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锦心里虽然因为童昊天的出现有些窝火,却始终没有一丝抱怨绿绮的意思。出了美罗城,地锦也没有打电话让李叔过来,轻声问绿绮,要不要买什么东西了,可以顺便买了回去。对于他来说,除了他自己的事,他从来是敢于面对现实的,有一件事就解决一件事,不会因为事而迁怒任何人。跟绿绮会有这样的结果,他也只怪自己当时没有及时寻回绿绮,没有完全的信任她,没有站在她的角度去看问题。
绿绮摇摇头,因为妈妈不在了,没人能指导她怀孕后要怎样,她就自己找了好些关于孕期的书来看,从一片茫然到条理清楚,把孕期要注意的,生产该注意的事项都摸了个透。前几天,她连生产后要用的卫生用品也都采购好了。孩子的衣服她也是大大小小都准备了一些,褥子、小棉被、尿不湿、护肤品等也都添置了。有些事,人总要经历了才会明白,怀孕的过程里,让她领会了母爱的伟大,所以她更加怀念妈妈,也更加理解了地锦的妈妈。因此对于从小失去母爱的新月也更加的疼爱。
对于童昊天对她心思的转变,绿绮有些不安,有些觉得自己处理的也不够好,该早点对他说清楚的,最初也不该请他帮忙的,虽然当时他是很热情的答应了,现在看来当时他的态度已经有了转变。按童昊天的性格,如果不是他有心了,应该根本就不会多搭理人。
而今地锦归来,她又要怎么跟他解释呢?有些话并不是她刻意要去隐瞒,只是,并不是所有的话都有适合的机会说出口,于是就想让它烂在心里。就像有些痛苦藏在心底,是想彻底的无声无息的忘记,只是因为并不是所有的痛苦都适合呐喊。绿绮看着地锦重归平静的脸,一时也不知怎么开口,就怕一句一伤,说什么都是错,只好独自黯然伤神。
地锦见她皱起了眉,还以为她哪里不舒服了,赶紧低头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绿绮对他摇摇头:“就是有点累了。”
“中午了,你也该午休了。”地锦招招手,过来一辆出租车。扶绿绮上车后,地锦自己也坐在了后排,他还是不放心绿绮,让她把头靠在他肩膀上休息。
“一点点路,马上就到了,没事的。”绿绮自己坐好。
“直接回家吧,今天下午别去店里了,看你累的总是想睡觉,回床上好好休息一下。”地锦不管绿绮同意不同意,直接跟司机说了小区的地址。
绿绮也没有阻止她,被新月和童昊天这么一折腾,她还真有点累了。再说她还想着,或许到家里了,地锦就会问童昊天的事了吧,她总得给他一个解释吧。事实上就这点而言,她的心早就偏向了地锦,只是她自己还没有完全意识到,她对童昊天的感情只是亲如家人的感觉,根本就不是爱情,也无需跟地锦解释。人间有些事,本来解释都是多余的,越解释只会让事情更纠结。
比如她跟童昊天这事吧,地锦没再次出现前,他们之间一切往来都在正常范围之内,没有逾越没有抵触,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新月是联系他们的纽带,童昊天也看在她是新月老师的份上帮了她不少忙。起先她对他的感情是感激,感激他对她的帮助那么多,后来渐渐熟悉了后,她当他是大哥,当新月是侄女,就如家人一样的欢喜着。如今地锦出现了,新月着急了,童昊天却是笑着不语,一切都变得意义不明。
到家,地锦让绿绮躺下休息,自己坐在床边帮她按摩小腿。绿绮一直等着,等着他开口问她。地锦却是始终没有开口问她任何关于童昊天的问题,就连新月他也不涉及,他见绿绮没有闭上眼睛休息,就拿了耳机给绿绮戴上,放了一点轻音乐给她听。又去洗了洗手,擦干后开始轻轻按摩绿绮的额头和太阳穴:“乖,好好睡一会儿。等你醒了,我们去登记如何?”
