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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雪宫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宫女太监都在猜测着皇上跟燕将军两人逐渐微妙的关系,朝中甚至有人暗中传言说燕将军跟皇上为了一个绝色女子明争暗斗,朝中的派系从一开始为选妃而形成的多边权力,演变成两边倒。

寒雪为皇上挡去的那一剑,蒙恩许进驻皇上的寝宫,睡在龙床金榻上养伤,而尊贵的皇上竟然屈尊睡在御书房,一连窜的脱了序的事情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

自从寒雪受伤以后,皇上已经不再夜夜逗留在后宫中妃子之中,皇上的清心寡欲,成就了她非凡的地位,皇上的重视,使得后宫之中,即使有人心中憋气,却无人敢站出来质疑一句。

清晨,大雁滑翔过雪宫的上空,留下一声苍绝的嘶唳,雁过无痕。

梅树枝头的积雪层层磊磊,殷红色的梅花点缀在黑褐色的枝丫上,白雪深深,寒梅傲雪送暗香。

斐帝言从早朝下来之后,便直奔回他的寝宫,脚步快速让近身太监宫女们要小跑去才能跟上,这是他已经逐渐养成的习惯,只要一空闲下来就会跑去看寒雪,就算只是看着她不说话,他也觉得是一种享受,他喜欢看她脸上总是习惯挂着淡淡的笑,喜欢捕捉她游离的眼神,更加喜欢她垂下睫毛时候的迷离……

每一天,他对她的喜欢便多一些,从一开始对她的容貌感兴趣,到现在对她清清淡淡,动人心弦的声音产生眷恋,每天听不到她柔柔如春风,清泠如流水的声音,他会感到怅然若失。

“皇上请留步。”

身后,燕剑枫脸色有些怪异,眼睛隐忍着一丝火气。

斐帝言站定,挥手遣退一干随从,然后转身面对着燕剑枫,有些不耐烦:“燕将军,这里是后宫禁地,非一般之地,你没有经过朕的允许就闯进来,就不怕朕治你的罪!”

燕剑枫躬身行礼,处之泰然,不卑不亢:“皇上,臣是来接寒雪回家静养的,她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皇宫里会感到孤单。”

“回家?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事实上朕已经拟定了皇榜,待寒雪的伤好了之后就封她为后,试问一个堂堂的皇后还用得着住在将军府吗?”

凭空而来一声“巨雷”,震得燕剑枫变了脸色,他紧紧握住拳头,躯干因为强烈的冲击而微微动了动,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皇上要封寒雪为后?寒雪是他的,皇上不能把她抢走!可是如果皇上执意如此做,他该怎么办?

寒雪为皇上挡了致命的一剑,举朝上下都知晓,而且传得沸沸扬扬,甚至有流言说他们一见钟情,缘定终生,生死相随……

种种流言散播在大街小巷,成为了各种版本生死相许的动人故事。

他不懂,为什么寒雪会出现在选妃大会之上?难道她真的对皇上……

摇了摇头,他拒绝接受这种可能。

暗暗压下心头的躁乱,燕剑枫漠然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些松动,他勾唇淡笑,迎着风雪,这淡淡的笑意竟然也带着丝丝冷冽。

“皇上是否有询问过寒雪的意思?她愿意成为三宫六院之首吗?”他视线直接,有丝嘲讽,皇上的后宫佳丽何止三千,他不相信寒雪的一身傲骨可以忍受皇上的风流。

像是听出了严剑锋的言下之意,斐帝言眨亮邪气的眼眸涌起一丝冷怒,燕剑枫真是大胆,竟然敢对他明嘲暗讽!皇帝的脾气一触即发,他的脸色变了又变,一会儿,他却笑了,笑得豁然开朗,仿佛丝毫不在意燕剑枫的冒犯。

“燕将军大可放心,寒雪既然肯舍身为朕,必然对朕有着非一般的感情,而且……朕对她亦是情有独钟,如果她喜欢朕为她更疯狂一点也未曾不可,为了她开心,朕解散了后宫独宠她一人又有何难?”轻佻的反问,却流露出君无戏言的认真,他笑意盎然地看着燕剑枫变得铁青的脸色。

