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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就怕流氓有文化

魏府的内堂,魏忠贤将王体乾、阮大铖叫到了一起,闲聊着什么。这时孙进从外边进了来,几个人便开始正式商议了。

“大铖啊,你帮我看看,这几个折子写的是什么,是不是骂我?”魏忠贤从一堆近几日送到宫里的折子里,挑出来几个给阮大铖。

阮大铖接过折子,先看了上书的人,有杨涟、左光斗、侯执蒲、魏大忠等人。接着便翻看起来。

这么长时间以来,阮大铖也知道了魏忠贤的作风,这几个折子的内容其实他肯定早已知道了,这其中的内容必然是骂魏忠贤的无疑。

阮大铖看了看,便立刻怒道:“这些人,当真是没了读书人的斯文,任意歪曲,随口诬陷!”

“怎么说?”孙进问。

阮大铖看了魏忠贤一眼,道:“爹,您老莫要与他们一般见识啊!”

魏忠贤道:“没关系,你说给孙进听听,那些人到底说了个什么!”

“爹,儿子不敢!”阮大铖道。

“说吧,你爹我岂会怪你啊!”

阮大铖只好对孙进道:“他们骂了爹和所有宫里当差的弟兄,污言秽语,难以入耳。还说,前几日京城的爆炸,就是因为公公们靠近了天坛,触怒了上天。所以才会有此报应。左光斗更是直接指责皇上,不理朝政,倚重爹和公公们,才遭得天怒人怨。”

孙进一下子就火了,嚷道:“谁上的书?谁骂的?”

魏忠贤却不动肝火,王体乾也一定看过了折子,在旁不言。

阮大铖看了看魏忠贤,也不接言,孙进一下子晾在了那里。

魏忠贤又拿起了杨涟的折子,他虽然不识什么字,可是他却已经知道,这里面历数了自己二十四条罪状,条条按律皆是死罪。

半晌,魏忠贤这才道:“让你查那日是怎么爆炸的,你可一直说不知道。现在好了,人家开始说是老天爷要来劈你爹我了!”

“爹,”孙进叫屈道,“不是儿子懒,推辞,只是那次真的是太蹊跷了,根本查不清啊。没来由地就升起了大火柱,飞沙走石,像来了妖怪,然后那火柱到宫墙边上爆炸了,天上开始掉各种死人、死牲口。儿子这几天天天在查啊,就是在西山上发现了无数的衣服,都是当日卷到那儿去的。咱宫里丢的好多东西,也给找回来了!”

听到此,阮大铖的眼睛动了动,但是没说话。

“得了,得了。”魏忠贤道,又对阮大铖说,“大铖,你给我拟一份东林党的名单吧,我总得知道,都有哪些人想让我死吧!”

阮大铖听了,迟疑了一下,这让魏忠贤一下不高兴了:“怎么,不愿意做吗?”

“不不,爹,您老误会了!”阮大铖赶忙道,“只不过您老可能不知道,这东林党其实是从万历朝就开始了,而且把持朝政日久,但凡为官的,或多或少都和东林党有联系!”

魏忠贤心中一惊,但心惊之后,马上就是心狠了。他知道,那这场战斗就更是你死我亡了,不把东林消灭了,他迟早得死在那些人手里。

“那你就把闹得最凶的,在他们内部最有分量的人给我。树倒猢狲散,擒贼先擒王!”

“好,儿子记住了!”阮大铖答应着。

魏忠贤淡淡道:“大铖,你先回去吧,把那名单尽快给我!”

阮大铖连连称是,便往外走。他此时心中有些失落,刚刚自己的表现似乎让魏忠贤不悦了,这可不好。

这样想着,他突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问孙进:“刚刚,孙公公说,在西山,发现了皇家的东西?”

孙进道:“是呀,你是没看到,那满山遍野,什么东西都有,想来都是那一股大风吹去的!”

“那,这些东西都带回来了吗?”阮大铖接着问,神情似乎有些激动。

“那,”孙进无奈道,“东西太多了,各种衣服,大部分都烂了,还挂在树上,我就没让兄弟们操劳。”

这时阮大铖看向了魏忠贤,声音有些颤抖道:“爹,这些东西有用!需要弄回来!”

“那有什么用?”孙进问道。

“把那些皇家的东西找回来,然后,放在这几个人家里!”阮大铖说着,指向了桌子上的几份折子。

魏忠贤和王体乾都眼前一亮,连反应稍慢的孙进也片刻就想明白了,大声道:“爹,交给儿子吧!”

魏忠贤看着阮大铖的眼神充满了欣慰,接着,这眼神中透出凶狠,看向了孙进道:“去吧,要办得天衣无缝!”

孙进得令,兴奋地跑了出去。

魏忠贤又对王体乾道:“体乾,给先帝进献红丸的道士可找到了?”

王体乾道:“爹,找到了。”

魏忠贤点点头,又道:“把这些折子拿着,等我的消息,你便亲自念给皇上听,该念不该念的你当知道。”

王体乾收了折子:“爹放心吧!”

魏忠贤此时脸上也现出了跃跃欲试的激动神色,但还是努力地保持淡定。他走到阮大铖面前,笑着拍了拍干儿子的肩膀,道:“赶快把那名单列出来,不能放了他们任何一个!”

