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鱼怀里抱着那只小白狐。
他坐在马车里，一脸的愤懑不乐，可他又没有办法。
刚才师傅那信手一招，竟然把他怀里的金叶子偷走一枚，这简直不能容忍！
师傅可以不把那一手道法教给自己，这无所谓，反正他也学不会，但不可以用这一招来偷他东西，这不是欺负小孩子吗？
可他能怎么办？
钱已经花出去了，狐狸也抱在怀里了，这不是狐狸，这可是一枚金叶子！
他用力揉着小白狐的皮毛，恨不得给它揉秃了。
而小狐狸也全然不像第一次见到时那般安静，此刻它浑身颤抖着，似乎随时都要死去一样。
藏山大师看着小狐狸。
可他并没有看出什么来，更没有感知到什么，在他眼里，这不过是一只普通的野物，只是长的很漂亮罢了。
他轻声开口：“若是被别人买去，或是继续留在那猎户手中，单凭这白狐的一身皮毛，迟早要丢了性命。可小施主将它买来，只为收养，虽无心行善，却到底是救了一条性命，功德无量！”
小白狐扭头看他一眼，目光似有些嘲讽，仿佛在说常人怎么可能要我的命？
可它再度看向闭目打坐的老道士，心里又忍不住的恐惧起来，它看不出老道士的深浅，可天生的本能，令他忍不住的颤抖，忍不住想要逃离。
偏偏这熊孩子把自己抱这么紧。
况且你能不能不要揉了，很烦啊，都把你的气息揉到我身上了。
“气息？”
小白狐忽然嗅了一下。
怎么有种熟悉的味道，而且很舒服，这是同类的气息吗？
不可能啊，他绝不是我的同类！
可这气息是怎么回事，而且我今天为什么要主动招惹他，明明打定主意装死的，然后找到机会就溜走，为什么要引诱他把我买走呢？
想不通。
可能我太小了，以后就会明白。
只是这味道很好闻啊，而且他身上好像有团火，暖洋洋的，好舒服。
小狐狸不自觉的拱了拱脑袋。
而余气未消的李小鱼，揉的更起劲儿了。
......
马车外。
赵政公子虽然刚刚复原，可此次出征，他却执意跟来了。
变为怪物的这几天，他不吃不喝，这副身体折腾的够呛，可也算因祸得福，他的灵魂此刻混杂了许多纯净香火神力，此刻面容憔悴却精神饱满。
他本来是不想来的，那个怪物扑上来撕咬他的时候，给他留下的阴影不小。
可他有他的理由。
而华服老者此刻已经换上了一身戎装，浑身软甲，腰配战刀。
他瞥了旁边的孩儿一眼。
所谓知子莫若父，他这儿子虽然不错，温顺善良，可却绝不是刚毅狠厉之辈，胆子也说不上大。
按理说遭此变故，他本该在家里好生休息才是，怎么会执意要跟着队伍出城？
赵括的心里充满了疑惑。
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问出来。
这是他的儿子，有什么不能直接问的，何必把疑惑藏在心里？
所以他直接说道：“郑儿，你有什么瞒着我？”
赵政公子转头看来，就看见父亲的双眼，他连忙低头，道：“孩儿没有。”
“没有？”
赵括的声音有些低沉，他这儿子自小就不会撒谎，每次心虚就会低头，这次又是这样。
赵政公子自然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可这都是下意识的行为，而他平时也很少有说谎的机会，所以也一直没能改掉。
这次他一低头，就明白自己暴露了，旋即苦笑一声。
他抬头。
他的确有事情向父亲隐瞒了，可他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见不得人。
他决定直接向父亲坦白。
“孩儿那天原本没想出城的，可我在城中遇到一位姑娘，心生仰慕，这才没能管住自己，一路跟随她到了城南......”
一身戎装的赵括闻言一愣。
旋即他大笑起来，笑的畅快至极。
“姑娘......仰慕......我的好儿子，这种事有什么好隐瞒的！为父早就盼着这一天了，是哪家的姑娘，为父归来后就去为你提亲！”
他这一笑，赵政公子反倒有些不自在了。
他嗫喏道：“不知道，我在城中从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女子。她太美了，我只远远看了一眼，整个魂儿都给她勾走了，痴迷地挪不开眼睛。她只是简单站在那里，可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我怦然心动，那一刻我就知道，这辈子我非她不娶了。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跟随着她一路往城南而去，她慢慢走着，原本我还跟得上，可到后来，她还是慢慢走着，可我即便骑着马，却依旧离她越来越远......”
说到这里，赵政公子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
而赵括的眉头也拧了起来。
难怪儿子瞒着这件事情不说，一个美丽不似人的女子，一个闲庭信步，却连奔马都追不上的女子。
不是仙神，就是妖鬼。
而不论哪种，都是他们父子招惹不起的存在，更别提她妄自迷惑男人，最后害的郑儿被尸祸殃及。
恐怕这女子是妖、鬼的可能性更大。
可即便如此，郑儿他还是执意要跟着出来，难道他还是放不下？
马车内。
外面两父子的话，自然瞒不过藏山大师和老道士的耳朵。
藏山大师低声念了一声佛号，叹息道：“妖物害人啊！”
老道士睁开双眼，道：“何以见得是妖？”
藏山大师望着窗外，愁苦道：“此地已近城南，我闻见妖气数日不绝，好大的妖气，好深的道行！”
这次轮到老道士叹息。
“三百年化形，五百年结丹，一千年重楼。沧海桑田，重楼境的妖物历经千年岁月，还有什么事情看不开，你说妖为何非要与人过不去？”
藏山大师的愁苦更甚。
他低声念着佛号，仿佛已经做好了某种准备。
“可不论如何，受苦的是百姓，道长手段通天，真的要放任她作孽吗？”
“道理不同。”
“那这次荆棘，看来只有我一人独行了。”
......
李小鱼没有听见这些话。
他不知道在何时睡去了，他靠着马车的木板，轻轻沉眠。
只是他的眼皮不时轻轻颤抖，似乎有梦。
而小白狐舒服地蜷缩在李小鱼怀里，有丝丝缕缕谁也看不见的流光，自他的额前向着白狐流淌而去。
然后被白狐甜美地吸入口鼻之间。
似在进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