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上,厉北聿沈络坐在前面的位置上,裴岩和年婉则坐在后面,年婉不住的打量着前边微微偏着头的女人,仔细看,两人更是相似。
沈络脑袋侧倚在椅子上,不自觉的回想起以前的厉北聿,她也终于理解他曾对她说过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曾经说:“阿络,我问你,如果有人生了重病,你有机会救她,你救不救。”
他也明白,为什么每个月五号他总会接着出差的缘由,一走就是两三天,也没忘却了他回来时眸子中的疲惫和阴郁之色。
原来在很早之前,他就已经慢慢的把真相渗入她的心里,是她太傻,没有想到,也没有怀疑,他的种种行为,种种欲言又止,现如今,她好像都明白了,也好像都不明白了,朋友,到底是怎样的朋友。
医院内,温言站在年艺的病榻前,年艺笑着,许久没看到的笑脸如今又洋溢在她不健康脸色的脸上。
“你是说我有救了?”她到现在还不能相信,为什么会找到的这么突然。
“嗯。今天下午就会赶过来,所以你不要担心,全权交给我,安心的等着手术过后,变得健康就好。”温言的眸子中带着亮,丝毫不松懈的那种温润之意,年艺的心里只有感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能见见她吗,温医生?”年艺对于可以救她命的人很是好奇。
“也许吧。”温言叹了口气,就在昨天,厉北聿打电话过来,再三的强调,一定不要让两人相见,不管是什么办法。
可能,年艺的愿望是达不成了。
“要不要喝点东西?”厉北聿看着无欲无念的女人,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不喝了,没胃口。”她转过头,对着厉北聿笑了笑,捏了捏他的脸颊,调侃着,“干嘛这样愁眉苦脸的,我们是去救人的,难道你还怕我半路反悔不成。”
“我是担心你。”
“你说没问题就没问题,我相信你。”她笑的有些没心没肺,不再是平静的脸色,牵强的笑意显示出其实她心里并不安心。
厉北聿让她倚在自己的肩上,脸上浮现一抹勉强的笑容,“是啊,没事的。”
“嗯,总会过去的。”她平静的靠在他的肩膀上,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狂跳,手不自觉的捂住腹部,本性般的保护的姿势。
年婉坐在后面,一脸的讥讽,“真够傻的。”
裴岩面色无波,只是皱了皱眉,“救的可是你姐姐,什么叫真傻。”
两人说话声很小,所以前面不注意的话,也听不太清楚。
“裴岩,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那年艺根本就不是我亲生姐姐,只不过占了我家的姓而已,还夺走了我父母对我的宠爱。
其实年婉只比年艺小几个月。
“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沈络和年艺才是了唔。”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捂住,她瞪着眼睛看着裴岩,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她有说错了什么吗!
“你给我闭嘴,再说我就把你丢出去,不信你试试看!”裴岩对着年婉撂下狠话后,才松开了手,年婉猛咳了两声,使劲的擦了擦嘴。
只能忿忿的看着他,什么话也不敢说了,虽然裴岩平时看着一副平易近人又好玩的样子,事实上,跟着厉北聿的这几年,没少学了狠厉的招数和冷然的做事风格。
“困了就睡会,还早着呢。”;厉北聿看着沈络虽然困,但是只是睁着眼倚在他的肩膀上,心里有些不忍。
“我不困,这样挨着你我安心些。”她只是嘴上说不害怕,心里却纠结的要死,说救容易,实际行动却要耗费很大的勇气,她和那人素不相识,而且,她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不能没有顾虑。
“阿络,如果害怕我们回去好不好?”厉北聿抬起她的小脑袋,转过她的脸颊,让她看着自己,眼神真挚。
沈络笑笑,拍了拍他的手,“来都来了,我真的没事。”
厉北聿的眼神闪了闪,手指攥紧。
“嗯。”他搂过她的身子,抱的紧了些,沈络本来就瘦,被男人这么一圈,在后面,几乎就看不见她的身子了。
年婉有些嫉妒,手指闲的生痒痒,只能瞪着眼睛看着头发乌黑,短的整洁的厉北聿的脑袋,心里徒然生出异样,她不想看到厉北聿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他本来就该是她的。
就这样,心下对沈络和年艺的憎恨又多了不是一点半点。
“你瞪什么瞪。”裴岩拽着她的头发把脑袋拽了回来,再近点,自家总裁该发现了。
“你管我,你以为你是谁啊。”年婉不能对着沈络撒气,就把气全部发泄在了裴岩的身子上,但是谁知道,裴岩可不是那种干吃亏不还嘴的主。
“年婉,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别以为总裁在这里我不敢对你动手。”说着手指就捏住年婉的领子,吓得她瞬间眼眶通红,像是要哭的样子,因为她觉得,裴岩好像是真得要揍她。
“真不是君子!”
