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死者是被人许愿杀死的，那‘灾’就很有可能还会出现。
齐恩觉得是会出现的，没有理由，就是直觉。
再加上之前‘灾’的出现都伴随着有人死亡，总不能每次找它的人都想杀人吧？那它就一定是会杀死许愿者的。
总有人想要走捷径，也正是因为他们才会滋生出各种五花八门实现愿望的邪物。可他们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第二天警局那边打来电话，确实如齐恩所说在那名死者打工的奶茶店附近又发现了新的尸体。
“我和梁道琛去就行了，荆灏带着千芊去走访一下死者的朋友。”齐恩拉着梁道琛就出门了，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留给那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一人一鬼。
由于梁道琛并没有考驾照，齐恩还是个未成年更不可能考驾照，所以这俩人默默地打车去了新的案发地。
梁道琛明显沉默了很多，看来确实是非常认生，他们都相处好几天了，他和齐恩单独出门居然还这么尴尬。
“那个，你今年读高二吧？”
就在齐恩以为要相对无言直到到达地方时，梁道琛忽然开口说话了。
只是他脸上那别扭的神色太明显。
齐恩知道他想找话题，这也算一个进步吧，所以很配合：“对啊，下学期高三。我记得你是J大毕业的？那你以前成绩还挺好。”
梁道琛低着头笑了笑，好像有些害羞：“没有，成绩一般。那你们现在学习压力大吗？”
“还好吧，我成绩还不错。”
“那你可真是太厉害了，郧哥以前还没接任的时候也跟你现在一样忙，一直没时间好好学习，后面也是他师父逼着上了辅导班，这才考上的大学。”梁道琛终于放松了些，笑容都自然了很多。
齐恩躺在座位上，偏头看着他，也笑了：“你不也一样吗，那么忙还能考上一所好大学。”
“主要是我挺喜欢学习的。”梁道琛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又黯淡下来：“郧哥大学没念完就退学了，两边实在是兼顾不过来。其实他很不容易，他师父当年得了癌症，还没能来得及等他高考完回来就去世了...”
齐恩愣了一下，她听师尊提起过，李郧的师父几乎是将他从小拉扯大的，本来李郧高中都不想念完，想专心修炼搞事业，但他师父逼着他一定要考大学。
李郧高考那天，他师父却没有送他去学校，直到考完试回到家，父母才告诉他师父在当天中午去世了。其实在他高考前半年，他师父就查出了癌症，老人家不愿影响李郧的学业和事业，选择了隐瞒。
“本来他是想亲手送郧哥进考场，亲眼看见他上大学的。”梁道琛暗自神伤了好一阵子，他才抬起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没头没尾的说这些。”
齐恩倒是被他代入进去了，摆了摆手：“没关系，我觉得你们以前故事很精彩。”
她当初听师尊说的时候，师尊也是很遗憾难过的样子。据说本来师尊早就发现了李郧师父的病情，给了他许多丹药，可老人家全部没动，好好的放在床边的柜子里。
老人家说，这是他的命，本就该如此，没必要为了他改变一些因果。
甚至师尊在他死后见到了他的魂魄时，还提议说可以将他化作鬼魂。老人家也拒绝了，说他一直留在李郧身边，那李郧何时才可以担起重任独当一面，他该走了。
齐恩当时就想到了齐怨，所以很感触，李郧的遗憾和懊悔肯定不亚于当初的自己，觉得有些感同身受。
梁道琛听了倒是表情更明朗了些，他没头没尾说这些还以为齐恩会觉得莫名其妙呢。
毕竟他找着找着话题就自己把自己带偏了。
聊天让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他们就到达了案发地点。
这次是在一条小巷子里发现的尸体，死状和前一名死者无异。
梁道琛拿出证件递给保护现场的警察，对方也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呼。
“平时都是郧哥跟公家的人交涉，所以他们基本只认得郧哥，他不在我们就得带上相关证件。”
齐恩了然的点了点头，她没花多少时间在尸体上，主要查看了一番四周，这个小巷子很狭窄，环境有些脏乱，也没有监控。
两边都是很高的墙壁，墙壁那头是小区，但房子都隔了一段距离。这里要发生点什么事，一时半会连帮忙的人都找不到。
“这个地段也不算很偏僻吧，怎么会有这么落后的巷子？”齐恩问道。
“因为旁边那个小区的住房离这里较远，外面街道上的商户也不经过，而且这两边墙壁要安装监控的话，线要拉很远，负责这事的部门还在跟周边住户商家协商。”警察回答。
齐恩微微皱眉，低着头思索着。
梁道琛也没有打扰她，在一旁静静的待着。