“这事再等等吧,地锦,目前我还做好心理准备,对不起。”绿绮不想勉强自己做目前还有信心去做的事。
地锦停下了,在她额头按压的手:“是不是对我没有信心?绿绮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先前是我太自私,没有多站在你的位置替你考虑,只想到了自己不愿意你受伤,而忽略了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战胜病魔的意愿,是我先把你排除在我的生命之外,现在你害怕,你对我没信心也是正常的。但是,绿绮,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我的生命里少了你就少了色彩,所以请给我一次机会,请给我一次再靠近你的机会,再接受我的机会。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看起来不起眼,却生来就是某些人的肋骨,抽掉它不会死,却可以让人痛不欲生。你就是我的那根肋骨,没有你,我活了过来,却又希望自己不曾活过来,这样就不要忍受生命里没有你的痛苦,因为太痛,所以我回来找你,请你医治好我。”
一大番话让绿绮泪流满面,他痛她何尝不痛,分别的每一天她都在思念里度过,二百五十多个日子,每天都在祈祷他一切安好。哭过、怨过、心冷过后,他还是深深的,在她心里藏得好好的,不想让唯一的亲人难过,就假装快乐,就假装忘记。然而午夜梦回里,多少次哭醒唯有她自己知道。他说她是他的肋骨让他疼痛,可他不知道他是她的氧气,没有氧气她会窒息。
地锦不停地帮她擦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别哭了,我不逼你,我等你,等你同意,等你愿意,别哭了,哭的我心酸了。”
绿绮一直呜咽,呜咽到发不出声音,像一只受伤的猫一样蜷缩在地锦的怀里。地锦抱着她的肩膀,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直到她完全平复心情,才舍不得地放开手,让她躺下。
等她安睡过去,地锦从行李箱里拿出手提电脑,到了客厅,打开写了几封邮件出去。然后又给梁七弦打了电话,绿绮现在大着肚子,心情又不是最佳,估计他还要延迟一段时间才能回去接管盛世。
七弦笑着说:“你最好早点回来,今天报纸把你浮出水面后,有些人已经开始动作了。”
“不着急,就让他们去动好了,这次我们不用借刀杀人,也可以让他们惶恐,正好可以乘机换新鲜血液,下一步就可以扩大盛世的体系,涉及到更多的产业,既然已经决定破釜沉舟,牺牲掉几个虾兵虾将也是必须的。”
“嗯,这么时候来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七弦看看时间,这个时间地锦应该过会儿就陪着绿绮去登记了啊。他记得昨天电话里,地锦是这样说的,还让他和汪小芸今天两点钟在徐汇区民政局等着他们。他已经联系冯经理让汪小芸到盛世大门口等他了,难道有什么变化?
“今天登记的事取消了,绿绮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地锦语气低沉。
“明白了。”七弦听的出他的失落,他不想多说,他就不多问。
挂了电话,地锦在客厅里发了一会儿呆,才收了电脑进房间。发现绿绮眼睛睁的大大的,望着天花板。
“怎么不睡了?”地锦放下电脑包,走到床边,摸摸绿绮的额头,发现她满头是汗。
“做了个恶梦。”绿绮对他牵了牵嘴角,表示没事。想起梦中的事,又说:“说说你跟樊湘宜的事,你回来了,她呢?”
地锦愣了一下,还是缓缓地说:“恶梦与她有关吗?别担心不会的,她不会伤害你的,我跟樊湘宜已经说清楚我爱的是你,她说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她也努力过了,所以愿意成全我们。”
见他说的轻描淡写,绿绮心里还是有了一丝不安,梦里她在走一个长长的台阶,走到一半樊湘宜浑身是血的从对面而来,她目光冷冷地望着她,像要把她生生活吞了一样。她僵在楼梯上,一动也不动,樊湘宜走到她面前,伸手轻轻一推,她整个人就往后倒了,然后她就被吓醒了。樊湘宜那纠结的眼神,始终在她面前浮现,让她忍不住要浑身发抖。地锦显然不肯多说一句,她该怎么办?千树自从以为她跟童昊天相亲后,就对她冷淡的很,如今地锦都来了快一个星期了,千树和七弦都没有出现,显然是对她成见很深了。就算问他们,他们也见得愿意跟她说话,所以她不去自找闭门羹吃了。
地锦见她皱眉,想了想说:“她是个好女孩,虽然有些任性,骄纵,自我了点,但她不会对你有恶意,她应该算一个比较爽快的女孩。所以别担心。”
绿绮听了他说的话,暗自苦笑,但愿是她想多了。只是按他为她说的话看来,樊湘宜也不是没有在地锦心里投下影子,一年不到的时间是可以改变很多东西的,也可以让一颗目的性明确的种子,在一些人的心中生根发芽。
地锦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话,可以让如今对什么都敏感的绿绮衍生出这么多想法,他根本就忘记了一句话,一句一伤,多说多错。以至于让他的结婚日子一直绵延无期,当然那是很久后的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