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上回在曾元璋的带路下,番夷大船往上游军营仓库所在地赶去。
在太阳西下之时,杰克看到江边右岸有一个村子,那村子只有五六户人家,秋风萧索,便显得毫无生气。
曾元璋说道:“这里唤作龙湖村,军营就在前面两里路的大军山山腰处,仓库就在山脚。这里地势平坦,便于货物上下,先泊船在这里,我带你们去验看货物。”
杰克三人举目远眺,果然看见远处山上有一排军营,隐隐约约看见百千军人在操练。山脚下有几座房子,孤零零地躺在夕阳余晖下。
便于江面正中抛锚停船,放下划子,杰克、克里跟曾元璋上岸。
岸边已有一着盔甲之人在等候,杰克认得那就是中午在酒楼见过的李副总兵。
他赶紧上前打招呼:“嘿,亲爱的李,将军,你先到,辛苦!”
原来那李副总兵早已骑马赶到等候多时。
“你们来得太慢,我们必须动作快点,晚上我还请了刘总兵喝酒的。”
“对不起,航道,不熟,所以,慢了。”杰克赶紧解释。
李总兵挥挥手:“快走吧!”
一行人快步往那大军山走去。
到得半路,听到军营方向传来擂鼓和鸣金声,李副总兵告知:“士卒收操回营了。”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那些士卒列队跑步回营,扬起尘烟无数。
“我们快点走,等会还要鸣金开饭。按照计划,我必须要赶回去与刘总兵一起吃饭,要用酒把他灌醉的。”李副总兵发现特里走得慢便催促起来。
杰克明白这是为了晚上行事方便,便催促克里走快些。
一会就到了山脚的那几座房子那里。李副总兵说声:“到了。”
杰克与克里仔细观察,这是由几座青砖瓦房围成的一个院落,外墙高大坚固。前面有一扇大门,门板上包铁皮。
李副总兵上前去扣响门上的门环,里面有人喝问:“门外何人?”
“我,李副总兵!”
门从里面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士兵。
他一见李副总兵,单膝跪地行礼:“小的乃伍长张志红,不知大人前来,有失远迎。”
行礼完毕起身带路,把众人迎进院子,边走边朝里面喊道:“李副总兵大人驾到,全体列队集合!”
只见六个士兵手持武器小跑到院子中间,准备列队。
不知是因为上官突然到来的缘故,还是由于辅兵疏于训练,一个简单的列队都乱糟糟的。
那伍长似乎对此面上毫无愧色,他上前一步大声禀告:“大人,仓库全体守卒集合完毕,请大人训示!”
“众兄弟辛苦,我奉湖广承宣布政使司之命,前来验看截获的走私之物。其余人各回岗位,张伍长快去取钥匙开门。”
听令众士卒解散回岗,张伍长自去取钥匙开门。
他询问总兵:“大人,这里共有仓库十间,存放了丝绸两万匹,茶叶两万斤。其中存放丝绸用了五间,存放茶叶用了五间。不知大人先看哪间?”
“先看丝绸吧!”
张伍长打开第一间让在门口,李副总兵带头,曾元璋、杰克、克里跟着走了进去。
众人站在门里头,眼前只见箱子一个挨一个整整齐齐码放着,全都堆积到天花板上了。
张伍长禀告:“每间库房有箱子四百只,分五层八排十列,丝绸是每箱十匹。茶叶是每箱十斤。请大人抽验。”
李总兵上前挨个用手指敲了敲箱子,发出的声音厚实,他转身叉腰笑道:“第一个库房就不开箱查看了,估计你们也断不敢做手脚。”
“大人,此乃截获的走私物品,小的万死不敢贪墨。”那张伍长赶紧辩说。
“谅你不敢!走,开下一个库房门。”
第二间库房门打开,与之前一样,箱子也是一个挨一个码放到天花板上了。李总兵照样上前挨个用手指敲箱子,发出的声音一样厚实。
“来,取这只箱子下来,我要开箱查看。”李总兵随手一指第一排最上面一层第五个箱子。
张伍长便唤两个士卒取了梯子爬上去抬那箱子下来。
打开箱子清点丝绸数量,实为十匹。李总兵点头出门,一干人俱皆尾随。
再开第三间库房,李总兵尚未发话,便听得那番夷人克里与杰克叽叽哇哇在大声说话,说的是什么不得而知。
李总兵不悦,沉声问曾元璋:“这两个番夷说的什么?”
曾元璋打断他二人:“杰克,总兵大人不高兴了,问你们说什么?”