“好了,寒雪还在等着朕给她喂药,你回去吧。”挥挥手,斐帝言拂袖离开,唇边的笑纹始终不退,轻讽,堂堂镇国大将军燕剑枫吃瘪的表情看了可真是心情不错。

薄雪渐渐模糊了斐帝言的身影,卷地而起的雪风扑到梅花枝头,火红的花瓣轻轻晃动。

暖香盎然的寝宫内,多少柔情蜜语……

斐帝言手端着药碗,勺了一汤匙药吹了吹,才放到寒雪的嘴边:“来,慢慢喝,小心别烫着了。”

刺鼻的苦药味充斥在鼻尖,寒雪不自觉皱了眉头,好不容易终于喝完了整碗药,忽然,斐帝言趁她张口想要透出一些苦气的时候动作迅速地放进一颗糖果,通体雪白,如口即化,很快地,她口中的苦药味便被过滤得一干二净。

有些惊奇地看着他:“皇上,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神医给朕的,说只要你喝完药就给你吞下,不仅可以去除药味,而且含有一些药效成分,对你的身体是好的。”斐帝言放下药碗,微笑着解释。

寒雪楞了楞,盘桓在心头的疑问一直不能解,那位老人家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总是跟着她?从偷馒头到入雪宫,到设计一场刺杀帮助她博得皇上的宠爱,一切的一切都太诡异……

“朕生平还没有觉得要感谢谁,如今朕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来感谢老神医一番,要不是他,朕可能就找不到一位这么勇敢动人的皇后了,寒雪,朕想等你的身体好点之后,为你举行册封大典,朕要你成为雪后……寒雪,寒雪……”斐帝言说着说着,却发现她似乎没有他想象之中那般露出欢喜的表情,反而更像在想其他。

依稀间,听到有人迭声叫唤她的名字,她才回过神,看到皇上似乎带着审视一般的眼神,她感到有些心虚地笑了笑:“皇上,对不起,我走神了。你刚刚在说什么?”

看着她急于掩饰一些什么的表情,斐帝言略一思考,有种某种猜想,因为这种猜想他自信的脸开始浮现一丝犹豫,眼神有着不确定的慌张:“朕刚刚说要立你为后,你说好不好?还是……你还是比较希望当将军夫人?”

他紧紧盯着她,不遗漏她脸上的一丝丝微小的变化,期待又紧张,这段日子的相处,他发现寒雪对燕剑枫并没有任何特殊的感情,否则不会很少提到燕剑枫,就是他有时候试探性地提到燕剑枫,她的反应也是冷淡的,但是却总是对自己露出甜美的微笑,只是有时候他会觉得她的笑容她的人太过完美,完美得不像真人,他捕捉不到她空灵的灵魂,不知道她的心在何处,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知道她的眼中似乎隐隐有着一股深得无法看透的痛,只消一眼专注,便能看到那暗淡的深处,寂寥得让他心疼。

寒雪缄默不语,脸上的微笑敛去,她凝视着斐帝言,久久,久久地,她的眸色变得沉郁,染着无力反抗的无奈:“事实上,我从来没有喜欢过燕将军,一切……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

想不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斐帝言简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随即,他脸上有着惊喜,伸手紧紧握住她的小手,放至心口:“你是说……你是说你并不喜欢燕剑枫,那你对朕呢?为了朕,你愿意拼死相救,是为了什么?”

她垂下眼睑,掩饰眸底一闪而逝的清冽,答得有点漫不经心:“皇上就当寒雪是为了得到皇上的注意吧,救了皇上,赏赐不小吧。”

他反驳得激动:“别跟朕说是为了什么名利,人在生死之间不可能会想到那些,尤其你只是一个要人呵护的娇弱女子,如果真的要因为朕的注意,那天晚上大可以不跟燕剑枫离开,因为朕那时候就注意你了。告诉朕,朕要听真话,你……可是跟朕一样对朕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她呆了呆,脑海之中骤然浮现观音庙初见楚亦潇的一幕,他冷漠地出现,快速地为她解决了那群不怀好意的歹徒,威风凛凛深不可测的模样至今深深烙在她的脑海之中……

撇开脸,她断然轻语:“我不知道……”

见到她躲避的眼神,听着她不明不白的答案,斐帝言却感到心跳得加快,薄唇勾起一丝邪笑,他凑近她的脸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的腮子上轻吻一下,伸手托正她的下巴,然后眸光自信灼灼地凝视着她:“你在害羞吗?”