“说的跟你好像是淑女似的。”裴岩斜了她一眼。
厉北聿回头,眉头蹙起,后面一直嘁嘁喳喳的,他眼神扫过裴岩,裴岩一下子就住嘴了,看的年婉一阵子幸灾乐祸。
“还有你,要么睡觉安静点,要么下去。”
年婉顿住笑意,一脸的委屈,睡觉她睡不着,要是下去就永远的睡了……
本来是抱着侥幸心理来的,谁知道厉北聿还是那么的对她耿耿于怀,就知道心疼那个女人,随机又看了一眼沈络的方向,狠狠地瞪了一眼,你等着的,等到年艺好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一家乐声悠扬,气氛安静的咖啡厅里,靠窗的位置边上坐着一个冷峻的男人和一个妖艳的女人。
“听说陆先生您是名门之后,对吗?”女人抿了一口咖啡,淡淡的看着对面男子好看的眉眼。
“田小姐哪里听的谣传,我不过白手起家,和名门贴不上关系。”
女人的脸色有些僵硬,大红色的指甲闪着光,“陆先生,我姓言,不姓田。”
“嗯哼。”无视女人的纠正,陆子悦挑着眉。
“和你交往的话,有什么条件吗?”那位言小姐虽然生气,但也忍着,陆子悦这样优秀的男人她舍不得放弃。
“和我交往的前提就是不结婚,不过结婚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婚后要分房睡,不得干涉我的一切,包括我带别的女人回家,另外,一日三餐你包了,我家是不请保姆的,要每天给我妈妈洗脚,咱家的内内内内以及衣服既不送去干洗,也不要用洗衣机,因为衣服很贵,所以麻烦你手洗,另外,如果不小心和我离了婚的话,你是拿不到一分钱的,这样的我们现在就可以拟定一份婚前协议,田小姐,你说呢?”
对面的女人猛地站了起来,杯中几乎没动的咖啡一下子泼到男人的脸上,并且骂道:“人渣。”
随机拿起衣服和包,快速的走了,周围不少人诧异的眼光投射过来,突然的变故,可吓坏了一旁的服务生。
棕褐色的咖啡顺着他的头发一滴一滴的往下落着,陆子悦邪笑,唇角撅起,脱下半身子上被沾脏的衣服,伸手接过服务生快速递来的纸巾,擦拭着白衬衫的领子,看来,下次得换个地方见面,否则,就得穿防水的衣服,估计,还得被泼。
他抬眸,笑了笑,这些条件,如果有谁可以受的了,那么他就结婚。
“儿子,今天的相亲对象你觉得怎么样?”
“就那样呗。”陆子悦翻阅着微博,也没回想起来今天那个女的到底长得是什么样子,依稀记得好像是挺好看的。
“没相中?”林凤霞端了一盘荔枝放在桌子上,给陆子悦剥了荔枝皮,把果肉往他的嘴里送。
“是人家没相中我。”陆子悦张嘴,一口吞下,然后把核吐了出来。
林凤霞自然是不信,以自家儿子的外貌来说,只有他看不上人家的份,哪有别人有机会对他挑三拣四的份。
“得了,没看上就直说,妈这里还有好多呢,等着妈给你拿照片去哈,你等着。”说完,便快速的转身子上了二楼,钻进了卧室,陆子悦抬头,快速收起手机,拿起大在一旁沙发山的西装,大手捞了桌上的车钥匙,快步的开门走了出去。
等到林凤霞乐滋滋的拿着一沓照片出来的时候,客厅除了那盘几乎未动的荔枝,就再也没有陆子悦回来过的影子了。
她垂头叹了一口气,儿子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彻底把那丫头从心里移出去。
手中照片上那些要么艳丽,要么清秀,要么温婉的女孩子,此时看起来是那么的黯然失色。
很快,一行人抵达了伦敦机场,沈络只觉得有些冷,厉北聿把身子上的衣服脱下披在她的身子上,一把圈住,恩爱程度简直羡煞旁人。
她下了飞机后一句话都没有说,默默地跟着厉北聿去取车,默默地坐在车里,脑袋倚在后面,对于厉北聿找不到一丝的共同话题。
她想,十年好友,那女人对于厉北聿来说一定很重要,退一万步来说,这个世界上有哪个男人肯让自己心爱的人冒险,现在可以想到的结论是,要么他不够爱她,要么那个好友在他心里比她重千百倍。
沈络其实有过一瞬间的犹豫,可是她爱厉北聿,无论是谁,她都会去救,只因为那个人是他所在乎的人。
庄严肃穆的医院,高耸的建筑,乳白色的外观,竟像是一座城堡,车子停下后,沈络打开一边的车门下了车,而厉北聿随之下来,站在她的一边。
“害怕吗?”他问,这是几个小时以来,他第一次开口,
沈络笑了笑,笑靥如花,“不害怕,我是来救人的。”那抹无法磨灭的光亮和气势,着实的让年婉也不由得的佩服了一把。
“阿络。”厉北聿像是有话要说,她伸手,放在他的唇上,“别说了,要是觉得对我愧疚的话,就什么都别说。”她不想听。
