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桂芳显然被赵晨晨的发言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呵，没什么。”赵晨晨淡定地夹了一块猪肉，反复跟盘里的其他肉沫对比，确认这是最大的一块，才放到嘴里。“一道题十块。”
“哈？！”陈桂芳简直没被这个小呢子吓到呛口水。“什么玩意儿，帮自己的亲弟弟讲道题还要捞钱，掉钱眼了你！”
“你要是担心他付不起，你可以代付，我这边都支持的。子债母偿，你是他的亲妈妈，不会连这点钱都不肯帮他付吧？”赵晨晨没抬眼看陈桂芳，自顾自扒拉着饭。
陈桂芳讨不着便宜，音量提高了两倍，捏高了调子，“好啊，这是十几年供吃喝住睡，养了头白眼狼出来了！再跟你说最后一遍，吃完饭就去跟你弟讲题！”
赵光光吃好之后，立刻放下碗筷溜了，这两个女人，一个比一个不好惹。
一直未发言的赵志粗着嗓音，“行了，都少说几句。晨晨，去跟弟弟讲题，小学一年级的题你肯定没问题的。”
赵晨晨看了眼赵志，放下碗筷，“我的话听不懂吗？要么给钱，要么自己讲去。”
陈桂芳砰地一声拍饭桌，“我要是会我还来叫你干嘛！”
赵晨晨冷笑一声，起身，“赶紧洗碗吧。”
走到楼上，仍能清楚地听到陈桂芳朝赵志喋喋不休地抱怨。
她不想去争什么，也不是真的稀罕那点钱，她就是骨子里的不想妥协，她咽不下那口气。
打开电脑，登录QQ，随意地在他们四人群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又点开了几个游戏玩了玩。
还是这里的世界舒服，没有男女角色的歧视，也没有婆婆妈妈的管教。胜者王败者寇，简单，粗暴。
不知从何时起，楼下传来了尖利的女人嗓音，还不止一道。
陈桂芳的声音尤为明显，不管不顾地哈哈大笑，又不知几人吵嚷着什么，过了会，又传来了麻将的声音。
吵。
吵死了。
赵晨晨将游戏声音开到最大，意图掩盖楼下的聒噪。
楼下的人察觉到一阵不属于她们的电子音乐，陈桂芳就朝着楼上大喊，“赵晨晨，要死啊，把声音关小点！”
见声音丝毫未减，反而又大了几分贝，陈桂芳又忍不住破口大骂，“死丫头，没听见吗？开这么大声，有病啊，关了！”
陈桂芳生气，连带着打牌的力道都大了不少，终于在又一输局散后，她带着一身输牌的怒气，砰砰砰地踩着一级一级的台阶，像是要踩破的气势。
来到书房前，才发现门被紧紧实实地关着，试了试开门，锁住了。
陈桂芳用力地拍打房门，喊着，“赵晨晨，给我开门！你个死丫头，脑子抽什么风呢，赶紧开门。谁准你玩电脑了，明天上学呢，还不赶紧睡！”
见里面的人未有动静，只是音量确实小了点，陈桂芳骂也骂了，目的也达到了，又朝着里面喊，“赵晨晨，赶紧去睡了，玩什么电脑。”
她下楼了。
又兴致勃勃地开始牌局。
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半夜一点，四个女人终于感到累了，草草散场。陈桂芳似乎也累得不轻，倒是没管赵晨晨，自顾自洗漱去睡。
两点，赵志进门，一身酒气，见书房的灯还亮着，便敲了两下门，“晨晨，两点了，明天还上学呢，早点睡。”
过了会，里面也未传来应答声，只有游戏的背景声呲呲啦啦的响着。
赵志叹了口气，回房睡了。
大约几秒后，赵晨晨一脸疲惫地开了书房的门。连续几个小时都浸在电脑前，眼睛早就布满了红血丝。她很困，但就是不想睡。
从冰箱拿了瓶冰可乐，确认两人都睡了之后，去了楼顶。
从小到大，赵晨晨一有什么不顺心的事，糟心的情绪，都往这里躲。
赵晨晨家的楼顶连着邻居的，所以她可以一直走到底，最后一户人家搭了棚子，有雨的时候，赵晨晨可以在这躲躲雨，打个小盹。
今晚也是。
她开了可乐，灌了两口。
即使是九月，天气很闷热，夜风还是有些凉意，加上冰可乐的作用，赵晨晨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清醒多了。
坐这等等日落吧。
她喜欢白天，喜欢阳光，害怕黑夜。一到黑夜，就容易想很多很多糟心的事，又会回忆起好多好多刺骨的话语，然后就会被负情绪一点一点吞噬。
等待吧。
太阳会出来的。
一切都会好的。
但是最后赵晨晨同学还是没等到日落，快四点时还是熬不过强烈的困意，于是在小棚子下的摇椅上睡着了，是被这户的婆婆叫醒的。
“晨妞儿，晨妞儿。”婆婆温柔地拍了拍赵晨晨的手背。
赵晨晨一脸困意地试着睁眼。
“咋在这睡着了？快起来，着凉了一会儿。”
“婆婆…”赵晨晨恢复了不少意识，天已经大亮，太阳已悬在天边。“几点了？”
“哦，七点半了，怎么在这睡了？要不要跟婆婆下去吃花卷？”婆婆是个空巢老人，她儿子只是偶尔过来看看她，对赵晨晨很温柔很慈爱，所以赵晨晨才敢明目张胆地睡在这。
“该死。”赵晨晨啧了一下嘴，随即对婆婆露出了灿烂的笑脸，“不了，婆婆，我上学要来不及了，我得先走了。”
赵晨晨起身，利落地翻身而过，顿了顿，还是转头对婆婆说，“谢谢婆婆。”
“害，谢啥。那你注意点安全，迟到也就迟到了，咱安全第一哈。”婆婆知道赵晨晨家里的状况，也不想在赵晨晨着急的时候再追问什么。
“好。”赵晨晨微笑。
—
即时没吃早餐，只是简单的洗漱，骑着单车拼命赶超，还是逃不掉迟到的结果。
沙莉黑着一张脸看着门外，全班也颇有默契地齐刷刷看着赵晨晨。
赵晨晨无视这些，淡定地打了一句报告。
沙莉向班级扫了一眼，“背你们的单词。”走到赵晨晨面前，压低声音，“我昨天说过什么？我不是说最不喜欢别人迟到么？你就这么急着要挑衅我？”
赵晨晨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沙莉上下打量了下赵晨晨，“我知道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但是既然来了，就得守规则，是不是？”
赵晨晨抬眼看着沙莉，只一瞬，就假装歉疚地点头。
沙莉抬手看表，“总共迟到了二十三分钟，就在门口站二十三分钟，时间到了再进去。”
赵晨晨转身，朝墙面移，表示乐意接受。
沙莉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也转身回到她的课堂。
赵晨晨站了会便站不太住了，于是干脆倚在墙上，双手抱胸，微微眯眼。
又犯困了。
二十三分钟过了，沙莉看了看教室墙面的钟表，停下了正在板书的书，放下粉笔，蹭了蹭手上的灰，“进来吧。”
外面半天没动静。
沙莉黑脸，表面还是淡定地朝门外走去。
好家伙。
罚站也能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