寒雪不同意也不反对,这样的她,却更让斐帝言心痒难耐,他避开她胸口的伤口,心情有些得意又有些兴奋地轻轻拥住她,怜惜地在她的发鬓上印下一吻:“好吧,朕不该一个姑娘家这样的问题,朕知道就好,你不回答就是默认了哦!”

“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让朕甘愿忍耐的女人,让朕如此迫不及待却又忍得甘之如饴,朕要将你养得红润光泽然后再当朕的皇后。”他专注的眸光转而变得有些邪恶。

是夜,银月高高挂在天边,乍看又像挂在长长的宫廊尽头,一片宁静。

龙床上,睡着的人儿呼吸均匀,脸色润泽,睡容恬静,完全看不出是之前还在鬼门关徘徊奄奄一息的人。

燕剑枫一身夜行装小心翼翼地行走在行宫内,好不容易避过一队又一队巡逻的御林军,他终于如愿地潜入了皇上的寝宫,无声地放倒守夜的奴才们,他轻轻靠近龙床,掀开帐帘,看到日思夜想的人儿正睡得香甜,一脸安然。

她看起来气色很好,不像他,为了她而茶不思饭不想,连胡子何时爬满了下巴也不知晓,她过得好,却让他的心苦甜煎熬,她可曾想念过他?

应该没有吧,他自嘲地扯了扯唇角,自从她受伤之后,几次的探望都是他努力从皇上那里争取而来,每一次满心的关切在看到她波澜不兴的脸就难过得忘了时间在流走,一次又一次,最后只剩下心慌跟心痛,她离他越来越远,他越来越发现她从来没有在乎过自己。

那为什么她都没有跟他说过,还任由他误会自己已经打动了她,而她也已经有心理准备成为他的新娘,难道这一切只是他在一厢情愿,而她只是在配合吗?针刺的感觉蔓延到全身,他沉痛地对自己摇头。

不!他怎么能够相信她的柔顺只是她的配合,不可能的,她一定是迫不得已才会对自己这么冷淡,皇上想要得到她,所以逼迫她这样对自己,一定是这样!

他痴狂的眼眸定定地注视着她的睡颜,失了焦点,脑海之中浮现斐帝言的轻佻风流,他冷霜俊美的脸庞出现痴恋的决绝,浑身发出如刀刃般的凌厉。

“我要带你离开,绝不让你受到任何威胁而做一些不开心的事。”果定的呢喃溢出他的唇片。

俯身,他抱起她,紧紧抱在怀里,满足地叹息一声,然后转身就迈开坚定的脚步离开。

才走不到几步,寝宫内的灯骤然亮了起来,光明了漆黑的殿堂,烛光晃动着,照耀着燕剑枫跟寒雪的身影,斐帝言缓缓从门外走进来,身后跟随着御林军跟其他一些大臣,还有显得兴致勃勃的老神医,他的皱眯眯的眼睛正有趣地看着这一幕。

斐帝言傲气凌人地走至燕剑枫面前几步远,恨恨地盯着燕剑枫:“燕将军,你一身夜行装潜入朕的寝宫是想要干什么?想要行刺朕吗?行刺不成就要掳走朕的皇后?”

他的声音紧绷而且带有压抑的杀气,这个燕剑枫简直太过分,一点也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夜里潜入他的寝宫不说,还动他的女人,活得不耐烦了吗!

