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袁野在操场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做的不错!”周静婷对壮丁的积极性表示满意。
“所以你一大早上来这不会是为了监工吧?”袁野打量周老师一身的运动装。
“我可没那么无聊,日常晨跑而已。”周老师抬腿原地跑:“跟上。”
袁野跟着迈步,略显艰难地跟上周老师的步伐。
三月六点钟的太阳还算温和,满目金黄,青春与朝阳同频共振。
“你家在旁边?”周静婷摘下毛巾擦拭薄汗,袁野已经累到喘气。
“没,不算很近。”
“那你怎么冲澡?”周老师丢过来一包纸巾。
“……那就不冲吧。”
“算了,”周老师想了想,“跟我来。”
带着袁野到了学生宿舍,周静婷直接跟宿管交涉。
“这是我亲戚,以后早上会来这里冲澡,麻烦照顾一下。”
“没问题!”宿管是个大叔,笑得十分爽朗:“周老师要不要留下来对付一口?”
“我就算了,还得回去照顾另一个小姑奶奶……”周老师扶额,一副很头疼的样子。
“哈哈哈……”大叔一时不晓得说什么,尬笑,目送周静婷慢跑回去。
“浴室在里面……”大叔指引袁野去冲了澡。
“阿爹!我的大富翁不见啦!”不久袁野冲完澡,里屋有个青年探出头来,语气十分稚幼。
“这是我儿子,他出生时出了点问题,得了智力障碍。”大叔跟袁野解释了一句,然后轻声细语地哄着大船:“大富翁啊,就在阁楼里啊,又忘记了吧?”
“哦,”大船想了一会儿,把袁野拉走:“哥哥也一起。”
宿管大叔略有担忧地看着袁野,生怕他做出什么事情。
“好。”然而袁野回答。
“那你们先上楼,早饭好了我再叫你们。”大叔想了想还是决定相信袁野,或者说周静婷。
“我叫袁野,你呢?”袁野先做了个自我介绍。
“于大船。”大船摆弄着大富翁的小配件,闻言抬起头大大地笑了。
“你会玩大富翁吗?”
“不会。”
“那我教你吧!”大船眼睛亮了一下。
“规则是这样的……”好不容易有个能说话的同龄人,大船兴奋地给袁野介绍着袁野早就知道的规则。
“我明白了,开始吧。”耐心等大船说完,袁野掷出了骰子。
“袁野,给钱!”于大叔一上楼就见大船对袁野伸手,让他松口气的是,袁野交给大船的只是几张花花绿绿的小纸片。
“大船,袁野,吃饭了。”于大叔喊了一句。
“我想在楼上吃。”大船耍赖。
“不行,而且袁野等下还要去上课。”于大叔拒绝了大船。
“那好吧。”大船的表情像是有点不开心,但很快就换上笑脸:“阿爹做的包子可好吃啦,袁野你一定要吃十个!”
“我吃不下十个。”
“那就五个!”
“我尽力。”
“那明天你还来吗?刚刚那局还没有打完。”
“以后我每天都会来。”袁野又破一戒。
“好啊!”
早饭也不过是简单的豆浆油条包子。
“很好吃。”袁野实话实说。
“谢谢。”于大叔当然不是感谢袁野夸赞自己的厨艺。
“不必,跟大船相处很舒服。”
“周家那个小丫头也这么说。”于大叔突然感慨。
“嗯。”
“大船再见。大叔再见。”饭毕袁野告辞。
“袁野拜拜!”大船挥手。
“呐!”江欲行依旧踩着铃进教室,丢给袁野个盒子。
“这是什么?”袁野开盒,拎出一条环状纺织物。
“发带啊。”
“给我这玩意儿干嘛?”袁野望文生义:“给我扎辫子?”
“……”江欲行无语,“这是防止汗滴眼睛里的,套脑门上,谁给你扎辫子了……”
“哦。”袁野收下,记得周老师今天也戴了个?
