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谢心语睡得极其安稳,虽然偶有梦入,但是不妨碍她安眠。早上醒来的时候,懒懒地转身,却蓦然对上一双眼睛,吓得心神俱裂,大叫一声坐了起来。
“吓到你了?”一只手指修长的手握住她的肩头,然后慢慢地滑到她的背上,安抚似地轻轻抚摸着。
谢心语的心头突地生出一阵厌烦之意,大清早就被吓了一跳更是没了好气,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没看时辰……”楚浔答得漫不经心。
但是谢心语一想起昨天是他的喜庆之日,估计也是做了那事之后,又不知抽了什么疯竟然夜半三更跑到她这里来,心里竟然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楚浔见她低头不语,放在她腰背上的手一松,谢心语以为他要收回,却不料那手掌又重回她的肩头,细细密密地摩挲着。
顿时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被他摸到的肌肤虽然隔着一层衣料但还是起了层鸡皮疙瘩。
难道是昨夜欲求不满,想到她这里找安慰?
一想到这里,谢心语再也无法忍受,用力拂开他的手。
楚浔被她拍开抽,抬眼看着她给自己僵硬的大后背,却是透着让人心疼的柔软。神情中出现了一丝惊讶,但是很快却又缓和下来,嘴角弯出微微的笑容。
谢心语也在为自己一时的小性子而懊恼,拥着锦被坐着,心里确实越发的不安。正在心中惴惴,屋外传来了几声叩门声,流萤的声音出现在门外,“主子,可是要起身了?”
谢心语顿时松了一口气,想起今天新进门的杨慧之要给自己行礼,看来要提早起身,梳洗打扮。
她刚想起身下床榻,刚迈出一步就觉着腰身一紧,低头看过去,之间自己已是被人从后面抱住,顿时大吃一惊。低头想要扳开他的手,但是她的力气哪能同他相抗衡,还未使上劲儿,已经觉得身子一轻,并且整个人被他抱起来按坐在他腿上。
两人相处忒久,一向都还算是相敬如宾的,这样的勉强之举还是头一会。谢心语微微心惊,略微挣扎了几下,却觉得腰间那双手箍得更紧了,急忙小声道:“你今天是怎么了?”
她刚说完,门口又响起了叩门声。谢心语不再挣扎,因为她从楚浔的脸上看到了不常见的戾气。
“别总是躲着我。”
他这么说道,然后开放她,重获自由的谢心语也是松了一口气,胡乱套了件衣服过去开门。
丫鬟们鱼贯而入,但见到楚浔在屋内无不露出诧异的眼神。其实别说她们,就连谢心语都猜不出楚浔到底是起了什么心思。好好的洞房花烛夜不过,跑到她这儿来发神经,处处都透着匪夷所思。
纵然谢心语再会看脸色,却也只能看出他的情绪不假,完全没有撒谎的成分,就算不悦也是那么真真实实,因为他完全没有隐藏自己情绪的必要。
心绪不宁的谢心语打扮妥帖,跟着楚浔去了正厅,在主家位子上坐了下来。没过多久,只见杨慧之在丫鬟的搀扶下婀婀娜娜走进屋子。
距离两人上次的偶遇,也已经过去了几月时间。兴许是终于心想事成,杨慧之看起来比之前更加美轮美奂,仿佛她的周边都环绕着粉红的气泡,一路留香。
想到第一次在茶馆论政时的巾帼不让须眉,再到她谈及出游心得时的大气豁达,再回到面前这娇滴滴的柔美佳人,谢心语总是无法将这三者联系起来。思来想去,心道她也必定是个八面玲珑的剔透女,不管楚浔喜不喜欢她,谢心语是打定了交好的主意,于是面上的表情也是极其柔和。
既然是“共事一夫”,那么两人就可以算是“工友”。虽说“工种”不同,但是谢心语也完全没有立威的意思。而是喝了杨慧之敬上的茶,然后送了一对做工精细的金手镯。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杨慧之早就知道几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洛融是正室,虽谈不上喜不喜,但也知道今天必定是要来个下马威。但是想不到她竟然轻描淡写地就这么过去了,再看看左侧正坐着的丈夫,心里顿时像发了酵一般,一种无法形容的恼意直冲心口。
