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皇宫一行,夫人还真是脱胎换骨啊?”楚浔坐在马车上,微笑着调侃面对面坐着的谢心语。
谢心语抿了抿嘴唇,挑眉道:“我一向如此,王爷还是莫要取笑了。”
楚浔状似不经意地低头,揉了揉指尖道:“方才你有机会成为这锦晨最受尊敬之人,不过是一炷香时间你就决定放弃。莫非真舍不得本王?”
谢心语噗嗤一笑,为他越来越厚实的脸皮惊叹,“我还未出了龙潭,自然不会笨笨地再入虎穴。”
“原来我这儿是龙潭?”楚浔大笑,倏地搂过谢心语,在她耳边暧昧地吹了一口气,“不如就让为夫做些真龙应做之事吧?”
谢心语毫不客气地推了他一把,心道对于这样的人只能比他更加无赖,于是娇媚地伏在他胸口道:“王爷既然有这样的要求,妾身不敢不从。只不过王爷莫要忘了答应过妾身的事情,而且我现在身份特殊,您留着我也是徒添烦恼。”
果然,楚浔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所有风流心思都被活生生地斩断,心中犹如灌了铅石一般,呼气都变得不是那么畅快。
谢心语感觉到了他的僵硬,心中默默叹息着退出楚浔的怀抱。终于走到了这一步,看来下一步就是分道扬镳了吧。
由于出访锦晨出于意料的顺利,大部队不日便开拔回正澳。在回去的路上,谢心语单独一人坐车,而楚浔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端。来时两人还是如胶似漆,但回去时却是刻意保持距离,所有贴身的下人都敏锐地感觉出这变化,但是不会有人大胆到这个程度,敢对主子的私生活指指点点。
回程二十日,终于到达都城。城中百姓都知道浔亲王凯旋归朝,纷纷从四处赶来看热闹。队伍整齐有序地行进于道路中央,两边挤满了密密麻麻的百姓,一个个把脖子伸得老长,议论之争不绝于耳。
“那个是浔亲王?”
“兄台是外乡人吧?”那人指点道:“前面那个骑着白色大马的就是。这京城里谁人不认识浔亲王?”
“哟!想不到还这般青年才俊!”
“那是!”
“听说浔王妃也随同一道厨房锦晨,真是夫唱妇随啊!”
“不错!不错!听说浔王妃有国色天香,碧月羞花之貌,估计把锦晨所有的美人都比下去了吧!”
众人窃窃私语中,队伍在城门口停下。楚浔从马上下来,对着城门上的宣荣皇帝行礼,朗声道:“圣上万福,臣楚浔不负所托,正澳锦晨两国结世代之好!”
宣荣皇帝着一身象征尊贵的黄袍,头戴垂珠皇冠,鹰一般犀利的眸子藏在珠帘后面掠过一丝寒光。他唇角微微扬起,伸手道:“皇弟免礼!难为你为国家奔波劳苦。从今日起,京城将连续欢庆三日,以祝正澳锦晨交好之喜!”
城门下一片欢呼之声,在这人群的骚动之中,大队人马再次开拔,入驻皇宫。
大殿之中,大臣们都在恭贺楚浔,不少人纷纷猜测圣上会如何赏赐浔亲王。说起来他已位极人臣,而且是皇亲国戚,若真要封赏,的确是个难题。
所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当宣荣皇帝坐下来第一件事情便是问楚浔想要什么赏赐。楚浔毫不犹豫地回答:“只要能推行臣弟之前的变革制度,便是对臣弟最大的赏赐。”
这话音一落,各大臣的脸色变幻不一。当初反对这项变革的人都大有危机感,而支持变革的人纷纷面露笑容,暗自庆幸自己站对了队伍。不过这一群人之中只有洛丞相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静静等待着宣荣皇帝的最后决论。
“准奏!”宣荣皇帝话音一落,众大臣纷纷下跪,“吾皇英明!”
接下来便是宫宴欢庆,一并欢迎远道而来的锦晨使节。
谢心语颠簸了一路,浑身酸痛,但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宫宴。这筵席的豪华程度不亚于他们当时婚后的喜宴,而她身边的楚浔也是心情大好,眉开眼笑地听着众人奉承。
坐在高位上的宣荣皇帝默默看着底下一片欢腾,接着他又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谢心语,眼中的寒意更深了一份。
终于到了人潮散去,谢心语坐上马车,幽幽地想着心事。
当喧嚣远离,一切都安静下来之后,谢心语环视着房间,纸窗上倒影出一个优雅的影子。今晚楚浔喝了不少,下人将他扶上榻,只见他已经是睡得不省人事。
谢心语坐到床边,看着他熟悉的睡颜,轻叹一口气。想不到事情办得如此顺利,不久之后他们便各自天涯了吧?
