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孝顺的乖孙哟,婆婆今年晒的你最爱的咸鱼都还没吃上一口,你可不能就这样丢下我这个老太婆,又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叫我怎么活呀!”
刚走到阿呆房间,就见到孟婆婆趴在床头嘶声裂肺的哭喊,三个少女站在旁边也不知道如何解劝,只好陪着默默流泪不已。
石铭心下一惊,赶忙冲上前来察看。只见他黝黑的脸上显出一丝苍白,双眼紧闭,嘴巴仍然肿得很大,胸前的衣服有一大块已干的掺着尘土的血迹。伸手一触,所幸还有微弱的呼吸跟脉搏。
“石头,阿呆怎么叫都不肯醒,这可……如何是好!”海棠哭得最是伤心,眼睛都肿成了金鱼泡。
孟婆婆也在床边磕头跪求:“二少爷,你一定有办法的,你快救救奈何!老身就剩这么个孙子送终了!”
石铭赶忙扶起,皱眉道:“看来阿呆伤得极重,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找个神医给他看看。”石铭清楚自己的斤两,可没把握救治如此重的内伤,最好的朋友性命垂危,也不敢大意自专自断。
听到还有机会,孟婆婆哭成一条缝的老眼勉强挣扎开来,浑浊的眼球瞪着石铭好一会,突然叫道:“我知道一个神医,乡里人都说有起死回生的手段!”
“此人何在?我立马去找来!”石铭回忧作喜。
“这人是飞雪城最有名的神医,好像叫做贾岐伯。要找他也不难,你只需过了内城门沿着大街一直往西,过了秋水堂牌坊转过往南,打李家巷进去,半中腰有个赌场,赌场对面有座得月桥,走过石桥,紧靠着有个妓院,妓院的右边有个猫儿胡同,进胡同一直走,见到一间卖豆腐的小店,再从旁边拐进去走上一段上坡路,就能看到一座大宅。门口有两只石狮子,门头上挂着两个大灯笼,灯笼上写着斗大的贾字,那老神仙就住在这屋子里。你只需拍拍门,自会有人出来接应。”
一席话说得石铭目瞪口呆。她说的路线倒也不难,已经默记在了心里。惊异的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婆婆竟有如此惊人的记性,还一口气说完这一长串不带喘气!
“那好,我立马请这神医过来!”
“带上我!”何忘川说。
“还有我!”柳盈盈不甘落后。
“又不是去逛街,这么多人去干嘛?你们还是留下来照顾阿呆,我一个人走去还快一些!”石铭皱眉道。
柳盈盈不高兴地嘟起小嘴,何忘川走过来关切地问道:“你的身上真的没事吗?刚才被那人揍得好狠,我们都好怕你会……如果真的要去,还是把这身衣服换一换吧,鲜血淋漓的,搞不好街上的人以为你去行凶!”
石铭于是换了一套阿呆的衣服,又将柳盈盈递过来的金币都接了,慌忙就要出门。
孟婆婆忽然想起什么,追到门口喊道:“二少爷,走路太慢!你还是骑我家的赤兔去吧!”
赤兔?听这名字就是匹千里马!也好,省心省事。
“这就是赤兔?!”在牛栏里,石铭只看到一头火红色皮毛的老牛,慵懒地卧在地上嚼着草根,无精打采的,眼睛里还一大团黄澄澄的眼屎。
“对啊,虽然岁数大了点,跑起来动如脱兔!”
“算了,我晕牛,还是走路吧!”
石铭将冥力运到两腿,几乎脚不沾地一路飞跑,照着孟婆婆说的路线,七绕八拐,果然找到了那间遗世独立的深宅。
门前果然有两只石狮子,只是有一只不知为何,脑袋滚到了地上。门头上果然也悬着两个灯笼,写着斗大的字。
石铭连拍三下大门,半晌一个刚总角的小童开门走了出来。
“请问是神医贾岐伯家吗?”石铭拱手问道。
“家主身体不适……”
“在下有急事相求,还请通报!”
“家主身体不适……”
“我最好的朋友就快死了,你就不能去说一声!能不能有点同情心啊!”石铭急了。
谁知那小童人小脾气倒不小,比石铭还气急,破口骂道:“我说你这什么鸟人,就不能好好听人把话说完?!”
“那你请说!”
“家主偶感风寒,前几天自配一良方,不料一剂药下去,到三更时候就一命呜呼了!”小童回禀,脸上仍有戚戚之色。
“真有此事?”石铭惊掉下巴,不信这神医竟如此脆弱。
“骗你干嘛!你瞎呀!没见这灯笼都换了白的?”小童没好气摔门而去。
石铭抬头,方才发现那灯笼上写的不是贾字,而是个奠字。
茫然地站在街上,正不知如何是好,猛然发现这一条街都是大大小小的医馆,挂的招牌不是华佗再世,就是黄帝真传。
“管不了那么多,再找个大夫问问!”