厉北聿眸色暗了暗,带着她们进了医院,走廊里,白色的墙壁,蓝白色条纹的病号服,独有的消毒水的味道,不免让沈络呼吸加重了些。
等进了电梯的时候,她的情况才好了一些,只是淡淡的有些晕。
手术室是十二层,下飞机的时候,温言来过电话,通知她们可以直接去十二层就好。
其余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只需要在对沈络做一些检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已经换上蓝色的无菌服,身子检查一切正常后,才进入了手术室,刚开门,中间蓝色的帘子就被拉上,她只是看见了一个好像是带着帽子的女人,其余别的,没看清,她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走到帘子前,手指搭上帘子的一角,作势要掀开,只是,手却突然地被抓住。
“沈小姐,请躺在这里。”有点熟悉的声音,沈络回头,清浅的眸子一下子就撞入那双温润的眸子,她认得,那人是温雅的哥哥。
“怎么会。”说话间,她手指已经放开帘子,垂在一边。
温言笑了笑,如二月的春风,“我是这的医生,而里面那位患者是我负责的。”
“哦,真巧。”沈络嘴角扬起,她对温言的印象还不错。
这时候,厉北聿随着医务组走了进来,看到温言后,抿了抿唇,对着他招了招手,“温医生,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要说。”
而后他看了一眼沈络,对着她笑了笑,沈络则回以微笑。
之前还迷惑为什么厉北聿会认识温言,现在都明白了,是里面那个女人把他们拴在了一起,她偏头,似要看透那扇帘子,眼眸澄澈清亮。
门外,两个男人间的气氛截然不同。
“她腹中的孩子我希望你可以尽力的保住。”
“这是自然的,厉先生请放心。”
“手术需要多久,她才可以出来。”厉北聿揉了揉眉心,眼神冰冷的看着手术室的门。
“采髓的话只要半个小时左右,但是采集完之后不能随意动,我们会安排捐献骨髓着平躺七个小时,所以,大概要八个小时。”
温言的话说的很简单,厉北聿点了点头,说道:“千万不要让她见到那里面的人,包括年艺的名字也不许透露半分。”
“恩,我知道。”
“好了,你进去吧。”他坐在一旁的休息椅上,脸色平静。
“你不进去看看?”温言挑眉。
厉北聿摇了摇头,心绪有些乱,只是通过摇头的动作表达的否定,不想再说话。
温言无奈,手心手背都是肉,厉北聿的确也挺为难的,摇了摇头后,转身进了手术室。
他带上口罩,对着护士摆了摆手,“准备局部麻醉。”
沈络听到后,有些惊慌,“为什么要打麻醉,温医生,我肚子里有孩子,我不打。”
温言怔住,“沈小姐,抽髓十分的疼痛难忍,如果不打麻醉,恐怕!”
其实之前沈络有查过资料,得知有抽造血干细胞和抽髓两种,却没想到是后一个。
脸色刷的变得惨白,她双手捂住肚子,使劲儿的摇头,“我不打,就这么来吧。”
“要不问一下家属?”
“我不打麻醉,如果这样的话,我放弃捐献。”沈络猛地坐了起来,就算不是医生,她都知道,打麻醉对胎儿影响很大,麻醉药可是孕期禁物。
“厉先生就在外面,要不要问一下他的意见。”温言好言相劝,就算不打麻醉,这个孩子都未必保得住,还不如前期的时候让捐献者舒坦一点。
“孩子是我的,我说不打就不打。”她因为大喊脸色变得微红,外边的门被敲响,而后男人推开门走了进来,就看见脸色十分难看的沈络和一众手足无措的医生。
“怎么了?”他沉着声,目光看向温言,气氛陡然的下降至冰点。
“沈小姐拒绝打麻醉,其实只是局部麻醉,对胎儿其实没有很大的影响,厉先生你看,是不是帮忙劝一劝。”温言没办法,只能像厉北聿求救,这么下去,很可能会做不成手术。
厉北聿一把圈住沈络,她的脸埋在他的胸膛上,只听见男人说:“她说不打就不打。”
只是她没看到的是,厉北聿向着温言使了个眼色,拿着麻醉剂的麻醉师就走了过来,一阵刺痛,沈络挣扎了两下,便被强迫着躺下。
“厉北聿!”她瞪着眼睛,带着不可置信。
“只是局部麻醉,没事的,要相信医生。”他勉强的撑起笑意,看了她两眼,大步流星的离开。
沈络闭着眼睛,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她可以清晰地看着他们按部就班的采髓动作,半个小时的时间,对于她来说,每一分每一秒的感觉都是十分难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