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昊天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她满脸的落寞。她的胳膊里挽着他的风衣,抬着头仰望着天空,似乎烟花让她想起了什么,她的眉眼里深锁着的愁苦和担忧,让人心中一动,很想怜惜的拥她入怀。
烟花停了,新月过来牵她的手:“我说很好看吧,我让管家伯伯照着去年的烟花买的。”
绿绮才回过神来,发现童昊天正看着她们,她微微弯了弯嘴角对新月说:“嗯,好看,还是新月聪明。”
童昊天微笑不语,拉起新月的另一只手,一起往回走。回到屋子里,又说了一会儿话,新月有些玩累了,已经开始打瞌睡。童昊天让保姆带她去休息,绿绮也起身告辞。
他说:“这么晚了,我送你。”
绿绮推辞:“不用了,太麻烦了,我打的回去就是。”
“这么晚了,今天是除夕,哪儿打得到车,我送你也快些,本来应该留你住下的,只是怕你不愿意,所以我就不留你了。”童昊天一脸坦然对她笑了笑。
他这样,绿绮倒是不好意思:“那谢谢了。”
童昊天披上放在沙发上的外套,跟绿绮一起出了门。这时天空竟然飘起了星星点点的雪花,初雪啊,想起当初七弦跟她说起长腿叔叔的时候,还问她,如果他真的存在,第一场初雪来临的时候,你会爱上他吗?
地锦,初雪来了,我爱上了你,却不能再靠近你了,这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啊。绿绮停住了脚步,望着满天飞舞的雪精灵,泪就滑落了下来。童昊天站在车前,看着那个在雪花中独自落泪的女子,静静不语。没有叫她,也没有打扰她。
好一会儿,绿绮才回过神来,见童昊天在车前等她,连忙擦了一下眼泪,走过来说:“对不起,童律师,让你久等了。”
童昊天看着她红红的眼睛说:“眼睛进沙子了吧,下次我帮你买眼药水,今天太晚了,药店都关门了。”
“谢谢童律师。”绿绮见他这般善解人意,没有问她哭泣的原因。
“不客气,以后叫我昊天吧。我也叫你绿绮。”童昊天替她打开车门,让她上车,自己再到另一边上了驾驶室。
绿绮不解地侧头望着他。
“系上安全带。”童昊天系好自己的安全带,让绿绮也系好。
“新年了啊,换个称呼新鲜一点。我们也是这么熟悉了,彼此称呼童律师章老师也太见外了。我都已经送你上过医院,看见过你眼睛进沙子了,又一起放过烟花了,也算是熟人了吧。”
绿绮被他说笑了,想着他理由还是很充分的,也就点点头:“谢谢。”上次北京的事情,自己还没好好谢过他,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绿绮,在北京机场遇见你,我可以肯定你是受了打击。如果你愿意说你的心事,我愿意聆听,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强迫你说,作为过来人,我想说,往前看,一切都会好的。坚强点,任何伤痛都会过去的。”童昊天边开车边说。
“嗯,我明白,谢谢童……,昊天。”绿绮又差点说出童律师三个字,看见童昊天斜睨过来的眼神,赶紧又改了过来。
见她改口,童昊天才微笑了一下:“叫叫就习惯了,不难的。”
绿绮也对他微微一笑不再言语。到疏影小楼,告别后,绿绮没有邀请,童昊天也没有下车,看着她进门,亮了灯,才发动车子离开。
看看时间,新年的钟声就要响起,绿绮一个人无聊地开了电视机,站在窗口看着窗外的雪花飞舞,等着新年钟声的响起。这时手机响了两下,有短消息进来,一条是童昊天发来的,新年祝福。一条是汪小芸发来的祝福。绿绮一一回复了,正要准备上楼,客厅的电话响了,绿绮接了:“喂。”
电话里长久没有声音,她一下子好像想到了什么,看了看来电显示轻声地说:“新年快乐!窗外下雪了。”
然后她听到了地锦低沉的声音说:“新年快乐!”接着是电话挂断的声音。
拿着嘟嘟发响的电话,好一会儿,才挂下电话,她发现自己泪流满面,弯起嘴角抹干眼泪,心里暗自有了主意。虽然她是一个慢热的人,但她绝不是一个没脑子的人,现在似乎该是她出手的时候了,既然他退缩了,那么换她主动也不错。