“别以为燕府三朝功高就可以如此放肆,惹恼了朕,朕一样叫你人头落地!”斐帝言说得咬牙切齿。

“寒雪说她不喜欢呆在这里,请皇上别再勉强她。”燕剑枫更加抱紧怀中的人儿,嗓音不惊也不怕。

还没有等斐帝言发飙说些什么,寒雪便在吵闹声之中幽幽转醒,明亮的光线让她的眼睛有些不适应地眯起,睡眼迷蒙的她别有一番风情,而她浑然不觉自己迷人的姿态已经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

“燕将军,你怎么在这里?你要带我去哪里?”发觉自己竟然被抱着,她有些惊愕的脱口问道。

闻言,燕剑枫的脸色一僵,而斐帝言则是讽刺地轻哼:“燕将军,你对自己说过的话准备该怎么圆谎呢?”

“哦哦,原来如此,我说燕大将军,你的胆子还真是不小,竟然要跟皇帝抢女人,哎哎……这话要传出去可是要让老百姓津津乐道不知道多久,呵呵……”老神医走过来,与斐帝言并肩而战,语态中看好戏的成分居多。

接着,他好像有些兴奋地拍了拍斐帝言的肩膀,老眼烁亮,然后兴致盎然地看着寒雪:“皇上跟燕将军都是有身份的人,不如你们就拿出风度来个君子之争,看寒雪姑娘选择谁,谁就是她的良人,你们就不用再争啦。”

“荒唐!朕贵为天子,朕的女人容不得任何人觊觎,燕将军,还不放开朕的皇后!”斐帝言怒喝。

老神医吐吐舌头,暗中朝看过来的寒雪眨眨眼,眼中的暗意熟悉得让寒雪一看便知。

转眸幽幽地望向燕剑枫,脆弱地道:“燕将军,感情是不可以勉强,即使你拥有天大的本事,再多的权力,也无法抢夺不属于你的感情啊。你已经抢了我一次,难道还要强抢第二次吗?”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燕剑枫大受打击,不敢相信她竟然对这么跟自己说话,她说他利用权力夺的她,夺……她竟然说得这么委屈,这么不甘心情愿。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我不要跟你走!”她突然推开他,举步就要走向斐帝言,燕剑枫下意识地阻止她,紧紧地拉住她的手臂,不肯放手。

她仿佛受到惊吓:“你想干什么?”

看着她防备的神情,他的心痛得无以复加,即将失去的恐慌让他失控,理智瞬间崩溃:“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你……”

“燕剑枫,你太过分了!”斐帝言从寒雪那句“抢夺”之中回过神,他震怒地看着燕剑枫,眼神凶狠得想要撕裂什么,燕剑枫想要跟他这个皇帝动武吗?哼!

“来人,给朕抓住这个意图谋反的罪臣。”斐帝言眼睛一转,眼底掠过一道精光,随之,他唇边勾起一丝得意的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众目睽睽之下,燕剑枫这次插翅也难飞了吧!

一声喝令,御林军纷纷围向燕剑枫,强行将他制服。

寒雪冷漠地看着燕剑枫被人抓着,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只是嘴角却悄悄扬起一抹完美的笑痕,凄美,没了灵魂的笑意,充斥着惨淡,孩子,娘很快就会回去看你的,很快……

反之,燕剑枫一直注意着她,捕捉到她一闪而逝的恨,悲伤的笑,他的心,仿佛万箭穿心,千疮百孔。她的话……是故意的!

“为什么?”

痛苦地望着她,他犹如濒临死亡的狂狮,奄奄一息地悲鸣,往日里她对他的柔顺全然不在,现在,只有她藏得深沉的恨意,柔顺是假的,笑容是假,一切都是假的,她竟然藏得这么深。

到底哪里出了错,他一直用生命在疼宠她,而她……却处心积虑地置他于死地……

直到御林军将他押走,她始终不曾回应他的问题,更不曾望他一眼,如此无情。她的反应,她的决绝,她的疏离,让他的心痛得蔓延筋骨,浑身累得失去了任何反抗的能力。

“皇上,要是早知道你会制裁这样一个好人才,神医我早就告诉皇上你这个燕将军几乎每天夜探你的寝宫,只差没当作是自己的家了。”老神医突然蹦到斐帝言面前,笑眯眯地喳呼。

斐帝言脸色更加阴沉,逼视着老神医:“你是说燕剑枫几乎夜夜都来?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朕说,为什么今晚才来通知朕?”

