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谢心语刚想说句“那我也不去”,却一下子变得有些僵硬。只见楚浔直愣愣地看着她,眼中又见昨晚既熟悉又陌生的欲望。
桌上摆着慢慢的美味珍馐,而他的注意力却是放在她的身上,仿佛她才是那道最想品尝的那一道菜。
谢心语赶紧推了推桌上的几道菜,掩饰住自己的不安,道:“这几道菜比较符合你的口味,多用些……”
楚浔垂下头,眼里流露出几丝揶揄的笑意,提起筷子却是伸向谢心语面前的那一道,缓缓地放口中,好像在吃什么佳肴一般,慢慢地咀嚼着。他的动作很舒缓,让谢心语想起某个饮食广告,但是他的眼神却是很暧昧,似乎不像在吃东西……
谢心语看得有些瞠目结舌,心道这个人怎么连吃个饭都变得这么艺术,就算是给他空气都能吃出松茸味一般。空气中漂浮着食物诱人的香气,谢心语皱皱眉,总觉得今天除了这香味之外多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这让谢心语有些不忿,想要草草吃几口匆匆了事,可是那混合的香气不住地往她鼻子里钻,饥饿感全勾出来了。又见楚浔拿汤勺搅动一下浓汤,亲自盛了一碗,却是放到了谢心语的手边。
肚子很没出息地叫了一声。谢心语尴尬地拿起勺子,试了一口,不得不说这骨头汤煲得烂熟入味,的确是不错。再偷偷地抬眼,见楚浔修长的手指捏着勺柄,舀了一汤匙,从容地送入嘴中。唇瓣在油星的滋润下变得晶莹剔透看起来各位的诱人……
谢心语有些郁闷,心道没必要吧,吃个饭都能吃得这么性感,再垂目凝视这自己的手上的浓汤,心中怀疑这汤里是不是下了什么药,她怎么会觉得楚浔性感……
用过了饭,谢心语确定自己没有化身为大灰狼,感叹着刚才不过是一时的错觉。就像以前看电影什么的,也会为吴彦祖等等的明星着迷,都不过是爱美之心罢了。
楚浔匆匆去了书房,看来还有事情没有忙完。谢心语独自在院子里散步,周围安安静静的,于是她仰面望天,投入那片一望无际的墨蓝色。
这段日子以来,她费尽思量步步为营,但是说白了,她的命运还是掌握在楚浔的手中。说是他功成之时便是她身退之时,但是最后他会不会依照约定放人,却是一场豪赌。这局面尚不在她的控制范围之内,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再增加一些对自己有利的资源,比如——笼络杨慧之的人心。
不过这项任务的困哪程度,谢心语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杨慧之对楚浔如斯重视,而自己又是她的头号敌人,所以她们的关系已经无法建立在相互支持的基础上。除非楚浔再娶进一房妾侍,这样两人倒是可以一致对外。
谢心语赶紧摇了摇头,将这恐怖的想法甩出脑海。单单杨慧之已经够她心烦的了,若是再来一个……
可是情感投资的心理策略却是一定要运用这相互体谅原则,否则无法获取对方的信任。这关键的一步是否能够迈出,决定了日后杨慧之是否能够对自己敞开心扉。
就这般思虑了很久,第二天她便造访了杨慧之所居住的西院。这是她第一次踏入这个院子,一进门便被这翻天覆地的改造所撼动。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这里除了一幢小楼和绿色植物之外,应该没有这么多绿。
没错,满园都是清新的绿色。
若是夏季来到此地,她必定不愿意离开,只是现在已经进入深秋,虽然这些绿色并未转黄,却是多了一份萧飒的冷意,让人无端端就像缩起脖子,抱紧双臂。
再慢慢步入院中,虽然竹枝没那么密集,中间开出一条由白色鹅卵石铺成的道路,在加上周围湿软的土地,风过竹林带来却不是洗涤身心的美感,而是寒冷彻骨的冰冷。这么多的竹枝不知从何处移植而来,但也足见是画了大手笔的,杨尚书有没有钱谢心语不清楚,但是可以看出他非常在意这个女儿。
但是这样遮天蔽日之感,放在深秋实在是不合适,每天都见不到阳光也难怪杨慧之的头痛症状日渐严重。
走出这片竹林,谢心语这才看到隐藏在竹林之后的楼舍,而杨慧之的贴身丫鬟已经站在门前迎接。她忍不住回头看看那片林子,暂时脱离这么一片阴暗之地,竟然有一种身心舒畅之感。
这时候,杨慧之也是迎了出来,谢心语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不由地道:“妹妹的手如此冰冷,莫再站在外面吹风了,先进屋吧。”
杨慧之的精神不错,微笑道:“不打紧,姐姐第一次来我这院子,自然要出来相迎。”
两人携手跨进屋门,顿时便感觉屋里屋外两重天。谢心语诧异道:“妹妹这么早就用了暖炉?”
