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守灵老人的接下来的话,如同一盆冰凉水,从头顶浇下来。
“虽然守门人有着超然的地位,但修行本身,还得靠你自己,并没有捷径可言,需要靠你自身。”守门老人说到此处,便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起身,从庙宇的雕像下取下一件奇特袈裟披在自己身上,又从雕像后背取来一把浮尘握在手上。
再次盘坐。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们守门人不以师传徒之缘而代代相传,而是将一种职责代代相交,故而,我虽不传你修行本事,却要告诫你一些先辈真理,你观我这件袈裟如何?”
陈江河见老者披着的袈裟布满尘埃,但上面依旧有禅光浮动,回答道:“好。”
“那你看我这拂尘又如何?”
老者挥了挥手上拂尘,拂尘白如青丝,随风飘落在地,断裂城一段又一段。
陈江河回答:“拂尘坏了。”
守灵老人沧桑的脸上笑了笑,双手做合十状,言道:“佛家言,人有六欲:眼看喜,耳听怒,鼻嗅爱,舌尝思,意见欲,身本忧,故法不传六耳。”
又作道揖:“道家有言,人有七情,谓之喜、怒、忧、思、悲、恐、惊,故修道法自然。”
稍顿,老者声音越小:“无论何种,可见生死易纲,生者如是,死者如斯,人间八苦,皆于你身,于佛,于道,心通而念驳,出世行走人间,当慎之。”
守灵老人的话过于深奥,陈江河若有所悟,不免陷入神思。
一时顿悟。
不知蜡烛在庙宇中燃烧。
逐渐熄灭。
如此白昼恒转。
已是三日之后。
待陈江河醒来,守灵老人已消失无影踪。
庙宇内。
只有一根紫竹横插在地。
那庙宇的雕像,已经彻底坍塌。
碎石散落一地。
陈江河起身。
走出庙宇。
朝前方凭空拜了拜。
“多谢。”
陈江河又走了几步。
一股难以名状的气息从他身体散发出来。
一只鸟落在他身上,又自由的飞走。
不多时,陈江河打开手中画卷。
山峦渐起迷雾。
难分真实与画卷。
陈江河,仿佛走进那画中。
又好似进了林的深处。
……
“爹,陈江河这几天去哪了?”
铁匠铺,张大牛吃了神医调制的药丸,终于恢复了精神气,在跟他老子学习打铁,锻造剑坯。“”
“我哪里知道,你关心这个做什么,你爷爷把咱家的祖传技艺传与他,你要是再不上进,就真得传给陈江河那小子了。”张铁匠从熔炉里取出一块烧得火红的陨铁,在铁砧上用力敲打,火星四溅。
张大牛闻言,放下手上锻造到一半的剑坯,随意坐在地上,赌气道:“爷爷传给陈江河是对的,传给我有什么用,找个婆姨生个娃,还不是由我传给儿子,代代打铁,有什么意思?”
张铁匠手不停歇,敲打在铁砧上有韵律的当当当作响:“没出息的东西,打铁没意思,什么有意思?”
张大牛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外面的世界有意思。”
话音刚落,张铁匠勃然大怒,随手从架子上抄起一把巨剑,向儿子砍去:“你再说一次,我打死你个瘪犊子!”
“爹,别砍……我就想看看外面的老虎!”
“老虎?”张铁匠手中动作稍迟,“什么老虎?山里没见到过吗!”
“爹,我说女人!”张大牛抱头鼠窜,“江河说村外的女人是老虎。”
张铁匠停下来,转身重新到铁砧面前:“去找你娘,让她给你在村里寻个婆姨。”
“我不,我要出荒村!”
“我砍死你!”
张铁匠挥剑,剑气四溢,忽然,他的巨剑悬停在空中,剑离陈江河的脑门不足半寸,他一脸意外:“江河,来了,老爷子又进山找陨铁去了,今儿个怕是学不成。”
陈江河一脸诚恳:“叔,我今天来是找你打造一把趁手的兵器,平时无事的时候练一练。”
陈江河话才说完,躲在他身后的张大牛顿时欢呼道:“好啊,江河,你早该练一练了,身子骨太弱了,多锻炼,少生病。”
张铁匠面容带笑:“你今儿个来得可巧,正好我这烧着一块陨铁,还没成型,你要铸刀还是剑……嗯?”
张铁匠目光扫过陈江河后,面色忽然一变,“大牛,你给我滚过来!”
“爹?”
张大牛粗壮的个头,蹑手蹑脚的从陈江河身后走出来。
“我打死你!”
张铁匠又抄起巨剑挥砍,一时间,大牛周围全是剑气交错,很是恐怖,可怜大牛平时就只穿一个背心,此时在剑气剥夺下,衣服一块块的飘落。
不多时,就成了个光膀的糙汉子。
“早让你用功一些,就是不听,看看江河,再看看你,像什么话!”张铁匠很是恼怒,偏偏张大牛一脸茫然呆傻的看着陈江河,“江河,我爹这是怎么了?”
“滚!”
张铁匠越怒。
一脚把大牛踢出了围墙之外,头栽进了田里。
陈江河看到如此凄惨的大牛,有些无奈,拱手道:“叔,大牛是个老实人。”
“唉。”张铁匠无奈的摇了摇头,“江河,你要打造什么,说一声就是,这才几日功夫,就已到了气沉于心,修为精进如此之快,我那傻牛儿子熬打这么多年,也不见气候,真是气人,等我死了,大牛还得托你照应。”
陈江河不提修炼的事,来到铁砧面前,取出一幅图纸,说道:“叔,我想打一把武器。”
“爻刀??”张铁匠盯着图纸看了又看,其茧子和火斑的手在图纸上比划几下,一脸沉思之色,“子母爻刀?这成型倒是没有多大问题,老爷子找的这一块陨铁也正合适,可上面的铭文,从未见过,只怕是老爷子也难刻得出来。”
“叔,到铭文那一步,我来刻即可。”
“你?”
张铁匠眼中有一丝质疑,很快,他转而拍道:“好,就依你。”
说完叮叮当当的用锤子敲击陨铁,把里面的杂质敲打出来。
陈江河在一旁看了一阵,见大牛在门外有些怏怏不乐,走到门口,说道:“大牛,索性无事,咱俩练几手?”
“我和你?”大牛疯狂摇头,如拨浪鼓一样,“不不不,我力气太大,我怕控制不住,把你打死了,又要送你棺材。”
陈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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