“皇上息怒啊,我只是以为像燕将军那样大权在握的大臣,而且还掌管着雪国的重兵权,皇上制裁了他岂不是要乱了军心?要制服将领容易,但是要制服军心可就难了。要不是燕将军今晚竟然要带走寒雪姑娘,实在叫人忍无可忍……皇上,为了雪国的江山稳定着想,皇上要不要考虑放过燕将军?”老神医鞠了一个大躬,有头有理地分析着。

像是被刺猬刺中一般,斐帝言的脸色乍青乍白,浓眉怒而竖起,有种被看轻的恼怒,他恨声道:“朕绝不会饶过燕剑枫!”

燕将军因为夜潜皇帝寝宫的传言开始蔓延开来,御林军亲眼目睹“真相”,证据确凿,被皇上贬入大牢。朝廷之中有想要为燕剑枫说话的大臣碍于御林军还有一干大臣的见证,都苦无对策。

燕府失去牢靠的支撑,一夜之间人走茶凉,往日门庭若市,今日却门可罗雀。

雪宫里,为了准备封后大典而显得喜气洋洋,宫女太监不时走动,张灯结彩,举国同庆,远远比选妃大会隆重不知道多少倍,众人在忙碌享乐之中几乎忘记了燕剑枫的悲剧。

如今,寒雪在皇宫里走动,几乎畅通无阻,皇上对寒雪的宠爱史无前例,大家都纷纷想尽法子讨好她。

寒雪暂住的宫殿内,送礼的人络绎不绝,寒雪有些烦躁地看着这些几乎堆积成山的金银财宝。

趁着贴身宫女们在忙碌着收礼的时候,她悄悄走出宫殿外,贪婪地呼吸着外面的清新空气,尽管冷风刮面,她只感到郁闷被扫淡的舒爽。

抬头,望向远处飘着雪花的天壁,天,总是让人看不尽头,只是,何处才是她的一片天?

低头,看着眼前这一片喜气洋洋的宫殿,几乎被眼前的红木漆瓦给吓了一跳,深宫……她的心开始彷徨,路,越走越远了。

阴暗的地牢里,几乎看不见一丝阳光透入。

寒雪按照守卫的指示,来到囚禁燕剑枫的牢房,当她看到匍匐在地,失了往日风采的男人,衣衫褴褛地背对着她而站,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或者在想些什么?

即使精神萎靡,她轻微的脚步声依旧没有逃过他灵敏的耳朵,仿佛感觉是她到来,他的背影微微颤了一下,暗哑的嗓音飘来:“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寒雪静静地站在牢房门外,缄默不语,只是一直伪装平静的眼眸却开始涌动,他萧索的背影冲击着她的理智,晦涩的心情一直逗留不去。

许久,两人都不再出声。

轻轻一声叹息,他缓缓转过身,凝望着她一身瑰丽的殷红,笑得纯粹,笑得安慰:“看来你过得很好……现在,是否能够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深沉的痛楚顿时袭向她的心房,无法控制的心痛冲击得她几乎站不住,她握起拳头,指甲深深地刺进掌心,血滴降落在发了霉的地面上,她的眸子逐渐变得迷蒙,变得疯狂,变得凄厉。

冷冷地看着燕剑枫,她冰封了自己的仁慈:“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问这个问题,如果你早点问这个为什么?我的孩子就不会……就不会……好!就让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

失去孩子的回忆是如此的痛苦,历史一幕幕在脑海之中重演,她愤怒,她的恨,她的苦,终于有了发泄渠道。

燕剑枫呆了,懵了,为她而跳的心彻底停止了,他脸色发白地看着她恨意深沉的眼眸,感觉灵魂崩溃了,他木然地苦笑:“原来……我竟然在无意之中伤害你这么深,原来……没有我的出现,你就不会受到这样的痛苦,原来……我的保护竟然是如此的可笑……”

深情地凝注着她,任悲剧将自己席卷,他心痛得没有了感觉,眼眶涩涩地,渐渐地发红,水雾慢慢凝聚成滴,溢出眼眶落下……

寒雪麻木地转身,轻步离开,这里,她不会再来。岁月刻下的伤痕深得她透不过气来,望着距离不远的门透着茫茫的白光,混杂着许许多多的尘埃。

“寒雪,如果有下辈子,让我早点找到你好不好?”