杨慧之点了点头,道:“我自幼体弱,所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前两年居于南方,找了个老郎中调理得不错。但自从搬回到北方,入了冬还是有些不适。让姐姐见笑了。”
“妹妹不必如此见外,”谢心语拉着她坐到火炉边,随意问道:“门外那些竹子,可是妹妹叫人栽种的?”
“正是,”杨慧之神情不动,依旧十分温和地笑着,“正是妹妹的嫁妆之一。有道是‘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这些竹枝是我的心头好,父亲见我难以割舍,便派人移植到此,见到这片林子就仿若在自己家中一般。”
这想法好是好,但是这样的景观在夏天看来确实赏心悦目,但是天冷之时,却会增加视觉刺激,反而会让人倍感压抑。由此可见,杨慧之为人也是颇为偏执,坚持自己的想法,日后压抑过久恐怕会衍生出其他不良心理情绪。
想到这里,谢心语笑道:“早知道妹妹是位清雅之人。我院子里有一株腊梅,长得不错。只可惜我不知如何打理,不如也叫人移于妹妹的居所,待冬日芳菲时,我们姐妹也好一起茗茶赏梅,岂不是美事一桩?”
但杨慧之却是摇摇头道:“此时已近立冬,不适合移植。我出嫁时,硬是让花匠移了这么多竹枝,原以为根基都已成年,不想还是伤了几株。唉……说起来还是有些心疼。”
说起竹子,杨慧之却是打开了话匣子,但是她拒了谢心语的好意,倒是让话题没了继续下去的必要。本想说楚浔很是喜欢梅花,从他书房的窗边便有一株老梅树就可以看出来。而她院子里的那株腊梅也是楚浔命人种下的……
但是这样说会不会太刻意?反而有一种炫耀的意味?想想她门前的那片阴森,谢心语还是暂时把这些吞回去,心道等天热了,估计楚浔就喜欢来这里了。
于是她换了个话题又道:“见妹妹气色不错,我也就放心了。昨日王爷来我那院用晚膳时也提及到妹妹的好手艺,想不到妹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能有这般做点心的巧手,真是羡煞旁人。”
杨慧之听到她这么说,反而垂下头,情绪变得有些低落,接着她淡淡地道:“姐姐若是喜欢,妹妹可以倾囊相授。”
“那就不比了,我生性笨拙,想来也学不会这些精细活儿。”谢心语一边笑,一边心道,好似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难道这中间有了什么曲折,却是她所不知道的。看来不能再多说了,言多必失。
于是谢心语再东拉西扯一些无关紧要的,再说了些好生休养的这类话,留了探望的礼物才施施然离去。
就在她离去不久,杨慧之的贴身丫鬟粉桃愤愤地道:“奴婢早就说了,这正室夫人根本就没安好心。昨日我送茶点过去,那小厮平顺儿说王爷正在商议大事,任何人不能打扰。奴婢等到天黑都没等到王爷的召见。刚才她这么说,是不是知道此事后,特意来看我们热闹的?”
另外一个丫鬟软屏道:“就是呀。看她长得清清淡淡,想不到却是这样一副黑心肠。我听说她不过是乡下人进城,哪里懂得我们夫人的情怀。还说在这院里种腊梅,真是笑死人!满园的清新爽洁却徒增一株冬花,简直俗不可耐!”
“好了,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曼如见主子的脸色越来越沉,忙劝阻了,然后跪在杨慧之的面前,轻道:“主子,您是不是头痛症又犯了?”
杨慧之摇了摇头,苦笑着道:“没有。不知过想起这些事情,心中烦闷。”这些丫头都是自小跟她一起长大,自己的心思从来也是瞒不过她们。
那曼如也是七巧玲珑的心思,软语安慰道:“主子莫急。那正室夫人不过是顶着丞相的风头,王爷也是要忌讳几分。但是日子久了,而她又身无长物,王爷自然而然就会腻了。主子本来就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得王爷倾心也是迟早的事情。”
听完这些话,杨慧之也只是叹了一口气,病恹恹地道:“但愿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