石铭打定算盘,便往前走去,正好见一间不大的医馆门前排着好长队伍,门口一张八仙桌上有个鹤发长髯的老者在给人号脉。
石铭排在队伍后面,好容易轮到自己。
刚坐下,还不及开口,就被老者抓起手把脉。
“老先生,我……”
“你无须多言,你的病我已经知道了!”
“不是的老先生……”
“病得不轻呀小伙子!不过吃几个疗程也许还有机会,过去那边拿药,下一个!”
“这他妈什么鸟人!话都不让说就看病!”石铭挤出来,将手中的药方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
石铭继续往前走去,这次找了个门面较大的,主要是门口还有个清秀的美女在迎候接待。
“请问公子是想看病吗?”美女望着他头顶说。
“我有个朋友性命垂危,不知你家神医可有回春之力?”
美女冷笑一声,回道:“没有妙手回春的手段,门头也不敢挂这块牌匾!只是,我家主人约诊的档期已经排到了下个月……”
石铭晃出一块金子。
美女的目光终于聚焦到石铭身上,欢喜道:“不过,我可以帮你加插一个名额。”
石铭再拿出一块金子,说道:“希望你家主人现在就可以出发!”
“好嘞!公子稍等,我去去就来!”美女接过金子,一溜烟跑了。
不多久,一个带着方帽的老者随美女走了出来,也不多问,只说:“你只需再付十金出馆费,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石铭虽然不满,但救人心切,还是将十金给了他。
老大夫紧跟石铭身后,刚走到城门口就落下一大截,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赶忙喊道:“公子且歇会,老夫……喘口气!”
石铭虽然着急,但不得已停下脚步。
“你家小姐,到底得的什么重病?走得……这般急切?”
“不是小姐,是我兄弟,伤得很重!”
谁料老大夫一听,气不打一处来,骂道:“我可是飞雪城的妇科圣手,专看女人!看男人你找别家去!”说完掉头就走。
“可是大夫……”石铭心里虽然愤愤,但仍想向他打探可有看内伤的神医介绍。
孰料老头跑得更快,头也不回地说:“虽然不能看,出馆费可不能退!出了门就不退!”
石铭心里记挂着阿呆的伤势,哪里跟他计较这些,只是可叹这茫茫飞雪城,竟然没有一个靠谱的大夫?
正不知如何是好,瞥眼见到城门角下有个江湖郎中。只见他身穿一袭飘逸的道服,打着悬壶济世的招牌,悠然自得地就着葫芦喝着酒,两道雪白的长眉在风中轻飞曼舞,好一副仙资神采!
发现石铭正望着自己,又见这小伙器宇不凡,老道招手道:“那少年过来,我看你印堂发亮,春华璀璨,大有起死回生之色。如果没猜错,刚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来!”
石铭闻言,心下大惊,难道真的遇到了神仙?
当下走上前去,躬身打个问询,又将自己刚才经历的生死大战跟老神仙简略说了一遍。
老神仙将葫芦别在腰间,捋着长眉道:“果然不差!你说看到三只凤凰盘旋飞舞,想来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凤凰涅槃了!只是,这凤凰乃是上古神兽……”
石铭当下也不管这些,只是恳求道:“我那朋友也是刚刚为那恶人重伤,此刻昏迷不醒,如果老神仙肯屈身前往相救,晚辈定当重金拜谢!”
那老神仙呵呵一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夫云游四海,不过就是想多救几个有缘之人。你我既然有缘,去去何妨!”
石铭当下大喜过望,领着老神仙拔腿就跑。那老道果然不是凡人,一直紧随石铭之后,竟没有落下一丝一毫。
到得阿呆家中,焦头烂额的众人见到老道容貌清奇,无不大喜过望,都退到一边让其诊视。
不多久,老神仙已经看视出来,石铭紧随其后,急忙问道:“敢问神仙,还能够救治吗?不管什么办法,都请尽力一试!”
“你这朋友,肺腑被极重的冥力所伤,加上毒血攻心,所以昏迷不醒。救他倒也不难,只是……”
石铭见他脸有为难之色,当下将所有金币取出,托到跟前请求道:“这是我最好的朋友,还请老神仙高抬贵手,救他一救!”
其余人等也在一旁跪求不已。
老神仙沉吟良久,终于应承道:“好吧,既然上天如此安排……”当下从一个极小的葫芦中取出一粒黄豆大的药丸交到石铭手中,嘱道,“这一粒丹药叫气死阎罗王,你给他吃下,应该便无大碍。”
石铭大喜接过,立马走到阿呆床边,撬开嘴巴将丹药塞了进去。
不多时,阿呆果然悠悠醒转,睁眼便叫:“快跑!石头快跑!”
发现石铭正在一旁笑嘻嘻地望着自己,方才摸摸嘴唇,惊奇道:“好像嘴巴不麻了,舌头也不大了。”
众人一阵哄笑。
石铭转身要找那神仙,可哪里还有人影,连金子也撂在了地上。
站在最外面的柳盈盈说道:“那老道给了丹药急急忙忙就走了,临走前好像只说了一句……”
“说了什么?”石铭追到门外不见踪影,急忙问道。
“他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