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周一，魅鬼千芊终于要跟着齐恩一起上学了。
为什么要说终于呢？自从千芊了解了很多现代的东西后，她和齐恩的关系突飞猛进，一天比一天感情好，荆灏每天都能享受到两个女生在耳边叽里呱啦说些女性闲聊常用话题。
有了一个同性伙伴，齐恩的话都多了起来，好像把之前高冷的时候少说的话都一次性补上了一样，整个人都活泼了起来。
虽然只有短短的周末两天，但荆灏真的是不想再体会了，他完全插不上话，没有任何存在感，难得的开始觉得千芊的到来不是件好事。
齐恩所在的高二六班算是整个年级排名靠前的文科班级，谈不上都是尖子生，但也差不了太多。
A高的校服是白衬衫和灰色百褶裙，秋季有一件灰色的西装外套，男生那自然就是一套灰色的学生款的西装了，胸前的位置都印有学校的校徽。
校服贵气又显得成熟稳重，虽然好看，但不适合朝气蓬勃的高中生。
这天齐恩提前来了二十分钟，教室里已经有一半的同学，都在预习今天要学的功课。
“同学们，今天转来了一位新同学。”
要不是看到讲台上的是一个同样穿着校服的女生，还以为是班主任呢。
这个女生一头暗红色的齐肩短发，长相谈不上有多漂亮，也绝对说不上丑的，就是耷拉着一双眼睛，看着很刻薄，想挑事儿似的。
其他同学听到这番话，纷纷放下了手中的课本，眼神都统一的露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你们懂的吧，老规矩。”女生勾了勾嘴角，笑容奸险又恶毒，让人简直怀疑她究竟是不是个高中生。
“没问题。”
每个人都异口同声的回答着，除了齐恩。
坐在最后一排的红发女生翘着二郎腿，一根手指缠绕着自己的发丝打转，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像极了校园霸凌漫画里的小太妹：“齐恩，这次你也不加入我们么？”
齐恩坐在第三排正中间，此时正埋头看书呢，听见那人的话头也没抬，淡淡地回了一句：“不了。”
“我说齐恩，你也是咱们六班的人，每次集体行动都不加入，有点不合适吧？”
一个男生鄙夷的看着她，满脸都写着看她不顺眼。
“只是针对转学生的行动不参加而已。”齐恩依然冷漠的回答道。
等到早自习的铃声响起，班主任才领着千芊走进教室。
在看到新来的转学生那一刻，教室里的空气都凝固了，每个人脸上都或多或少有些震惊。
“长得也太好看了吧，这要怎么下手啊？”
“是啊，有点可惜哦。”
交头接耳就这么持续到班主任让千芊自我介绍才停止。
“大家好，我叫千芊，以后请多关照。”
先前在讲台上说话的女生此刻坐在座位上，眉头紧锁，眼神一刻也没从千芊身上移开过。
她旁边的青发女生瞥了她一眼，凑近到耳边低声说道：“再好看也不能坏了规矩，你说是吧？执行委员。”
“嗯，你说的对，要一视同仁，否则前辈们会对我失望的。”
没有人注意到，那个青发女生低着头，露出了一个十分诡异的笑容。
千芊的位置在第二排，齐恩的右前方。
能感觉到从这位貌美如花的魅鬼踏进教室的那一刻，整个教室都弥漫着诡异的气氛，所有学生充满恶意的眼神都放在千芊身上，看的人不寒而栗。
饶是生前见过了许多大场面的千芊，此刻也有些不习惯。
好不容易熬到了午休时间，她几乎是立刻走出了教室，连同齐恩都没有再多待一秒。
“主人，他们是什么情况啊？”
熟悉之后，千芊莫名的对齐恩产生了很大的崇拜感，这个称呼都喊的非常顺口。
齐恩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了才解释道：“六班有个很怪异的传统，从十几年前开始，所有人都会对欺凌新转来的同学，美其名曰‘考验’，测试有没有资格留在这个班级，淘汰弱者。这种考验会持续一个月，坚持下来了就能融入这个集体。”
“但是历来没几个人能坚持下去，被逼到退学已经是很轻的结果，其中住院和自杀的大有人在。”
齐恩说这话时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好像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对她没有任何触动一样。
千芊想到那些被欺凌的学生，不免感到一阵心惊，问道：“没人管管他们吗？”
