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新源起了个大早,因为预定的是上午的机票,他必须早点去接小绿。昨天因为梁七弦的打岔,还没跟绿绮说清楚,就让她跑了。后来打她电话,她的手机也关机了。他联系了一家昆明的大医院,可以先带她妈妈做个全面的检查,然后看具体的情况再做下一步如何治疗的打算。他知道原先绿绮对父母的感情就很深,很依赖。
跟绿绮在一起时,每次暑假寒假回去,阿姨对他很好,真当他是未来的女婿来对待,以至于绿绮曾娇笑着抗议,到底谁是她亲生的。
第一个寒假回去,他说要去绿绮的家里看她。她犹豫了好久,才答应了。绿绮的家在宝华寺附近,他家在官渡广场边上的小区,路不是最远,但没有直达的公交车。第一次找去,他骑了老爸的自行车,绕了点路买了点东西,因此晚到了半个小时。远远就看见绿绮站在巷子口的电线杆子边,两个手插在毛衣外套的口袋里,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快速地骑到她面前,叫了一声:“小绿。”
她才抬起头来,看见他时,眼睛里闪亮闪亮的:“路不好找吧,怎么骑车来的?累不?”
“不累,不好意思我迟到了。”他下了车,一手推着自行车的手把,一手拉过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冰凉,昆明的冬天虽然跟其他地方的春天差不多,但这样的手温也说明绿绮已经出来等他很久了。他把她的手和他的手一起放进他外套的口袋里,她挣扎着要拿出手来,他不让,她也就红着脸,低下头和他一起往家的方向走去。风吹起了她的发,偶尔露出她柔软的耳垂和白皙的头颈。
那一刻,他这理科生少有的文艺细胞发作了,居然让他想起了不知道谁写的诗歌“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以至于多年以后他都会想起,她低着头,温柔地走在他身旁的样子。
绿绮的家,小小的,窗明几净,一切都收拾的仅仅有条。她爸妈慈眉善目,一看就是老实本分的工人阶级。绿绮的爸爸看见他还买了东西,很直接说:“小孩子家的破费啥,来了就好了。”
她妈妈为了等他来,也没有去书报亭开工,在家做了一桌子的菜招待他,虽不是什么名贵的菜,但也丰盛无比。
席间阿姨很爽快地给他碗里添了好几次菜,他陪着绿绮的爸爸喝了好几杯酒。酒是辛辣的白酒,喝得他脸红耳赤,差点趴下。
结果是叔叔很爽朗地说:“小绿,这女婿我喜欢,爽快。”
绿绮当场就红了脸,跺着脚说:“妈,你看爸都说什么啊。一个酒鬼他也认同。”
阿姨笑呵呵地说:“你爸是高兴。”
饭后,老俩口去了书报亭。裴新源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绿绮收拾了碗筷,在厨房里洗碗。耳边传来哗哗的水声,他觉得很惬意。似乎可以预想以后两个人在一起后的生活的场景,那肯定是一个温馨的家。
看绿绮洗好碗出来,他闭上眼假装睡着了,前面她已经称呼他酒鬼,看她会对酒鬼怎样。
绿绮看看靠在沙发背上睡着了的裴新源,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拿了一条薄被子帮他盖上,又再次进房间拿了一个小小的暖风机出来,插上电源,放在他脚边。然后端了本书,静静地坐在他旁边看书。他故意侧了一下身子,把头靠在了她肩上。她调整了一下身体,尽量抬高肩膀,不至于他歪着的脖子太难受。等她小心翼翼地调整好身子,转头看裴新源。发现他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她,她立刻要站起来。裴新源不让她逃开,把她拉到了怀里,深深地吻了下去,吻得忘乎所以。暖风阵阵从暖风机里吹出来,拂过脸颊拂过他们纠缠的身躯,温暖直达他的心房。
他跟绿绮都不是那些爱得过火的人,平平稳稳,温馨从容,一度以为可以那样相伴到老了。事实与绿绮在一起的时间应该是他这一生最平和最幸福的时刻了,只是当时他并不知道,他曾离幸福那么近,不知道他一生的幸福会那么短暂。
大四下半学期实习,教授帮他联系了一家框架结构都比较成熟的大型贸易公司。虽说他是财经学院的高材生,有教授的推荐信,但没有实战经验,到了公司还是要从底层做起。跟着主办会计,财务总监整理各类数字,做各类账目,跑各类的银行。偶尔帮他们买买咖啡。每天他都是最后一个走,最早一个到。
谁说职场只要有才能就可以有所作为,那根本是空谈。没有毅力,没有手段是根本就行不通的。何况他这样的没背景,没身份的穷小子要打拼出一番业绩就得低头,吃苦耐劳的干上几年才行。他有抱负有志向,但没有捷径,只能苦干,好在有了绿绮,再苦再累他也觉得有奔头来着。
这时,唐方卉却出现了,她有着明艳的外表,火热的性子。她犹如一团火,瞬间燃烧了他的所有,改变了他人生的轨迹。
那天他照样很早到了办公室,正在整理主办会计桌上的资料时。就听见嘭的一声,办公室的门被火爆地踢开了,一个火红婀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嘴里叫嚷着:“财务都死人了吗?这个月我卡上怎么少了三万?”
裴新源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女子,不认识,不关他事,继续低头干手上的活。
“喂,财务的人呢?眼生,你哪儿来的?。”那声音继续嚣张。
他看看墙上的钟,离九点还有二十分钟,回答:“还没到上班时间。”
“那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小偷吧。”那身影已经大步走到他面前,小脸仰起看着裴新源,看清楚后赞叹一声:“很帅啊,新来的?”
“弱智。”裴新源对这样没大脑的女子感冒,退后一步。
“说什么呢?有种再说一次。”一个纤细的手指指到他面前。
他很不屑地拨开那手指,说了句:“弱智。”然后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开了电脑,准备工作。
忽然那个女子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走到他办公桌边,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有个性我喜欢。唐方卉。新来的,你叫啥名字,以后跟我混吧。”
唐?又这么嚣张。裴新源想了一下他在这公司里认识的上层里,好像只有老板姓唐,心里猜到几分,神色稍变,心里立马有了计较。恢复神态,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妆容精致,神态跋扈的女子:“唐小姐找错人了。”
“你知道我是谁?”她不相信有人知道了她的名字还能这样淡定。
“你是谁对我来说重要吗?”裴新源不屑,富二代他不是没见过,只是没见过这般幼稚的。
她气结:“只要我高兴,我可以让你高升,也可以离开这个公司。”
“受教了,原来你有这么厉害的权利啊!真看不出来。”裴新源故意说。
“你,你有种,我看你不哭着来求我。”说完她站起来,甩身而去。
裴新源看她出了办公室,若有所思的看着门口,嘴里轻声数着:“1、2……”三还没数出口。
只见唐方卉又迅速地返回来,快步走到他桌边,拿起笔,拉过他的手,在他手背上签了她的名字,然后趁他还没回过神,趴过来在他脸颊上一吻,说道:“我决定了,我要你。你很帅,脸蛋、身材、个性都帅,我喜欢。这是我的签名,并在你脸上盖了印。从此,你就是我的人。”
然后,对着目瞪口呆的裴新源挥挥右手,转身潇洒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