸣以为她就是个疯子,就是一个小肚鸡肠,头发长见识短的人,没有远大目标和理想,只有满身油烟味的家庭主妇……
甚至连她为了他的梦想,他的自由,他的未来,卑微过都不知晓。
齐鸣总是沉默的,他对陈兰的话似乎早就免疫了,他早就不在乎了,曾经以为他们之间可以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就好了,哪怕以后没有爱了,也不影响他们曾经爱过。
可是如果有一天,火山突然爆发,那便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后果不堪设想。
“离婚吧,我过够了。”这是齐鸣自从动手后第一次回家,说的第一句话,毫无征兆。
而那天,陈兰却没像往常一眼不过大吵大闹,安静得像只受了伤的小猫。像没有听到刚才的话一样,良久,开口说道:“今天吃什么呀?”
齐鸣也没想回答她,自顾自地说道:“孩子我要,你当然可以来看望她,甚至可以去我家里照顾她。对了,我新买了房,90平米的,不算大,但是我们爷俩一起住也足够了,这个房子归你,车子归你,咱们之间的共同财产也可以可以归你……”
他一直在说,她一直听。如果说的不是离婚,恐怕又有了几分夫妻间岁月静好的样子……
陈兰一直满眼微笑地看着齐建鸣,眼里不是冷漠,好像净是初见时彼此的心动。
等财产分配说完之后,安静了好长时间,夫妻间都默不作声,在门外一直偷听的齐娜也不敢出声,她害怕自己万一说错了话,那么爸爸和妈妈会不会分开呀。
最后还是陈兰打破了沉默:“我给你做你爱吃的麻婆豆腐和红烧鱼吧,还有齐娜爱吃的可乐鸡翅,再来个紫菜蛋花汤,养胃也很重要的。”说着便离开了,她推开门直奔厨房,始终没有注意到躲在一旁的齐娜。
可是齐娜却看见母亲不仅眼睛红红的,脸上也有并未擦干的泪痕,那是齐娜从里没见过的,在她眼里,母亲一直是强势的,哪怕是生活中遇到了再多的困难也没见她哭过。
可是这次,这次,她好像真的伤心了,不,好像是一种绝望……
而还在屋里的父亲,他没有动,还是在那里发呆,齐娜不知道她的父亲在想什么,只知道他好像也并不轻松,脸上只剩疲惫。
齐鸣不知道自己说出离婚时,花了多大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