“管不了，平时那些学生都很正常，唯独只有转学生加入时才会变得这么反常。以前也试过警告、休学处理，没有任何用处，到了上学时间那些被强制休学的学生还是会来学校，锁在家里，他们还会采取极端的手段危及自己的生命，家长也没有办法。”齐恩摇了摇头，这事已经持续了很久，完全无从解决。就连她一个修道者，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会变成这样。
“但如果一年内没有新的转学生，班上就会有一个学生自杀，学校又不肯把事情再扩大，就只能每年有转学生时安排一个来六班，在新生被欺凌时好好安抚，以免他们想不开。这样至少不会出人命。”
千芊听着也摸不准这是什么原因，不由得叹了口气：“那你有什么看法吗？”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术法可以在控制人的思想和行动的同时，还能让他们平时毫无异样。”齐恩只是这么说，但谁都明白，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与术法无关？
要是能解决，齐恩倒是也想解决，可这实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之前一直袖手旁观是因为上一次发生这种事时，齐恩还是个二箓真人，完全不够资格处理这种事情。当然，她现在也不一定可以。
但看着千芊那担忧的眼神，她只能说回去问问后卿，看有没有办法处理。
这一天过得很糟心，千芊的桌椅被涂满了修正液，就连新发的书本上都被画了各种恶心的符号。
要不是知道这些学生是被控制的，她真想杀之而后快。
齐恩放学回了阴阳馆就去找后卿了，等到从后卿房间出来时，脸上还是那样没有任何情绪。
“怎么样？”千芊期待的看着她，不免还有些紧张。
“后卿也不清楚，但给我推荐了他的一个可能了解这方面术法的朋友。”
荆灏在旁边听着没说话，他早就听齐恩说过学校的事，但他修的术法帮不上忙，所以也就不多管了。
齐恩看着后卿写的纸条上的地址，是一片刚修建好不久的新小区，周围也还在建设，人流量不大，车辆往来也很少。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明天请假去一趟，如果真的能搞定学校的事那是再好不过。
第二天的高二六班就没有那么平静了，经过了前一天的打招呼，今天他们就开始施展真手段了。
上课时有人朝千芊扔纸团，下课后就集体围住她不让离开教室，有种要动手的架势。
千芊并不是之前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十几岁的小孩，这种场面显然吓不到她，只是悠闲的坐在位置上看书，一脸的无所谓。
与此同时，齐恩已经到了那个地址，甚至已经站在了某一栋楼某一层某一户的门外。
她伸出手正准备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穿着宽松的便衣版道服，模样很帅气，狭长的暗紫色眼眸里光华流转，嘴角微微上扬着，显得很是温柔。
他褐色的碎发挡在额前，后面扎了一个小马尾，颇有些不羁的艺术家气息。
齐恩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怀疑自己走错了，因为后卿说他的朋友是个医生，但眼前这人看着又像道士又像艺术家，唯独不像个医生。
“你是齐恩吧，快进来。”
男人先开口了，热情的招呼着。
“你是陆鸣，陆医生？”齐恩看到对方点头后，心说果然是后卿的朋友，形象和身份完全不同。
进了屋的第一感受就是干净，几乎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整个装修风格和家具都是极简风，主色调白色居多。
很有个性却并不独特，齐恩挺喜欢这种风格的，但觉得少了点人气，显得有些冷漠和不近人情了。
“冒昧问一下，你是人吗？”
说这话也当真突兀，陆鸣都愣了一下，很快就理解了齐恩的意思，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你说呢？”
齐恩还真的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最后点了点头：“是人。”
看着她认真的模样，陆鸣不禁失笑：“以后卿的身份来说，你会好奇我也是正常。”
“我也没想到，那个老家伙能跟别人搞好关系。”
其实齐恩本来的意思是，没想到后卿会交这么个人类朋友，但又觉得说出来不太好，就只能丑化一下那位老男人了。
陆鸣只是给了个中肯的评价：“后卿还是挺有意思的。”
