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鸿地的一座海边小城,写之夜、鸿俊、鸿河、尾四以及新入伙的白茬礁踏上鸿俊买下的一艘船,从这里扬帆起航,开始驶入大海之中。
小船长三四十丈,高六丈多,跟那些大船、巨舸自然完全不能相提并论,船内装置有发展了几十万年历史的机关术,机关术的作用在于可以消耗少量的力量,就可以操控小船进行各方面的工作。
小船所过之处,平静的海面被船底破开一道道蓝色的波纹,向外散开,写之夜和尾四站在甲板上,靠在围栏前,看着一望无际蔚蓝的大海。
鸿族之地临靠大海,白茬礁又是海洋生灵,所以他们三者都对大海不以为奇,只有写之夜和尾四,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人,趴在围栏上,观赏着海景。
而他们身后,是越来越遥远的鸿地。
“小夜子,你伤势还没好,先休养吧,出门在外,最重要的是全盛的状态,精气神要达到饱满。”鸿俊从后面走了过来。
生灵之精气神,极为重要,“精“指的是构成生灵之体生命组织的精华,称作生命精华,生命精华的多少取决境界的高低,那是修补伤势的重要物质,骨骼断裂、肉身伤口等等,都需要生命精华来修复,而生命精华虽然储存有限,但生灵之体奇妙无比,可以通过对血肉或者灵气的吸收,来重新生出生命精华。
气就是炼气当中的气,气的饱满,就是体内力量的无缺,在生灵体内,有一座心境,那是生灵的体内小天地,只要是踏上了修行道路上的,与大世出现联系,就定然会出现那座心境,那是炼气的起点,也是力量的基点。
那些存储在生灵体内的气,会汇聚在心境周围,一旦身体引动,进行炼气,那么气就通过心境进行转化为力量。
神为精神,心境那里汇聚而成一片气海,在生灵脑海,则有精神力,精神力一旦进行无限凝练,就会出现识海,精神则变成神识,一旦神识具备实质的质量,传说中眼神可杀人便不会只是天方夜谭。
写之夜如今的伤势未好,体内的生命精华就会自行消耗,自主地修复伤势,但是这个进程会非常缓慢,如果盘坐下来,进入静心冥想状态,调动体内所有的精气进行修复伤势,这个速度会快上数倍。
写之夜念念不舍看了一眼海景,万道之光一起从起源之天落下,带着炽热,给人间大地带来温暖,光线在海水的折射下,海面波光粼粼,像是覆盖着一层晶片。有时候静静看着风景,不只是一种享受,也可能是一种悟道。
写之夜离开甲板,后面跟着尾四,期间白茬礁插肩而过,方才他逮到一只具有灵慧的鱼,让那条鱼前去他爹那里,简单地告知自己踏上了试炼之路,希望老爹不要担忧。
然而其实那条鱼离开之后,白茬礁却是有些担忧起来,害怕老爹会不同意,直接追上他们这条船,把他给抓回去。
白茬礁也只能叹了一口气,反正都已经上船了,至少也要在老爹面前硬气一回。
这或许就是少年叛逆的始端吧。
把心事写在脸上的白茬礁和写之夜擦肩而过,也没有听到写之夜的招呼,写之夜后面的尾四,在白茬礁面前小小的一只,平常时刻都不敢和白茬礁对视,装作没看见地走过白茬礁身边。
不过当写之夜面临危险的时候,毫无疑问,这个看起来怯弱的三条尾巴的家伙,会是一个敢跟纯血饕餮战斗的角色。
鸿俊看到白茬礁走了过来,真是不认识不知道,原来这么一个看起来就有震慑力的家伙,会是一个害怕父亲的小孩子。
“放心吧,你父亲一定会为你骄傲的。”鸿俊真诚地说道,这应该是鸿俊有关于白茬礁说的第一句真话。
白茬礁没有回应,看向远方,那里有无数生灵的大道,从四面八方而来,甚至诸界而来,亿万疆域,古老的传承、道统、生灵,将会汇聚在某一座巨城,他们当中,必定有人不止踏上了不止一次的试炼之路,一路横渡百万、乃至千万的大地,将实力淬炼到无以伦比的地步,每一个境界都打磨到极致,为了那两个字——无敌!
