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琴的老汉将琴收了,看样子是要走了。
风战野撑开了伞,顶着风雨,行走在京都的街头。
“啪——啪——
”他的鞋,一次又一次用力的踩击在水面上,溅起的水花欢快地飞向他的长袜、裤腿,他却浑然不知。
“嘭!”
走得急了,又低着个头,风战野很自然地撞上了人。
“哎哟!”那人原来是一个老妇人,倒在那水地上,佝偻着个腰,半天爬不起来。
“您没事吧?”风战野只得暂且将刚才的一切压回心头,弯下身去扶那老妇。
“没事,没事……”那老妇说着说着突然顿住了,怔怔地看了风战野一眼,又慌忙低下头躲开风战野伸出的手臂,费力想要站起。
风战野心下起疑,猛得将老太太一把提了起来,沉声问道:“你认得我?”
那老妇吓得六神无主,嘴里只念叨着:“二……二公子,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吧,千万别告诉夫人,我……我马上从京都离开……”
风战野本上盯着那老妇人的脸,仔细地辨认着,忽听得老妇人这样几句求饶,心中一凉,莫非……
“沈姨?”风战野轻声问道。
那老妇好似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垂着脑袋,只一个劲儿地求饶:“二公子,您放了我吧,我立刻走!”
见她这副魂不附体的模样,风战野眼中不禁流露出几分悲悯的神色这沈姨本是他娘贴身的婢子,年龄比他娘还长了几岁,自小与他娘一起长大,他大姐、二姐、大哥还有他自己哪个不是被沈姨抱在怀里哄着长大的?
她可真算得上是风府的老家仆了,可本应该是颐养天年的年纪,竟如此流落街头。
念及旧事,风战野心中感慨万千,将老夫人扶好,柔声说道:“沈姨,和我走吧,小风还在家里等着您呢。”
那老妇一听要和风战野一起走,便如发了疯一般,面目惊恐,仿佛将要有什么大难临头一般,她发狂地大吼:“我不跟你走!我不跟你走!二公子!老夫人!您们放了我吧!!”她狂吼着,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得推开了风战野,风战野伸手欲拦,却被划了几个血口,一愣神,那老妇便如丧家之犬,飞也似的跑了。
周围的行人见此怪异情景,不禁纷纷侧目,暗中打量着风战野,心下盘算看这相貌堂堂的富家公子,却又与那疯老妇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风战野的伞被挤落在地上,手上的几处刮痕仍在隐隐作痛,雨滴不急不缓地打在他身上,他却只望着那老妇逃走的方向怔怔出神。
他记不得那时他自己是几岁了,沈姨从南方来了一个远方表妹,她比沈姨小了十几岁,长得很漂亮,人也很温柔,沈姨看在血缘关系的份上,留她在风府中做婢女。
那时候,他大哥已经开始学剑了,他则是在他大哥的庇佑下,继续做他的二公子,和二姐一道在府里或外面玩耍。
他和二姐唤沈姨的远方表妹叫青姐姐,青姐姐人很好,脸上总是带着微笑。
她会领他们做好多游戏玩,给他们讲江南的故事,教二姐一些精致的绣工和女红,陪自己练字下棋……
日子在青姐姐的陪伴下,过得很快,愉快且飞快。
有一天,青姐姐突然不见了,他和二姐怎么找也找不到,再后来,他大哥就死了,死了之后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青姐姐又出现了,那时她怀中抱着个小孩童。
青姐姐是被娘捉来的,那时他已然大了,听娘骂青姐姐作贱妇,对青姐姐又拉又扯又打,青姐姐脸上仍在笑着,真的,他记得!青姐姐的脸上真的是在笑着!虽然那些竹条那些木棍打在身上很疼,虽然青姐姐在出现在他面前前,就已经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但她绝对是在笑着,笑着将那个孩童护在自己怀中。
当他面对那个面目全非却依然在笑着的青姐姐时,他十几年来的勇气在一刻迸发,他冲进去,要去救青姐姐!
只恨为时已晚!
他触碰到的忍受着屈辱痛苦折磨的身体,已然冰冷。
她竟是被活生生的给打死了!
风战野不相信,他发疯似的去触碰青姐姐的每一寸肌肤,手掌所及处尽是冰冷冷的一片,直到一声哭喊,他触碰到了那一丝温暖与放声痛哭的孩童。
(小风身世终于揭晓,风府闹剧仍在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