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静美(一)
碧云湖畔绿柳依依,徐徐秋风流云浮动,忽远忽近的琴声低低的传来,那琴声低沉婉转,如泣如诉,有着说不清的幽怨和思念,犹如顶上漂浮的云朵在风中吹散开来,又似乎数不尽的樱花在漫天飞舞,我寻着琴声的来源一路走过,好奇弹琴的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能有如此深刻的感情,想必也是才貌双全颇有内涵的人。
忽然琴声噶然而止,我虽不精通琴艺,却也知这曲子没有结束,旋律仍似在空中荡漾,却浮沉着落不下来,揪着我的思绪才放飞却已无牵挂。
穿过一片树林,左右是两条路,一条曲折不见终点,另一条笔直往下,通往御花园。佳人独立风中,愁绪无处诉,我思绪一番,选择了前面那条路。一路走来,固然冷清,然而路旁的野菊却一簇簇开得自然灵动,这难得有人打搅的地方似乎就是它们在主宰。几个转弯之后,豁然开朗,临湖的一处山峦自山腰处平伸,一方净土霎时犹如临空悬挂,平台中央桃木和青竹精细的落成一个小小的亭台,远远一望,似是有几个衣着亮丽的女子正在其中,我加快了脚步,待到近前,才看清这亭子四周都用青竹编成的帷幔笼罩着,两个侍卫宫女守在外面,见了我厉声喝道:“来着何人,打搅了昭仪娘娘”。昭仪娘娘?难道这宫中除了宸昭仪还有别人?
我一头雾水之际,听见里面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进来吧”。我好奇心倍加明显,跟着那二人上了台阶,一卷青幔徐徐升起,几个宫装丽人伺候着一位女子,她背对着我,然而见其体型,袅袅婷婷,一头青丝垂落腰际,头上一朵黄色的野菊娇艳欲滴,另一侧一支白玉吊兰红宝石步摇,足见华丽。“是你?”她回过身看着我的眼神很是耐人寻味。
“宸昭仪吉祥”我压抑住内心的惊讶,侧身行了个礼。
“见了本宫很意外?”她俯身妩媚笑道。
既然已经来了,我再畏惧似乎也无济于事,于是淡然一笑,“是很意外,久闻昭仪娘娘琴声卓绝,今日一闻,更加深信,只是那琴声之中似乎有太多心事,奴婢意外此其一,其二,这宫中竟有如此美妙的地方,却从未听人说起”,言毕,我仔细的环顾四周,这六角亭五面都用青幔遮住,唯有临水的一面没有,因此可以看见碧云湖的全景,而这四周自是古木苍天,掩映其中,外人根本看不出究竟。
“这地方人迹罕至,出点意外可是没人知道的”宸昭仪柔声道,言语之间,略显狠毒。我盯着她,细细看时,只感觉比平时少了几分艳丽,多了些清秀,“既然来了,也就没什么好怕的”我目不斜视。
“坐下来,陪本宫喝杯茶如何?”她如同没有听到我的话,轻轻的坐在一张梨木飞凤椅上,此刻,阳光透过树枝,洒在她的头和肩上,斑驳疏影,明亮如珍珠,照得她头上的红宝石血红耀眼。
秋叶静美(二)
我见她此刻的神情比起之前已娴静许多,便大大方方的坐在她的面前,她不过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将那绣了金色花边的衣袖微微往上一翻,露出柔若无骨的双手,拿起茶壶,那茶水便缓缓注入杯中,翡翠白玉杯,绿色水中影,清香四溢,那茶叶犹如水草,在杯底摇曳生姿,“绿水”我笑了笑道,宸昭仪看了我一眼,却并没说什么,我微微喝了一口,极甜无比,可是咽了下去,却慢慢感觉到苦味,直到整个嘴里都是苦涩的,“这是青山”宸昭仪微微笑道,声音飘渺,绿水青山?一个先苦后甜,一个先甜后苦,“甜到极致便是苦的,苦到极致便是甜的,人生不正是如此,盛极必衰,绿水青山果然是绝配”我说。
“你也认为是绝配?”宸昭仪猛然抬头看着我。
绿水除了配青山,还能配什么?脑海里浮现出当日风雨中和玄凌共乘一舟时他沏上的绿水,原来我终究不是青山,配不了他,想到这里心中一颤。“洛小姐可是想起谁了?”宸昭仪慵懒的看了我一眼,嘴角上扬,及其优雅的弧度。
我心中冷笑,“昭仪娘娘的琴声幽怨无比,我记得皇上可是从不冷落您,不知道那样的忧伤又是为谁?”。话音刚落,宸昭仪冷冷的目光直直的落在我身上,那目光充满了怨恨,然而只是一瞬,她忽然就平静了下来,仿佛我刚才看见的狰狞的面孔只是错觉,“宫里的女子,从来都是身不由己”她幽幽的说道。
好一个身不由己,纵然尊贵为昭仪的她终究也有自己的悲伤,纵然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有得不到的东西,那么卑贱如我们,又有什么权利取追求自己想要的?难道只有站在那权利的顶峰才有能力去守候?
“也许权利只会让人与想要的东西越来越远,而又或者拥有权利才能去争取和得到那些我们一直觊觎却不愿承认的东西”我有些感慨,缓缓说道。
她略有所思的看向远处,我不知道此刻她想些什么,也不知道那个让她忧伤的人是谁,只是知道此刻我们是深宫中两个孤独的女子,都有自己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都有着深深的不甘和无奈。
彼此静坐着,谁都没有再说一句,直到远处的鸽群似是被什么惊飞,阳光下杨起洁白的一片,“时候不早了,奴婢该回去了”我说,她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这么偏僻的地方居然会有宸昭仪的亭台,然而以她受宠的程度,在这宫中又有什么是做不到的?这样想着,终于能够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