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溪的话犹如一把利剑,刺穿褚慕隐的胸膛,一颗温热的心刹那间鲜血淋漓,最后渐渐变得冰冷。
他似一尊雕塑,一动不动地站在房间中央,幽深的目光深深地凝望着神色漠然的女孩良久,忽然间笑了。
他的笑,依旧如这秋日的晨光,明亮耀眼,却少了几分的温暖,多了几分的凉薄。
褚慕隐缓缓地后退几步,直到退到大床边才不得已停下脚步,恍惚地坐在床上。他一边摇头笑着,一边双手交握,弯身,抬眸看着对面墙壁上悬挂的一幅关于光与影的画作。
这幅画是那个家伙的手笔,整幅画以极其明丽的色彩为基调,却也恰到好处地运用了阴影,给人一种极其强烈的视觉效应和矛盾冲突感。
褚慕隐第一次见到这幅画的时候,光与影在整幅画作的分配上各占半壁江山。然而,此时此刻,他恍然间发现,这幅画中,光与影的比例在逐渐走向失衡,阴影在渐渐吞噬光明。
褚慕隐明白,这是那家伙在明晃晃地挑衅他!
褚慕隐看着墙上的那幅画,声音沙哑而单调,“你说的没错,我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因为我的懦弱,他也不会出现,你也不会遇见他,更不会被他伤害。”
云清溪轻轻扯了扯嘴角,“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云清溪突然吼道,双手紧紧抓着被角,“如果做错了事都能用一句‘对不起’来解决,那这个世界还要警察做什么。”
闻言,褚慕隐侧首望向她,眼中夹带着一丝悲凉,“那你要什么?你想让我怎么做,才能弥补对你的伤害?”
“我想让你去死!”云清溪突然说道,一双星眸满是恨意和厌恶。
褚慕隐愣了,直视着云清溪的目光,突然有一瞬间的恍惚,那眼里的恨与厌弃仿佛压抑了一个世纪之久,所以在此时此刻让他有一种刺骨的疼和凄然。
气氛再一次陷入死寂。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直到管家上楼喊褚慕隐下楼吃早餐,死寂般的氛围才逐渐有了一丝人气。
褚慕隐回过神,回首看了眼站在门外的老约翰,略显疲惫地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待老约翰离去,褚慕隐才慢慢站起身,对云清溪说道:“先下楼吃饭吧!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云清溪抬眸直视着他的眼睛,冷笑:“交代?呵呵!褚慕隐,我不要你的什么交代!我只要你做一件事,把一周之前我在榕城酒吧伤人的监控录像给我。”
褚慕隐皱眉,不解地问道:“什么视频?榕城?我没有去过榕城。”
“你当然没去过!但是,那混蛋去过!我不管!总之,你把监控录像给我。从此,我跟你,桥归桥,路归路,不要再有任何的瓜葛!至于你跟那个混蛋对我做的事情,我就当被狗啃了!”说完,云清溪连看都懒的看他一眼,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朝洗手间走去。
褚慕隐怔楞地站在那儿,思绪混乱。
直到云清溪从洗手间出来,褚慕隐才缓缓回过神,看着她即将离去的背影,褚慕隐下意识地开口喊住她:“小七……”
云清溪蓦地停下脚步,思绪有些恍惚,这两个字像是从遥远的时空传来,给她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遥远的记忆里,她模糊地记得,也曾有人这样喊过她,只是那个人后来狠心地抛下她,从此消失在人海。
忽然间,云清溪觉得一颗心似是被藤蔓缠绕,勒得她难以喘息。她双拳紧握,神色有些痛苦。她想要摆脱痛苦的纠缠,可是不管她如何努力,那种窒息感始终包围着她。
正当她以为自己快要昏过去的时候,她突然听到身后沉默许久的男人艰涩地开口问道:“你和他……做过几次?”
云清溪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她反应过来时,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倒流,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
她紧握双拳,即使指甲陷进皮肉里,她也仿佛感受不到一丝的疼痛。
突然间,她猛地转过身,大踏步地走到褚慕隐面前,抬起右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霎时间,五个红色的指印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脸上,看着有些刺眼。
云清溪双眼通红地盯着他,极力忍耐着反胃感,一字一顿地说道:“褚慕隐,你混蛋!”
褚慕隐抬手碰了碰有些肿胀的嘴角,很疼,但是却比不过心里的疼。
他俯视着神色愤怒的云清溪,一双黑色的眼眸犹如一望无垠的汪洋,让人看不透他眼中的情绪。
良久,只听他淡淡地问她:“小七,心里有没有好受点?”
闻言,云清溪用一种看疯子的眼光看着他,“褚慕隐,你还真是一个疯子!”随后,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便逃似的离开了这个让她恶心的地方。
褚慕隐望着她消失的背影,英俊的面容上突然浮起一抹悲凉的笑容。他转过身,缓缓踱步到落地窗前,站在云清溪之前的位置,抬头望着窗外澄净的天空,原本清亮的目光渐渐弥漫上一层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