身后,燕剑枫绝望的轻喃饱含沧桑,却唤不住她脚步的半刻停留。

她的倩影,在他的泪眼中斑驳成碎片,在她即将走出大门的前一刻,他抽出一把匕首,举起,用力插入自己的胸膛,鲜血如注流淌,他只是闷哼一声,便慢慢躺倒在地。

眷恋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她半刻,萦萦绕绕……

寒雪的脚步却终于停了下来,她没有回头,伸手轻点白光中的尘埃,轻轻呢喃:“柳王爷,你可以安息了。”

大喜日子终于来临,朝廷上下都沉浸在放纵的享乐中,敲锣打鼓声,声声入耳,一张张庆贺的笑脸,笑得见牙不见眼。

寒雪端坐在喜房内,负责的侍候的宫女都被遣退了去,她独坐在梳妆镜前,望着镜子里面红妆点缀的面孔发呆,脸上完全看不到喜悦的神情……

忽然,宫殿外响起慌乱的惊喊声:“不好了,不好了,楚国打进来了……”

紧接着,一阵阵震天动地的轰雷声响彻整个宫殿上空,震得地面生摇,尖叫声,哭泣声不断地传来。寒雪震惊地倏然站起来,举步跑到外面,却只看到到处乱窜的宫女太监,宫廊上的大红灯笼飘飘荡荡,红色的绸布彩花被胡乱丢弃在地面上,华丽的真丝绸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纷乱的脚印。

她踏过那破碎了一地的火红,红色的喜服拖摆随风飘起,荡漾着一波波的涟漪,她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一些什么,只知道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她往前走……

“寒雪……”

一声呼唤,轻轻柔柔,寂静了呼啸的狂风,熟悉,沧桑……

寒雪停下了奔跑的脚步,任那道飘飘荡荡的声音冲击她的耳膜,眼眶顿时涌上无限的酸涩,她深深吸一口气,想要掩藏住心中的哽咽,却还是不经意落下了泪珠。

缓缓回头,她泪眼迷蒙地望着那道黑色挺拔的身影,那张萧索也依然不减狂气的脸庞,那双同样赤红了的黑眸,点缀了一滴滴清晰的水珠。往日冷魅的脸,此刻挂着深情不悔的微笑。

“寒雪,我来接你回家了,跟我回家吧,我们的孩子在等着娘回家。”他说话了,说得动情,嘶哑的声音含着哽咽。

眷恋着她的容颜,他几乎忘了一切,再见到她,他的想念原来远远不止他能够感觉到的那般深。

“寒雪,我的爱……”他的叹息丝丝缕缕,牵绕住她迷了方向的心。

深深地将她凝望,心中的缺口终于可以一圆,踏遍千山万水,不及她的瞬间回眸。

他们的爱,曾经伤了彼此,痛了彼此……

“潇……王爷……”她哽咽的喉咙只能溢出这哑哑的呢喃,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落下,散失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雪花飘落。

【前方看不到方向时,试着回头,或许,那将是你一生的命运,回头,也是一种重生,抛开浮华绚丽的外表,看透生死轮徊的本质,任苍海变成桑田,任红颜满头白发,回头了,爱,是否还在?】

深情守望间,天地也静默。

远处的硝烟似乎已经离他们远去,回首往事,他们之间彼此的折磨,她望不穿的等待,他走不出的恨,他们之间的痴与怨,他们共有的骨血……

如血一般殷红的记忆,染红了深深白雪,落入三尺冰下,终失了艳红的踪迹。

时间慢慢被凝成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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