杰克听闻总兵不悦,赶紧向李总兵解释:“大人,特里担心,你,看仔细,他怕,士兵骗人。”
“哦,那行,那我们就认真查看。”
李总兵面色一沉:“张伍长,把箱子都给我搬下来,一个一个的打开来看!”
张伍长不敢违抗,便唤先前那两个士兵依令行事。
很快第一排四十只箱子便都抬了下来打开,特里上前一一清点,全都无误。
“再把第二排的箱子也都抬下来打开!”
李总兵声音提高了很多,语气中带着怒意。
杰克本想说话,嘴唇动了动忍住了。
很快第二排箱子也都抬了下来打开。特里照旧一一点数,还是无误。
“把第三排的箱子抬下来!”李总兵的声音透着不知名的冷意。
杰克身上打了个冷战,他知道李副总兵生气了,是特里的不信任导致的。他赶紧上前劝住:“大人,不用了,我们相信。”
他转身对特里叽哩哇啦说了几句。
特里涨红着脸,走到李副总兵面前弯腰鞠躬:“I know it's a hassle but I really need ...(我知道这很麻烦,但是我真的需要...)”
他停了停,看到杰克发怒的目光,只好道歉:“I'm sorry to put you out.(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这时一个士兵在门口大声禀告:“李副总兵大人,刘总兵大人到了你住所,夫人派我来请你回去。”
“嗯,知道了。”
李副总兵对来人吩咐:“你先回去转告夫人,我马上就到。”
他转脸对杰克双手一摊:“照这样子验看,一晚上都看不完,不如这样,等会你们来搬运的时候,如果有数量不符的,暂且留在这里,我们按实结算就是。如何?”
杰克点头应承。
“嗯,还有茶叶没有验看过,张伍长,你把其余库房门都打开,我们先看看大致数量。”
张伍长赶快依言行事,把其余库房都打开了,俱与先前库房一样,箱子也是一个挨一个码放到天花板上了。
“我就不一个一个库房验看了,就随便查一间吧。”李副总兵用手指一点:“就看第四间吧。”
进到存放茶叶的第四间库房,他吩咐取出第二排第三层第四个箱子打开来看,里面是上好的君山茶叶。
杰克、特里随手抓了一把闻了闻:“真香,好茶!”
这时大军山上军营里又传来了擂鼓鸣金之声,李副总兵看了看外面天色,已是发黑了。
他对杰克说道:“刚才的鼓声是军营的开饭号令,我必须走了,我今天晚上的任务是陪好刘总兵刘大人,这是非常关键的步骤,你应该明白。”
杰克点头。
“张伍长,你把所有仓库锁好,把钥匙交给曾大人的亲信曾官人,今天晚上你带你一伍的士卒回营休休,这里就交给曾大人的亲信与杰克看守。”
“是,小的绝对听从大人命令。”
张伍长把所有仓库门锁好,把钥匙给了曾元璋,带着其余士卒跟着李副总兵离开了。
杰克等到李副总兵离开后,就安排特里赶快回船上去叫人过来搬运货物,万万不可耽搁时间,他会与曾元璋守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特里点头飞快去了。
杰克与曾元璋两人把大门关了不提。
且说特里依原路快步返回,到了停船岸边,那只划子便冲岸边划了过来。
回到船上,皮特不见杰克,急忙询问情况。
特里告诉他确实为军队仓库无疑,货物堆满了库房,已经验过货物,此时士兵已被调开,只留杰克与那姓曾的中国人守在那里,杰克交代立即派人过去搬运货物,必须在天亮前全部搬上船来。
皮特听言方才放心,来到甲板观察四周情况,此时附近江面上俱无船只。
他白天已安排人手探过水文情况,知道离岸二十多尺可泊船,白天情况不明,船只还是停泊江心,到此时才敢把船只移动到最靠近岸边的地方。
然后召集人手,安排七十人随特里上岸,自己带五人守卫船只。
有人询问为何不携带长兵武器,特里只说是去搬运货物,带了长武器不方便。
皮特不放心还是让所有人带了短刀,并收集了五把短筒火铳加强防身火力。
从船上放下三只小船,七十人分乘多次上了岸。
特里集合众人,告诫行动必须安静,不可大声说话后才带路前进。
此时天已漆黑,众人不敢打火把照明,只得摸索前行。
特里不知道,此时上游半里处,江边水里潜伏着三人,皆赤条条不穿衣服,身上用黑漆涂了看起来像三只水鬼。
看见特里一行人经过远去,其中一人摸了摸腰间系着的飞刀袋子,轻声说道:“该我们上场了。”
三个人俱口衔芦苇杆作换气之用,潜水向那番夷大船摸去。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