过了几分钟，齐恩忽然开口：“让查上一个死者的人际关系查清楚了吗？”
“正在查，范围太广了，还需要时间。”
她指了指旁边的尸体，说道：“那就缩小范围，查两个死者共同认识的人，尤其是有过节的。”
警察一脸疑惑：“这灵异事件，有必要查人查这么仔细吗？”
“当然有必要，这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的。”齐恩瞥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
那小伙子也看得懂眼色，悻悻离开去打电话让局里查两名死者了。
“他们平时处理的案子都是邪尸作祟，死者是被随机杀害的，所以缺乏了这方面的经验。”梁道琛走过来解释道。
齐恩摆了摆手：“你别给他们找借口了，这些都是基本常识。”
就算是灵异事件，那在已经知道凶手不是邪尸，而且背后有人指使的情况下，调查死者社会关系人际关系不是谁都能想到的吗？
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只说明他们还不够上心。
梁道琛叹了口气：“毕竟他们是普通人，肯定会有些避讳这种事，不愿意过多牵扯进来的。每次都是由我们这样的门派或者部门处理，他们只是辅助一下。”
“所以才养成了他们现在这样，和灵异没关系的事都懒得去做。”齐恩不以为然，她本来也没想多计较，归根结底这是公家的事儿，和她无关。
现场看得差不多了，齐恩便让梁道琛先回去等消息，自己在周围逛逛。
本来梁道琛是想陪她一起的，可齐恩说不用，那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打了个车回李郧家。
“诶，你看那个小朋友，皮肤好白啊。”
“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啊？”
“好可怜......”
几个路人的目光专注在面前的小女孩身上，女孩一身白裙子，手上捧着一束黄色的花，皮肤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她没有管路人的眼神和窃窃私语，面无表情的向通往天桥的楼梯走去。
忽然她瞥见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一个身影，眼神里有了细微的变化。
等那个身影路过身旁时，她伸出手拉住那人的衣袖，小声说道：“姐姐，请问都尉路怎么走？”
齐恩先是一愣，然后低头看向她，没有说话。
女孩轻轻晃了晃手臂，继续问道：“可以告诉我一下吗？”
齐恩蹲下身看着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不好意思呀小妹妹，我不是本地人，不太清楚。你一个人去那干什么呀？要不我帮你叫个车吧？”
女孩勾起唇角，松了手：“不用了，谢谢姐姐。我只是去拿个东西。”
齐恩哦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那你一个人要小心哦。”
“谢谢姐姐。”女孩转身走了，脚步好像比之前轻快了一些。
齐恩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有一些茫然。
夜幕降临，这座城市的繁华更加明显，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一直到了凌晨，它才终于从喧闹中脱出身来，归于安静。
都尉路上静谧得很，周围的店铺早就打烊，这会儿更是一个行人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路上出现了一个奔跑的身影，在这黑夜里显得很是狼狈。
那是个女生，她慌张的往前跑着，尽管她拼了命的奔跑，可这条路好像没有尽头，永远也跑不出去。
“救命啊！”
她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回应她的只有回荡在街道上的风声。
好像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女生跪坐在地上，满脸都是绝望和恐惧。
“求求你，放过我吧！”
她面前的阴影处走出一个人来，赫然是白天跟齐恩问路的那个小女孩。
女孩依然捧着花，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人，甚至不带任何语气：“我提醒过你的，实现愿望需要付出代价。”
“可你没说代价是我的命！”女生的表情因为害怕而扭曲，朝着女孩吼道。“我还不想死！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杀人者，恒被杀之。”女孩的皮肤极度苍白，灰色的瞳孔里没有一丝光亮。
