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塞勒涅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木棚子里，身上披着闻起来臭烘烘的破烂衣服，身子下边则是不怎么柔软的干草。
“这味道……”这衣服的味道，让活了不知多久，见多识广的塞勒涅也很难接受。
但却有一种十分神奇的感觉，也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她发现，这衣服好像是一件宝物。
还有这衣服的味道居然让她着迷。
这诡异扭曲的感觉几乎又让她躺了回去。
看着眼前十分眼熟的衣服，她回想起自己晕倒前发生的事情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
自己堂堂的……好吧，昨天傻乎乎地让自己能力使用过度，直接晕了过去。仔细想来，那个男人的实力好强啊。
最重要的是，那个凭空出现的，和契约一样的协议……
突然一道惊雷劈下，裹挟着极其可怕的力量！
塞勒涅吓了一跳，刚刚仅仅是动了一下念头……
裹着衣服从木棚子里走了出来，她首先看见了远方高台上被劈出的烈火，她听见了来自人类的惊喊声。
但只是片刻，熊熊的烈焰消去，变成了可以由人类掌控的温和火焰。
猛然抬起头，塞勒涅看到了这座隐藏在山间的小村落全貌，即使刚刚经历了像是天灾一样的事情，但那种恬静祥和的氛围依旧凝聚在这里。
偶有行色匆匆的村民路过，也对她露出微笑，而不是她已经见到得更多的恐惧。
似乎，他们对天雷降下，习以为常。
山峦峰翠，落日余晖。
寥寥微风起，送达旅人心。
啊，有个奇怪的事情，这里的男男女女衣服穿的都很少，而且，服饰十分怪异。
好像是蛮荒部落，塞勒涅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万年前的时代。
那时候人类也才刚刚事生产，远古时代的文明也才刚刚建立。
仔细打量着这个地方，塞勒涅感觉到了少有的心安。
赤着脚走在村落的正中小径，因为被钉在十字架上过，她感受过那种可怖的痛苦，所以，她很好地把脑子中那种毁灭和破坏的想法隐藏起来，毕竟那些天主教士用血的教训教会了她，不能小瞧任何存在于世界上的人。
所以，她也学着微笑，面对村落里的每个人。
村子正中的一处高台，一个光着上身、灰头土脸的男人正盘腿坐在上面，讲着一些她听不太懂的话。
他背后的几棵树燃烧着温和的光芒。
塞勒涅很清楚他讲的是英语，那些单词她也都认识，但是联系在一起，就成了不明意义的语句，让人听起来似懂非懂。（参考外国人听中式英语。）
男人讲的很慢，也很仔细，台下男女听的也很认真，即使手中活计不停，也很认真地听下去。
走至近处，塞勒涅看到那个男人的脸，还有那个标志性的双手合十的动作。
哦，辣个男人。
裹着那件属于他的臭烘烘的衣服，她庆幸自己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时候还保有一条内裤，她也学着辣个男人的姿势，盘腿坐在地上，开始认真听男人讲述的话语。
“……雷火降临，智慧的人，即将踏上远行。前路漫漫，暗影丛生，勇敢的人，带领着族群寻找新的光明……”
“……我建超世志，必至无上道，斯愿不满足，誓不成等觉，复为大施主，普济诸穷苦……愿我智慧光，普照十方刹，消除三垢冥，明济众厄难，悉舍三途苦，灭诸烦恼暗，开彼智慧眼，获得光明身……”
塞勒涅一直听到满天星斗，待到周围人皆散去，她才起身，走到男人近前。
“你，真的是神灵？”塞勒涅小心试探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如果命运让我是，那我便是，命运不让我是，我便不是。”男人站起身温和地笑道。
“为什么一定要扯上命运呢？”塞勒涅忽然从男人身上闻到了很好闻的气味，就像春雨过后，泥土和新生嫩芽的芬芳。
嗯，也有身上衣服的味道。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当你自觉掌控命运时，命运也在对着你开心地笑。”男人走下高台，从旁边的部落少女手中捧着的木盘里，拿起了一只烤红薯。
“谢谢你救我。”塞勒涅学着男人的样子，也拿了一块。
“举手之劳而已，更何况，我们不也完成了交易么？”男人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啃了一口冒着热气的红薯。
“所以，我要为你服务到永远？”塞勒涅勾起嘴角，展露一个十分妖艳的微笑。
“哈哈，这其实是命运的选择，亲爱的塞勒涅小姐，那仅仅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字的口头契约。”男人温和地笑着。
“我并不能理解。”塞勒涅拨开红薯烤焦的表皮，“我要为你服务，和契约本身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是魔鬼的话，就可以寻找这份契约里的漏洞，然后，你应该懂得怎么做的。”男人耸了耸肩，说完就咬了一大口红薯。
“如果是这样简单就好了。”塞勒涅直视男人的眼睛，她严肃地说“我能感觉到契约力量的存在，就像一直存在于我头顶的乌云，随时都会降下雷霆，把我劈得什么都不剩。”
“那是命运的力量，塞勒涅女士，命运是公平的，协议上写着，你要对我服务，是用你自己的那种属于恶魔的能力来服务，前面有个定语哦，钉在十字架上的恶魔。如果你能保证，你以后不再使用你的能力，这份协议的效力，就不复存在了。”
男人咽下这口红薯，拿起一边用小木桩制作的杯子，里面装着甘甜的泉水，喝了一口，然后抬头对塞勒涅说：“我叫步方，是个云游四方的和尚。你随便叫我什么都可以，毕竟是我打扰了你。”
“打扰了我？”塞勒涅也咬了一口红薯，味道很好。
“是的，按照原本的命运轨迹，你应该被钉死在那根柱子上，然后用一种诡异的方式重生，在未来会成为一个称号为黑皇后的反派女人。当然啦，我指的打扰不是这个……不过呢，现在你有机会成为一个好人，并和我一起播撒命运女神的荣光，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步方又拿起一块红薯，这回他没有粗鲁地一口闷，而是轻轻地剥着红薯的表皮。
“播撒命运女神的荣光么？”塞勒涅不是魔鬼，她也没有学习过法律，一直以来她都游离于法律之外。
她目前并未使用灵魂转生，没有完全失去灵魂中好的那一面，通俗地讲，她只是个拥有恶魔力量的人类。
和初次拥有这股力量的人不同，她获得这种吸收生命能量维持自身的的能力已经有近万年之久，这个能力几乎已经成为她的本能，要她放弃就和杀了她没什么区别，所以她选择留下来。
自然，也决定了为这个男人服务。
当打手或者别的什么，他的味道很特殊……他也很迷人。
“我想知道一个问题，你真的，是和尚吗？”塞勒涅小心翼翼地说。
“算是吧。”
“那你是西方的和尚还是东方的和尚？”
“嗯……从东方到西方去的和尚。”
“为什么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尊重你的神，啊，就是你们叫佛的神灵呢？”
步方看了看迷人的塞勒涅，他笑着说道：“在佛教的教义里，众生是平等的，而很多人往往忽略了这个教义，将现实里人们所经历的东西强加进去。
“所以呢，我推荐你读一读马克思的著作，看过并理解了共产主义的思想，再来观看佛教的教义，你就会发现，每个人心中都有佛，每个人也都有可能就是佛，佛没有情绪，没有感情，佛不会改变任何人，也不会改变任何事。
“很多人都会发现，佛的存在会改变一些东西，但是能，往往改变它们的，是他们自己。”
步方端起另一杯甘泉水，递给塞勒涅，而自己则是继续吃着手里的红薯。
而塞勒涅则是坐在一边沉思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