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闻祁王风流,今日一见果然丰神俊朗,倜傥潇洒不逊乃父。”巴日图抚着长髯含笑举杯。
“可汗说笑了,”霍惊鸿虚虚拱手,亦遥遥举杯,“如父皇当年风采,惊鸿自愧不如。”言罢举起玉樽轻泯美酒。
寒玉一样的手,与指间玉樽,竟不知哪个更剔透。其其格愣了神,她想起了莲池里的雪莲,也是这样,不染纤尘。他身后的侍从,抑或不是侍从,也是剑眉星目,气宇轩昂。
“遥想皇兄当年,仗剑起舞,抚琴闻风,那般气度风采,真真如谪仙一般。”可敦秀殊柔柔的笑着,仿佛透过祁王看到了当年的皇帝,温柔却不失体面端庄。“说来,我与皇兄也有二十年未见了。”念及此,秀殊垂眸,巴日图握住妻子的手以示安慰。
“若父皇得知姑母思念,不知有多开心。”霍惊鸿关切道,“姑母莫伤心了。”
“无妨,进酒吧。”秀殊敛容,绽开微笑看着霍惊鸿,眸中不乏长辈的关爱不舍。
霍惊鸿亦像一个贴心的小辈,向姑母姑丈敬酒,尽显谦逊知礼。
待乐声嘈嘈之时,其其格方抬头,却见他正看含笑着自己,那样的笑,让人想要沉溺,其其格有些不知所措,只睁大了眼睛瞧着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耳根都要烧起来。
“可汗宫中果然佳丽三千,就连小小侍女也有这等姿色,北氓人杰地灵,此言不虚。”说罢便将酒水一饮而尽。
其其格却红了脸,祁王,果真风流至此。
巴日图干笑着,自己的骨肉怎能不知,可在外宾面前终是不好说破。
“殿下好酒量!还不快去,给三皇子斟酒。”其其格呼吸一窒,果然瞧见四王子塔拉端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吃着怀中波斯女郎递的金桔朝她挤眉弄眼,扎齐担忧的看着其其格。
四王子塔拉比其其格早生了三日,便处处以兄长自居,幼时其其格哭闹十次有九次都是塔拉捉弄的,倒是塔拉身边的内侍扎齐看不惯主子欺负妹妹,常常对其其格施以援手。
其其格感受到来自金殿所有人的目光,那又能怎样,她硬着头皮走到他的面前,向他施礼,霍惊鸿仿佛醉酒一般,懒懒地倚在凭几上,眯了眼看着她。
其其格拿起七宝琉璃玉纱壶,极力稳了心神,不去看他,专心向玉樽中倒酒,琥珀一样浓醇的酒浆从壶嘴中倾泻而出,其其格却如芒刺在背,她能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在她身上肆意流连,也能听到他的呼吸。
终于,酒樽映出其其格惶惶然的影子。
“殿下请用。”其其格垂首跪坐,玉樽举过头顶。
前一刻他还在漫不经心地随着乐姬的五弦琵琶打着节拍,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奏的敲着玉案,沉闷的声音像打在其其格心头,此时又接过酒樽,只是不知有心还是无意,他的指尖拂过其其格的指尖,其其格轻轻颤抖了一下。
“好酒。”霍惊鸿赞道。
其其格想要起身,抬头却撞进一双玄色眸子里,他的眼睛好像有长生天赐予的力量,让人忍不住深陷,即使其其格知道众臣的目光此刻都集中在这里。
高阶之上的秀殊见状看了一眼巴日图,巴日图干咳一声,其其格忙施礼回到鎏金铜柱前,站在娜娅身边。
“父汗,儿子敬您一杯!”塔拉进酒,夜宴终于再次活跃。
布日跟随巴日图三十多年,作为巴日图的心腹,早已熟知巴日图的心意,他扬手击掌,随即涌入美艳的舞娘,众人的目光聚集在舞娘灵蛇一般的腰身和美人面一样妖艳的容颜上。
其其格悄悄抬头,发现无人关注,于是用手臂轻碰娜娅,娜娅会意,二人从侧门退了出去。
如果其其格回头,也许会看见巴日图和秀殊无奈的目光,也许会看见霍惊鸿探究的眸色。
那抹绯色消失后,霍惊鸿移开目光,笑意愈深,向巴日图和秀殊举杯示意。
从她进殿,霍惊鸿就注意到了她。南晋来使,乃是上上之宾,无论是舞姬乐姬还是侍从掌灯,都是谨慎小心,唯恐行差踏错失了北朝体面,可她,一开始就没有害怕,而是好奇,欣赏,她的脊背没有一刻是弯下的,若非她身量娇小,否则在侍女中格外醒目,这是从骨子里散发的气度,是王室的尊贵,绝不是小小侍女能有的。还有巴日图和秀殊无奈宠溺的眼神,以及锦纱也难掩的倾城之姿,偌大的北氓王宫,只有一人——北氓嫡公主,巴日图掌珠其其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