轻轻地在他身边躺下,发现自己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端详他的眉眼。楚浔睡得很沉,仿佛沉浸于美梦中的孩童一般,完全没了日间的张狂。他是她来到这异世,第一个有亲密接触的人……
第一个让她无法自拔的人……
第一个让她觉得会是难以忘记的人……
下意识地,她的手抚上他的脸庞,轻轻滑过他高挺的鼻梁,丰润的嘴唇……然后在恋恋不舍中睡去。
殊不知,在她闭上眼睛之后,对面的那个人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第二日,当谢心语醒来时,身边早已人去被凉,她拥着被坐起来,思考着何时向楚浔开口说离开的事情。却被莽撞而入的流萤打断了思路,“夫人,不好了!”
“发生何事?!”谢心语奇道,昨日刚刚顺利回归,今日能发生什么祸事?
“圣上派禁卫军将王府封锁,说是王爷意图谋反!”流萤慌乱不堪地说道。
谢心语大惊,匆匆忙忙穿戴起来感到前厅,她前一脚刚刚迈进去,只见莫言神色沉重地从里面走出来。她也顾不上避嫌,直言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莫言也是无可奈何,摇了摇头语带安慰地道:“只不过有所怀疑,只要查清楚,便立即回还浔王府一个清白。”
看他的样子,应该也是奉命行事,谢心语不再多做纠缠,昂然道:“还请莫大人秉公办理!王爷他绝不会做出离经叛道之事!”
莫言也是正义凌然地回答道:“职责所在!莫言绝不会诬陷任何一个好人!”说着,不无担忧地看了一眼谢心语,最终还是无奈地抱拳离开。
莫言的一举一动如数落入楚浔的眼中,他眼中精光一闪,神情似是不悦。但是当谢心语转身看想自己时,他又立即换上了一幅似笑非笑的神情。
这是楚浔一贯常有的经典表情。谢心语立即猜出这突如其来的罪名并没有让这位王爷慌乱,相反他还异常地淡定。于是她遣退了下人,走到楚浔身边半蹲下来,轻声问道:“这好好的,怎么突然有这么大的转变?”
楚浔摊了摊手,淡淡地微笑着,轻轻抚摸着谢心语的头发道:“怎么不好好梳洗一番?怎么说你也是我浔王的正妃,即使落难了,也不能让人看笑话。”
谢心语一怔,随即微微笑道:“王爷教训得是,妾身这便回屋重新打点。”
说着她站起来,好似风平浪静般走出大厅。此时身后传来一个轻缓的声音,“不必惊慌,很快便会水落石出。”
谢心语转过身,冲着他嫣然一笑,“有王爷在,妾身从未担心过。”楚浔说得不错,如果这个时候连主子都慌乱不堪,那只能将谋反的罪名做实。不如活得跟寻常无异,那跟着他们的下人也会稳定心思。他们本来就没有做什么,为何要自乱阵脚呢?
这谋反的罪名在京城掀起了千层浪,无论是朝廷大臣还是贩夫走卒,所有人口中都在讨论这件事情。谁能想到前一日还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一夜之间就变成阶下囚了呢?
只不过这阶下囚的日子并非大家所想的那般。楚浔就像彻底放了大假一般,每天在府上写诗作画,同谢心语二人说说笑笑,两人似乎比新婚那一阵过得更加滋润,只能用蜜里调油这四个字来形容。
另外一边莫言也在加紧调查。他本来就是检查官出身,这样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应该算是轻车熟路。但是最令他匪夷所思的是,浔亲王刚刚成功出访锦晨,而且两国也缔结了时代友好的盟约。为什么第二天就爆出伙同锦晨国谋反的丑闻?
为了保护两国好不容易建立的友谊,他的调查还要在暗中进行。手头的材料并不齐全,越来越有寸步难行的感觉。
就在莫言焦头烂额之际,管家匆匆忙忙从来一封书信。莫言接过来一看,上面只是潦草地写着:莫大人亲启。
“什么人送过来的?”莫言问道。
管家茫然地摇了摇头,“直接放在府衙门口,我觉得蹊跷,便给大人送过来了。”
莫言点了头,本着不放过任何线索的精神,打开了书信。只是越看眉头皱得越深,这书信上竟然说:浔亲王的正妃乃锦晨的长乐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