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窗外的路灯渐行渐远，我也体会到了黑暗席卷光亮的感觉。火车发出悠长的摩擦声和撞击声，像是海浪一波又一波向沙滩袭来，有人感到心潮澎湃，也有人平静如岿然不动的泰山。我看见她，她与我隔了一条狭窄而又遥不可及的悠长过道，我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而向她那边的窗户望去。我体会到了这一切，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是醒着的，我没有在火车上睡觉的习惯。我闭眼休息了一会儿，放慢了我的呼吸。
我不知道她是否真的睡着了，但是她是一个老实人，我相信她是表里如一的。
她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是仍然保持年轻女性本应该有的乐观、开朗、矜持和那共生的机灵与乖傻。
我不会忘记刚过安检的时候偶然看到的那一眼。我看到的是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像是无尽深邃的清泉，异常纯净。瞳仁都似乎是那清泉中的杂质。她戴着口罩，我只能从那微小的眼神变化中推测出她的心中所想。可是她……我能做什么呢？我总不能强迫她吧？而且强迫些什么呢？古人常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觉得我没有那个必要。
离火车出发还有两三个小时，我们在等车。当时她和一个女学生聊得正欢。我们三人一道回家，我和她同一节车厢，那同学单独一个车厢，或许下车后那女同学会因此而调侃她。因为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想她会一笑而过。在等车的过程中，一直是她们两个在谈论什么，我显得非常尴尬，而且我是很容易被发现是处于尴尬状况的。当时，我也提出了几个话题，可是似乎都无用，尴尬的局面很快就会持续下去。
一上火车，她很快睡着了。那时也是近二十三点的光景了。但是我却一直使自己保持清醒状态。我看到她很安详。不知道她是否真的睡着了，可是直到凌晨她扔未醒来，那时我才确定她一定睡着了。
我睁开眼，看着她那散乱的头发……本想帮她拢一拢，可是那只是想一想而已。我不知道她是否愿意让我给她拢头发，或许我还会招致误会。但是从我内心而言，我很想拢一拢。第一，她的头发看起来确实令我感到不爽，而且会让别人误以为这个人不整洁。第二，我确实当时太无聊，我确实无事可做。这头发的问题，我一直忍到四点，我一直摇摆不定……到最后我并没有去拢她的头发。
我感觉在夜色下，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这火车是最突兀的。我们是自然界中孤独的行者。
当时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心中莫名升起这么一个念头：我为什么要这样？大半夜的，我自己休息一会儿不好吗？但是我没有，我实在是不放心。可是我不放心什么呢？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自己必须如此。
我莫名想起一件事情：万一我有女友之后还像这样……那我真得折寿好几年。
我很仔细地观察，我看着她露出的小臂想起来了《道德经》中称赞年轻女性的一些内容。确实，无论是谁，面对冰清玉洁的熟睡年轻女子都会有喜爱之情与羡慕之情，这是她们“柔”的资本。那是启发善良的利器也是引诱罪恶的利器。
我觉得在那外在衣着修饰之下是透明的躯体，这并不是什么非分之想。我觉得那是纯净的世界，对于这种纯净的世界，任何所加之的东西都是污点。我时刻观察混沌初开般的世界，它给我更多的是宁静与洗涤。
乘客不断上车下车，车厢也有些骚动。
她睡眼朦胧，抬起头问我是否到站。我回答“没有”。
很快东方泛起白光，我们的旅程也将要结束。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那一夜过得无比丰富，我的心神时刻在观察着外界不断变化的环境————乘客。
她是与其它乘客交换位置才来到我对面的而且刚上车没多久她就换过来了。至此，我才能有机会更加仔细地去观察她。
有幸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对年轻女性有如此细致的观察，这是她对我的信任，同时也是我的品行受人信任的直接表现。我很感谢她。
2021.06.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