又见谢心语含笑坐在上位,乌黑凤鬟上着金丝翠玉卷云冠,冠沿满嵌珍珠璎珞,全身上下葳蕤生光,双眸辉灿,竟然让她有些自惭形秽……杨慧之立即消散了心中的郁结,讷讷道过了谢,接过上次便退了下去立在一侧。
原来传闻不可尽信……
浔王夫妇伉俪情深的佳话早已传遍京城,当她以为自己多年相思已是无望时,突然又传来了册封的消息。还以为她不过将成为浔王府的一件摆设时,又有下人说浔王妃失宠多日。可每次当她升起了希望,当真正面对时却只有独守的失望……
却说洛融这边,她哭了整整一夜,直到眼如桃红,声音撕裂。本来想收拾所有的嫁妆打道回府,但转念一想如今她身已破,若是就这么回去,也不知全京城的名门望族会怎么议论她。
思来想去,还是忍着一口气,然后凭着姚氏交待她的那几手,调教夫婿,已图后计。于是她化悲愤为力量,叫了下人进来重整妆容,再次出发。
但是当她真正见识到丈夫那浩大的妾室军团时,差点就被气得背过气去。但是让她更生气的是,昨夜也一出啼哭怒骂的初经雨露,早就被下人们传得沸沸扬扬,而站在她面前那个高傲的侍妾平姨娘正是昨夜接替了下半场的女主角。
洛融看那平姨娘就是一万个不顺眼,抄起手边的茶杯就砸了过去。想不到平姨娘的身手也不错,柳腰轻轻一歪,就见那杯子从她身边飞了过去,落到了地上,激起一地水花。
众人都在看笑话,平姨娘可是陈睿的新近的爱宠,而洛融却是一进门就失宠的填房,这两人要是相互掐架,还不知道鹿死谁手。
可儿作为洛融的陪嫁丫鬟,自然是要声援自家主子。只不过她们却不知道自己初来乍到,还分析不清情况,只会冷下脸道:“夫人何必生气!对付这种不知规矩的奴婢又何须自己动手。不如就此拖出去,直接卖了便是。”
洛融一听,觉得十分在理。不仅可以除去这个眼中钉,还是在家中立了威,于是立即打发人将平姨娘卖掉。
帮她经办这个事情的,自然是洛融从洛府带过来的下人,所以她不曾想陈府的下人立即去给陈睿通风报信。怎么说平姨娘如今是大公子的心头肉,若是及时救下,说不定还会有大赏赐呢!
果然,陈睿得了这消息之后暴跳如雷。他本想直接将洛融送会丞相府,但又苦无借口,于是干脆避开她,晾她也不敢怎么样。不曾想第二天敬茶时就给他闹这么一出,气得陈睿二话不说就往正堂赶。
当他沉着脸踏进门时,正赶上洛融作威作福地使人拖他的宝贝心肝。当即威风八面地振身一吼:“住手!谁敢动我的人!”
大家一看家主现身了,立即停止了推搡,一个个看看洛融再看看陈睿,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平姨娘嘤嘤哭泣着投入陈睿的怀抱,娇柔的模样让陈睿很是心疼,就差心儿,肝儿地小声安慰。平姨娘这副样子,不用看就知道处于弱势,而刚才还雌威凛然的洛融看到这一幕更是觉得像吞了枪药一般让她愤怒。
“陈睿!这贱人对我不敬!你若还忌惮我洛府的话,就立即把她给我拖出去!”
洛融真是好死不死,哪壶不开提哪壶。陈睿最讨厌的就似乎拿家族势力来欺压他。虽然他们护国公府是大不如从前,但是祖父的开国功绩却是用不可磨灭的!所以也就更加讨厌这么一个女人在他面前咋咋呼呼。
相比之下,怀中的可人儿哭得梨雨带花,而面前这个泼妇却是浮肿着脸张着血盆大口,于是恼怒地道:“要滚也是你给我滚!既然嫁进来了,就是我陈府的人!还洛府,洛府的!你真以为我稀罕么?”
洛融倒抽一口气,顿时所有的委屈全上来了。她活了这么大,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同她这样讲话。于是一咬牙,一跺脚,转身就往自己那院走,边走边狠狠地道:“难道我就稀罕么?!这鬼地方我才不要呆!”
可儿见两人闹掰,自是想起出府前大少爷对她的教导,于是赶紧拦在洛融的跟前,道:“夫人,此时万万不可!若是咱们就这么回去,老爷……老爷的脸面往哪儿搁呀?”
“难道我就要受这窝囊气么?!”洛融顿时委屈地红了眼,努力压制着,才没让眼泪汹涌而出。
可人赶忙劝道:“不然这样,过几日夫人回门时,将这些事情跟大少爷好好说道说道。老爷,少爷这么疼爱您,定不会放任不管的!”
洛融咬了咬牙,心道,陈睿,你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