“还有啊,我老姐叫你这两个月别剪头。”江欲行继续碎碎念,然而袁野已经掏出四月份的《萌芽》来看了。
至于为什么三月末就能拿到四月份的期刊,袁野表示这很正常。
“看完记得给我。”江欲行其实是忠实的《思南文学选刊》读者来着。
“自己拿。”袁野的书全在桌洞里,袁野每次在被发现的边缘疯狂试探后却又安然无恙,这时候江欲行就无比想提醒老师翻翻袁野的桌洞。
“真是的,偶尔也给我好好学习一下啊!”江欲行忿忿不平,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努力也配不上成绩。
“我就是这样的人,再努力成绩也不会变好多少。”袁野自认为是那种有点小聪明却又不是太聪明的人,又深愔考试技巧,重要的数学课倒是听得认真,语文英语之类的就全程划水,看了那么多书有一点好处就是语言天赋一类的东西,语文随随便便考倒也过得去,英语全靠初中的老本加语感。江欲行觉得袁野要是肯多花点时间又是个学婊无疑。
奈何袁野抱着消极度日的想法,江红叶说这也是改造计划的一部分。
端看老姐怎么做了吧。江欲行想。
“你要竞选学生会主席?”“家”里,周愉有点吃惊。
“是啊,高中三年,总要做点能留下痕迹的事嘛!”江欲行不忘拉票:“我要你们班的选票!”
“包在姐身上!”周愉说得豪爽其实另有所图:“那我以后出门的假条就包在你身上了。”
“ojbk!”两人一拍即合达成交易。
“等下,这里还有个活人,”周愉看向袁野,再次戏精附体,“要想办法让他闭嘴。”
“我没兴趣到处乱传你们的py交易。”太久没跟她对线,袁野怼人技艺都有点生疏。
“py交易?什么叫py交易?Py,就是朋友,朋友之间的事,那能叫交易嘛?那叫团结友爱互帮互助!”周愉总是能找到奇妙的角度。
“耳目一新。”奈何某人油盐不进。
“不过要竞选的话我也会投你,”袁野突然表明立场:“听说学生会将接管大部分学生管理权,我被地理老师缴掉的书就包在你身上了。”原来也是另有所图。
“怎么就没有一个人出于朋友义气不计回报地投我一票呢?”江欲行突然感到一丝凄凉。
“那么你就当作我是出于朋友义气才把票投给你的吧,”袁野点点头:“你也别忘了帮我把书拿回来就是了。”
“……混蛋!”
“可是他还不一定能选上嘞!”周愉再补一刀,“现在就想着分赃是不是有点早?”
“……”太痛了。
“可是他是校草,总有个光环加持吧?”江欲行好受了一点。
“在谈恋爱的校草就不是校草了。”这……温柔的一刀?
“那其他候选人呢?”
“不知道,如果都不怎么样的话,老江还是有可能的。”
很好,一人一刀,江欲行已经濒死了。
“还有啊,”周愉还是不打算放过江欲行,“你天天中午泡在这,不需要去谈恋爱吗?”
“欸?”江欲行出于有点懵跟反应过来了之间。
“啧啧啧。”周愉鄙夷撇嘴,“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看着江欲行飞奔出门。
“请不要误伤无辜群众。”袁野不想担着这么奇怪且明显含“贬义”的称号。
“你也跑不了!”周愉指的是韩敢的事,心想要是这家伙察觉到哪怕一点并且给点回应……算了还是不想了。
“是是是!”袁野敷衍,并转移了话题:“友情提示:你再不睡就上课了。”
“不睡了,找憨憨去。”
“轰隆隆!”就在周愉准备出门的时候一道惊雷闪过,把周愉吓得缩回去,也因此失去了平安回到教室的机会。
一分钟后大雨滂沱落下。
“怎么每次跟你一起都没什么好事?”小朋友无能迁怒。
“讲道理,上次还是我冒雨给你拿的伞。”袁野对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无语。
“那……”还被说得不好意思了,犹疑地瞟向袁野。
“别看我,今天没带伞。”社会实践的时候带过去后直接又带回家了。
“那我再睡会儿。”周愉怀着一丝侥幸,万一一醒这雨就停了呢?
而袁野不会跟她说的是,她一头埋进松软的枕头的样子,像极了鸵鸟把头埋进沙滩。
他手里的书这样写:“房里有金粉金沙深埋的宁静,外面风雨琳琅,满山遍野都是今天。”
他抬起头,光影玩了一个小把戏,婆娑树影投下,女孩银杏叶状的小揪似要就这样飞舞起来。
再矜持的心,也想轻抚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