“他跟你说了我来的目的了吧，你有线索吗？”
还真是不愿多客套几句啊，这么快就直奔主题了。
陆鸣有些无奈，也没有过多的表达出来，面上还是礼貌温和的微笑着，只是眼底闪过一丝失望：“我听他讲了，坐下慢慢说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齐恩倒了杯凉白开，轻轻放到她面前。
寻常主人家都会问客人喝点什么，他却没有。一般遇到这种人都会觉得对方要么小气，要么是个自我主义，可齐恩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她确实比起茶水饮料更爱喝白水，是巧合吗？总觉得这个陆鸣有点刻意啊。
“你们班的事确实与灵异界相关，那些学生也的确中了术法。”
“是什么术法，要怎么解呢？”齐恩总算表现出了感兴趣的样子，或许是因为这对她来说是宝贵的学习机会。
她有师父，可那不靠谱的师父已经很久没有教过新的东西了。并非不愿教她，而是齐恩的等级还不够格学习再上边儿的术法。
陆鸣神神秘秘的凑近她，压低声音说道：“疯肆术，一种操控人心的术法，属于邪术。”
“我只听说过疯肆蛊，而且它能沾染这么多届学生的可能不大，更不能指定一个人群。”齐恩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忍不住出声打断。
“疯肆术就是由疯肆蛊延伸而来，其效力没有蛊那么强悍。虽说没有传染性，可事在人为，说不准就有人在背后搞鬼。”陆鸣喝了口水，继续说道：“你既然知道疯肆蛊，那也该了解它的特性，下蛊之人会设定一个触发的情景，让中蛊者做出被安排好的举动，在没有触发时中蛊的人与平常无异。”
齐恩听完后，突然笑出声来，笑容从开心变成了冷笑凝固在脸上，眼神也凌厉了几分：“陆医生这是什么意思呢？”
陆鸣没有说话，只是略带疑惑的看着她。
“既然不想告诉我，你大可以直说，何必编故事骗我？”齐恩语气不忿，整个人都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我怎么骗你了？”
“疯肆蛊是红巫一脉的传承，在几十年前就鲜少现世，十几年前最后一位红巫传人去世，从此疯肆蛊彻底失传，并没有延伸什么疯肆术。”
陆鸣并没有因为被拆穿而反应激烈，虽然已经皱起眉头，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许多术法也都说是失传了，不也还存在吗？”
齐恩也蹩起眉头，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红巫最后一个传人临死前，把疯肆蛊的培育和操控方法全部传授给了我师尊。”
此话一出，陆鸣脸上的表情变为了惊愕。
“十几年来，我师尊也从没有在外界面前使用过它，对于灵异界而言，疯肆蛊的确已经失传。”
“没想到还有这么巧的事，真是我失策了。”陆鸣低下头，看似有些懊悔，实则在齐恩看不到的阴影中，他的唇角上扬着。
见他承认，齐恩也不再浪费时间，起身就准备离开：“如果陆医生不愿意帮忙大可以直说，不用看后卿的面子来敷衍我。”
“等等，齐恩，我不是故意要骗你。”
陆鸣拉住她，担忧又犹豫的眼神看的人心都跟着颤了颤，他轻轻开口，很是小心翼翼：“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以你目前来说是管不了的，所以我不想让你插手。”
“那是我的事，能不能管我会自己掂量，也不劳你一边答应后卿一边费心编故事来骗我。”齐恩回了他一个讥讽的笑容，不再跟他客气，说话不留情面。
如果不是一时气愤，她或许会发现陆鸣话中的漏洞。
若是真的担心她，陆鸣大可以直接告诉她不要插手，何必编造个谎言呢？如果齐恩真的信了，去解决所谓的疯肆术，那解决不了不就成了个天大的笑话？
“你真想知道的话，那我告诉你。”
像是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陆鸣终于表现出了妥协。
“陆医生，希望你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
“但是...但是今天不能告诉你，周末你再来找我吧，我需要准备些东西。”
齐恩看了他一眼，没有明确的说是来还是不来，转身就离开了。
陆鸣知道，她会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