阮大铖得到了干爹的鼓励,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他回得家来,径直到了后堂。

吴氏仍然坐在床边,像之前那样,做着针线活。

阮大铖也不去阻止了,尽管如今家里下人众多,但吴氏就乐意自己去做孩子的衣服。

“爹叫你去做什么?”吴氏见丈夫进来,笑着问道。

阮大铖走过来坐在妻子身边,摸着妻子的肚子道:“问问你什么时候生啊!”

“你怎么说?”

“快了,就在这个月了吧!”

“那他怎么说?”

“好呀,大明刚刚经历祸事,这个孩子必是护佑社稷的麒麟之子啊。”

“哈哈,爹真这么说?”吴氏笑道。

“是啊,还说过几天就把宫里的接生婆派过来,住在这里呢。”

吴氏眼中露出了惊喜,含情脉脉地看着丈夫,觉得他就是这世上最靠谱的男人。

“你说,咱们赶来京城的时候,多落魄,嗯?”

阮大铖一搂吴氏的肩,道:“说那些做什么,咱们现在多好。”

吴氏也把头靠过来:“是呀,就是太好了,像梦一样!”

此时吴氏脸上洋溢着幸福,而阮大铖的脸上,却隐隐看得出忧虑和不安。

是呀,这真的是一个梦啊。有一些人,一些可恶的人,想拼命打碎这个梦,想攫取他的幸福。可是,他是无论如何不会答应的。

当天下午,阮大铖便再次来到了魏忠贤府。

“爹,儿子回去就立刻拟了这份名单!”说着,阮大铖将一份名单递给了魏忠贤。

魏忠贤接过来,忙打开了,虽然他未必认识所有的字,但仍然急于从中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开山元帅

托塔天王南京户部尚书李三才

总兵都头领二员:

天魁星及时雨大学士叶向高

天罡星玉麒麟吏部尚书赵南星

掌管机密军师二员:

天机星智多星左谕德缪昌期

天闲星入云龙左都御史高攀龙

协同参赞军务头领一员:

地魁星神机军师礼部员外郎顾大章

正先锋一员:

天杀星黑旋风吏科都给事中魏大中

左右先锋二员:

天暗星青面兽浙江道御史房可壮

地周星跳涧虎福建道御史周宗建

马军五虎将五员:

天勇星大刀手左副都御史杨涟

天雄星豹子头左佥都御史左光斗

天猛星霹雳火大理寺少卿惠世扬

天威星双鞭将太仆寺少卿周朝瑞

天立星双枪将河南道御史袁化中

……”

“这里有水浒?”

“是,”阮大铖道:“我知道爹熟悉梁山好汉的事,便仿着梁山泊一百单八将,拟了这么一份东林点将录,这样爹您便能把这些人牢牢记在心里了!”

“好!好呀!”魏忠贤手里捧着东林点将录,叹道。

“娘,娘,这是什么啊?”左嫣欢快地叫着,从花园跑了进来,抓着一件衣服在手上,竟然是明晃晃的黄色。

李氏一见,已然大吃一惊,慌忙拿起来端详,只见这衣服丝质极好,绝不是普通百姓可有,虽然已经污垢不堪,但仍然可以分辨出,这是宫内的东西。

“你从哪找到的?”李氏慌张地问左嫣。

左嫣一指屋外,“花园里!”

“快带娘去看看!”李氏牵着左嫣赶到花园,来到左嫣说的所在,却没有发现其他物件。

李氏略微舒了口气,早已将那件衣服藏到了怀里。

她领着左嫣回到屋内,对左嫣小声道:“嫣儿,今天捡到衣服这件事,可不能跟任何人说啊,嫣儿知道吗?”

左嫣早已感受到了母亲的紧张,便觉得此事非同寻常,连连点头。

李氏于是叫来了家中的下人道:“去内阁把老爷请回来,只说嫣儿病了。”

下人答应着,连忙赶去了。

那下人来到内阁时,左光斗、顾秉谦、魏广微等人正在议事,便请了值班的小吏进内禀报。

“左阁老,您家里打发人来请您回去,说是您女儿生病了!”

左光斗听得这话,略微心惊,马上作别其余人,赶了出来。曹永昌也马上命人抬过轿子来,赶奔左府。

而其余两个阁员,面面相觑。

“哎,左阁老家中有事,那我们也只能改日再议了!”顾秉谦道。

“正是正是!”魏广微也应和道。

于是二人也互相作别,分别去了。

当左光斗到了家门的时候,魏忠贤府大门也停下了一座轿子,挑帘下来一个人,正是魏广微。

他在服侍太监的引领下,匆匆到堂上见魏忠贤。

刚走进堂门,他便呆住了,堂上,顾秉谦正躬身在魏忠贤身边,禀报着什么。

魏忠贤听得认真,突然转头冲着门口:“叫孙进,叫孙进来!”

魏广微忙答应着,冲已经从外边跑进来应事的小太监道,“快去找孙公公,说干爹有事吩咐他!”

说完,魏广微笑着走了进来,冲已经回过头吃惊地看着自己的顾秉谦也笑了笑,对魏忠贤道:“干爹,我觉得今天左光斗的行为蹊跷,是该让孙公公去查一查。”

魏忠贤冲他二人点点头,却没了往日随和的微笑,俨然感觉此时已如临大敌了。

片刻功夫,孙进进了来。

不等他说什么,魏忠贤道:“现在就去,把那几个人抓了!记住,一定人赃俱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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