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怎么会有两本书的?”安昕昕本想悄悄检查自己的心爱之物有否被损,却没料到手上竟然多了一本本子。
“誊的笔记。”
“啊哈哈,你不是吧,一个大男人看童话故事书也就够奇怪的了,竟然还做标注做笔记吗?”安昕昕翻了两三页,但灯光实在太过昏暗。
顾彦风低头笑了两声,不知是被安昕昕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还是觉得安昕昕的反问显得可笑,总之此时已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头顶散乱的碎发随着冬夜的寒风微微拂动。
一阵香波的气息飘来,似乎在哪儿闻到过,安昕昕的脸上不禁红了红,这才意识到自己曾不止一次在门口撞见过半裸着上身的顾彦风,那时候他的头发也跟现在这样松软。
为掩饰这突如其来的尴尬,安昕昕无话找话地问道:“哎,顾奇人,你不是跟静予联络感情么,怎么还一边打电话一边看小说这么三心二意啊,也就静予这般好脾气忍受得了你。”
“呵,什么打电话、联络感情的?我等你搁了电话,就一心一意地将它看完,又誊了遍笔记,就怕你给等急了。”
“这么好?不是都说了明天还给我嘛!”安昕昕脱口而出,“刚静予没跟你通话吗,我打她手机一直占线中,那她在跟……”
安昕昕话说一半,突然感觉不对头,一时刹车将未说出口的话全堵在了喉咙底,再偷偷观察顾彦风,当事人倒跟没事人似地看着她直傻笑。
“哎哎,外面好冷啊,你赶紧回去吧,我也要上楼看小说去了。”安昕昕吐吐舌,半个书本遮着脸,一只手随意地挥舞了两下。
“嗯好,那再见,别看太晚了,早点歇息。”
罗嗦,安昕昕忍不住轻轻将眉头皱起,转身扭过头想跟他说声“路上小心”,车窗却已轻轻合上了。
真是一个奇人,一个怪人!安昕昕不可思议地看着挺拔透纸背的字迹,想象不到顾彦风竟然还会有如此心思,竟然将原版小说中好多她体会不了的歧义及生僻单词一一挑选出来给了注释和讲解!
顾奇人啊顾奇人,你不仅仅是一个经济学界的政治家,政治高官中的经济学家,还俨如一个教书育人的老师,身兼大学德语和小学语文双职啊!
安昕昕的感慨不停往外迸发,想到这里不禁乐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难想象戴着金丝框架眼镜穿着长衫的顾彦风教授会是何模样!
“打个电话跟静予讨论一下,或者能不能建议她办一个中式婚礼,这样的话就能看到身着长衫马褂的顾彦风了!”安昕昕精神抖擞地重新开始拨打舒静予的手机,结果电话那头依然传来占线的忙音。
“静予这小妮子,搞什么鬼呢,这电话一直占线,这通电话都快打了有两个小时了吧?”安昕昕小声嘀咕着。
一时静不下心来,安昕昕又决定给萧恩去个电话,亲自去慰问他一下,连日来与他有关的消息皆是断断续续地从他人口中传来,作为朋友早该跟他通个电话了,之前一直不敢找他,是怕后遗症影响了他的心情,现在既然已恢复地差不多了,也就没什么需要顾虑的了。
难道说,他们两个……安昕昕默默放下电话,脑中依然回荡着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候再拨,SORRY……”
“不可能、不可能的!”安昕昕用力甩了甩头,禁不住提高音量想要打断自己的思绪,努力阻止自己停止这不应该的猜测,“安昕昕,你想太多了吧,就算他们在通电话又能怎么样呢,人家本来就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啊,可是顾彦风他会不会……”
这是想干什么呢,人家两口子的事情安昕昕你管得着么,自己家里遭遇变故还有一大堆的烂摊子等着你去收拾,你不如省点力气管好自己的事。
是啊,这个家从此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今后又该如何撑下去呢?
安昕昕书也看不进去了,干脆躺到了床上,白天里于泽寒对她们讲述的那段往事和顾彦风一整个下午的开导,解开了一直以来心中的那块疙瘩,这是甜蜜与伤感的交替,对往日的释怀却也无形中增加了她今后人生的某种负担。
这种负担当然来源于浦华皇家银行,来源于她的姥爷安德鲁。
其实整件事情,并不是姥爷的错,安昕昕想。
可是该怪谁呢,怪于泽寒的父亲为了儿子的幸福精心设计的这场阴谋,怪糊涂的姥爷将女儿骗入陷阱,怪自己爸妈这不该存在和继续的爱情?
姥爷当时因自己的一时糊涂错信好友也就是于泽寒的父亲,而将女儿骗到酒店,所有的人包括安宛茹本人皆以为自己因酒醉失身,恰恰又被恋人万华廷看到这一幕,女儿的痛不欲生以及后来不如意的婚姻生活,想必给姥爷也带来了不少痛苦与自责。
尤其是当他看到,因自己的失误酿成了自出身后便不被自己亲生父亲万华廷所接受的这个外孙女待在这个飘摇不定的家里过着忐忑不安的日子,他终于再忍无可忍,决定为自己唯一的外孙女做点什么,以填补自己当年的错失,安慰内疚的魂灵。
于是才有了后来的,将浦华皇家银行总部从新加坡迁回国内B市,自己也搬进了万府,终日忙得不可开交,不仅要与当地政府监管机构以及同行建立各种关系网,并且业务及客户群也需要重新开始,高负荷的工作量和不规律的作息导致其身体状况的不断恶化,最终留下尚未成熟的浦华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