是同龄无敌,也是同境无敌,也要天下无敌。
云之城不会是终点,但不是所有人都会到达那里。
白茬礁觉得至少自己也要到达那里,此时此刻,他豪情似有万丈高,如果老爹要是过来要把抓回去,他也要宁死不屈,以表决心。
白茬礁低头一看,发现鸿俊跟鸿河根本没有在看他,在他们两人的手中,一起拉开一张大地图,地图标志着此去几十万里地的浩瀚海域。
大海辽阔无垠,仙水洲将近四成的区域都是海水,若是算上整个的大海,那甚至没有人知道尽头和边界,可以容纳下无数个仙水洲。
五湖四海,大渎巨河,以它们最顶级的释意,都是无法计量的水流汇聚之地,比数个洲地合并起来还要巨大。
鸿俊和鸿河规划着路线,确保方向,让船只的航行不会在海上迷失。
船上的房间里面,写之夜刚进来,房门一关,冥狐就跑了出来,一如往常,趴在写之夜的肩膀上。
“拿些补气的丹药给我。”冥狐说道,直截了当,一点都不见外。
“你怎么一点都不见外。”写之夜苦笑道。
“我都把曼陀罗之花……种在你心境上了,还要见什么外!”冥狐清冷的声音从大声到弱,最后变成莫名其妙的愤怒,怒目圆睁,瞪着写之夜。
写之夜用指甲刮了刮脸庞,“你这曼陀罗之花不能随便种的吗?像传说中的血魔鬼,一滴血就同化一个生灵,让同化者变成他的血缘部下。”
听完写之夜的话,冥狐更加愤怒了,张开嘴巴就咬在了写之夜的脖子上。
“啊……痛……”写之夜皱着眉,痛吟道。
写之夜的脖子被冥狐咬破了一点皮,流出了一点金色的血液,那些血液对于冥狐来说,无异于岩浆,冥狐只能作罢,松开嘴上的肉,离开写之夜的肩膀,跳到船上。
写之夜擦去脖子的鲜血,眼神带着怒意看向冥狐,看到冥狐之后,写之夜却忍不住笑了,只见冥狐的嘴巴被写之夜的金色血液烫肿了。
“哈哈……”写之夜忍不住笑出来。
冥狐一脸窘相,眼中还带着愤怒之色,又拿写之夜没办法,气得跑到船上的角落,不去看写之夜。
冥狐用爪子摸了摸嘴巴,有些疼痛。
写之夜看到冥狐又跑去角落,也就笑不出来了,这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他的母亲美照氏,母亲也是这般,经常在父亲写冥的面前生气,什么鸡毛蒜皮地小事,美照氏就会对写冥生气,之后写冥就会去哄。
有时候写冥要是不去哄,美照氏就会跑到写之夜面前,用着哭腔对写之夜说些“你爹不爱我了”“他不要咱们娘俩了”“铁定是看上了城里的那个年轻小姑娘”“苦命啊”之类的话语,写冥听的头大,只好跑去美照氏面前认错。
但美照氏终究是个识大体的女子,不然写冥也不会娶了她,在大事面前,美照氏极有分寸,写之城的欣欣向荣之象,几乎是出自美照氏之手。
写之夜学着自己父亲,跑到冥狐旁边,坐在船边,对冥狐说道:“不要生气了,如果我有哪里说错了,我道歉行吧?”
冥狐懒得理写之夜,嘴唇发麻,说句话都会痛。
写之夜却犹豫地说道:“从那座城到此刻,我想了想,我既然作为帝命者,身上出现黑暗力量极为不好,所以我想要斩掉心境上那株曼陀罗之花的道果。”
心境上出现之物,为道果,是修为境界的结晶,一旦斩掉,轻则境界跌落。
听到写之夜的话,没想到冥狐猛然转身,怒视写之夜,眼中湿润,那似乎是叫做眼泪的东西。
“你知不知道,你斩掉那株曼陀罗之花,我会死的!”
写之夜愕然,冥狐没有细说,但他似乎意识到了,曼陀罗之花对于冥狐来说,意味着什么!
写之夜与冥狐对视,一时间他的眼中,尽是愧疚。
冥狐眼中尽是失望。
写之夜哽咽似的,牙齿颤动,说不出话来,觉得自己就像是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说出一句又一句要将其杀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