她轻轻抬手，掌心聚集起蓝色的灵力，只是一瞬就把脆弱的生命抹杀。
女生僵硬的倒在地上，脸上还挂着惊恐和不甘。
“说得好啊。”
背后传来声音，女孩依然淡定，她转过头便看见了不远处的齐恩和叶渭。
叶渭扬起嘴角：“看来你还挺有觉悟的嘛。”
齐恩也是笑盈盈的看着她：“小妹妹，原来你要拿的东西就是这个呀。”
她的眼神忽然冷了下来，慢悠悠的说道：“或者我该叫你...灾？”
女孩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搓捻着手中的花瓣，轻声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份的？可惜来晚了点，这个人已经死了。”
齐恩毫不在意的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其实我们早就到了，只是没有阻止你。”
“为什么？”灾的神情里终于多了几分讶异。
“就像你说的，杀人者恒被杀之。她害了两条人命，就算送回警局也很难定罪，”叶渭优哉游哉的踱着步子，“因为没有她害死人的证据，就算有，一旦判刑就代表了这起案件要曝光，必须向大众交代手法，杀人动机等等。”
两人好像是约好了似的，齐恩又接着他的话说道：“反正带回去也不能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不如由你动手，也算是了结了这几个死者的因果。”
灾忽然笑了：“我还以为你们会救她。”
齐恩耸了耸肩：“我们也不是什么圣人，不会什么人都救。”
“至于怎么发现你的身份...你跟我搭话的时候就感觉到不对了。毕竟我是个七箓真人，你靠近我我居然没有察觉，答案无非就是要么你是个天师，要么就是那没有任何灵气的邪物。”
“只不过我当时没有细想，直到回了李郧家，正巧那会儿警局的调查结果回来了，查到了两名死者共同有矛盾的人，而那个人就住在都尉路。”齐恩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敷衍。“这实在太明显了。你们在通讯不发达的山区可谓是异常活跃，也费了些力气才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
灾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你们想怎样？”
“我这个人对稀奇的邪物很感兴趣，你这种类型非常罕见，所以我想...据为己有。”齐恩支着下巴，笑容中透着些许凉意。
叶渭看不下去了，语气都有几分嫌弃：“你这个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和师尊一个德行。”
灾还没有说什么呢，齐恩又道：“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只好打到你愿意为止了。”
“不，我愿意跟随你。”灾坚定的说道。
“诶？”
叶渭既难以置信又有些无语：“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啊？”
“阴阳馆的主人，齐恩。我就是想跟随你才会主动接近，本打算处理完这个人再来找你的，没想到你先来了。”灾终于露出了漠然以外的表情，唇角微微上扬。
齐恩挑了挑眉：“为什么？”
她可不觉得一只这样有天赋的邪物会专门为自己而来，连身份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灾没有关注这个问题，答非所问道：“那个人，他只是个菜鸟，不过是无意间得到了方法，制造出了怪物。从此之后他就不再是菜鸟，因为他有一群杀人的武器。”
“那时他是在很偏僻很偏僻的山区里秘密进行的，村里的人渐渐都被变成了怪物，他的野心也渐渐变得庞大，他想要更多更多的武器。于是附近的村子，甚至外面的人，能抓的都抓了回来。”
齐恩和叶渭都皱起眉头，安静的听着。
“在他把那个地方变成地狱之后，我被制造了出来。他拥有了能完全控制怪物的法宝，他的实验成功了，他更加疯狂，要把外面镇子上的人也都变成怪物......在屠戮了无数条生命之后，我开启了灵智，同时也恢复了生前的心智。”
“因为是个菜鸟，他总被其他修道者嘲笑，他也总说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所以，当他报复完那些嘲笑他的人之后，我也让他付出了代价。”
灾闭上眼，似乎在回忆：“再后来，我带着那些怪物，那些我曾经的朋友、亲人、陌生人，一直待在远离城市的深山里。齐恩，我对你也很感兴趣，你是个天生的修道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