大年初一,绿绮去上班,原本以为人会少一点,结果出人意料,小剧场爆满。敢情大家都闲着无事,来盛世玩乐来了。绿绮见人多,就调整了一下曲目,应景的挑了几首喜庆的曲子开场,还好大家都很配合,很圆满的完成了新年第一天下午场的演出。因为冯经理不在,她又盯了晚场,有了下午场的调整经验,晚上就顺利多了,下班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出了盛世,天空依然在飘雪,连续一天一夜的雪,让整个城市的树梢屋顶都有了积雪,绿绮穿着短靴,沿着衡山路走到了徐家汇地铁站才上了地铁。
她拿出手机编了一条短信:今天依然下雪,心情还行,工作有点忙,也还顺利,刚下班沿着衡山路走了一大段路,梧桐树上和路边的花坛里都是积雪,很漂亮。然后添加了收件人,微笑着直接点击了发送出去。
年初二,她发了一条:今天雪停了,有冰冻。闹铃没响,早晨出门有点着急,在院子里摔了一跤,下巴磕碰了一下,有点淤青了,还好没出血。晚班下来,上了两次场救急,累翻了。
年初三:今天雪化了,地上很湿滑一点也不好走,我换了双雪地靴防滑。冯经理终于来上班了,我终于不用上晚班了,汪小芸来上班了,下班后一起去吃了川菜,辣的我想哭。
年初四:今天休息,新月来电话,邀请我去她家吃饭,顺便陪她去了长风公园,童昊天开车接送我们的。晚上一起去宝燕吃了饭。
年初五:继续休息,早起不知道啥原因,厨房里漏水了,地板全湿了,给物业打了电话,没人值班,只好自己去关了水表的总阀门。继续去新月家蹭饭吃,陪她弹了一上午的琴,下午跟李管家学了几道菜,晚上他们都说好吃。
结果第二天,绿绮还没出门,物业的老总就亲自来了,一边跟她赔礼道歉,一边让人赶紧维修,等下午绿绮下班回来,连地板都已经烤干了。绿绮看着干净整齐的厨房客厅,哈哈大笑,这家伙人不在,威力还是无穷啊。想着自己的主意是对的,她不禁右手握拳,给自己加油,因势利导,使自己变被动为主动,不一定要用直接进攻的方法,同样可以制胜。
绿绮就这样每天定时一条短消息,不奢望他会回复也不问他怎样,只说自己的事。
年初八,千树和七弦都出现了,绿绮也是照旧一条短信。反倒是七弦每天都会把绿绮的一些消息,发到地锦的邮箱里。地锦每天看着七弦发来消息,再看看绿绮自己发的消息,有时开心有时皱眉。
转眼年就过去了,墙壁上的爬山虎开始有了鹅黄的影子,绿绮让千树陪着她去了婚介所,登记了相亲资料。
惊得千树脸都抽筋了:“怎么想起去相亲了?”
“老大不小了,我妈在我这个年纪,孩子都两岁了。”绿绮挽着千树的手,拉着她一起去婚介所。
千树不肯去,想到要是地锦知道她陪绿绮去婚介所,大概会劈了她,就觉得头皮发麻:“你妈的孩子不就是你吗?时代不一样了,现在都流行晚婚不是,咱不着急。”
绿绮死活拉着她的手不肯放:“走啦,就是让你陪我去登记我的资料,又不是拉你去登记你的资料,你怕啥?”
千树瞬间脸色爆红,暗想,要是她自己去登记,那不是被地锦劈了,那是要被魔鬼拆了她的骨架了,想起年前被他逮到的后的日子,至今还感到两腿发抖。千树挣脱不了绿绮的死缠烂打,只好陪着她去了玫瑰婚介所。
当天晚上,绿绮发了这样一条短消息出去:今天,我拉着千树陪我去了玫瑰婚介所,登记了相亲资料,春天了,想给自己一个不错的开始。
春天过了大半,爬山虎叶子由鹅黄变成了新绿,绿绮由千树陪着相了好几次亲,结果相亲的对象一次比一次不理想,始终没有成功。绿绮跟千树说,她都开始怀疑玫瑰婚介所,是不是正规的了,怎么安排的相亲对象都这么差劲。
比如第一次的相亲对象,男人看起来挺斯文的,条件也还行,刚谈到恰到好处,渐入佳境,来了个女的,对着他就喊老公。绿绮和千树都看傻了眼。
第二次更离谱,是一个比她和千树还要娘的男人,兰花手指,瘦腿裤,紧身T恤。一开口:“哎呀,你们的包包真是太好看了,是不是恒隆广场买的,昨晚我去逛街的时候还看到过,还想着要不要也买一个这样的包包来用用。哦,对了,你们要喝什么东东,尽管点,我请客。”惊得绿绮和千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站起来,千树学着他翘着兰花指,扭着身体说:“哎呀,不好意思,我忽然想起来,我们还有急事,先走一步了,这个茶茶你就自己喝吧。”然后拉着绿绮的手就飞速地逃离了咖啡厅。
第三次,绿绮看了那个戴着假发的人,就觉得崩溃了,直接站起来走出餐馆说要找玫瑰婚介所退钱,这哪是婚介所,整一个神经病医院。千树提着包跟着出来哈哈大笑地说:“你要不别相亲了,还是从了我吧。”绿绮气得拿着包追着拍她。
晚上发完短信,自己却又一个人躺在床上笑到肚子疼,看你还能坚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