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火台在黑夜里异常醒目,照亮了后边黑洞洞的大门,四五名值守的士兵从门的里侧走出浑身散发阴森的寒气。
早就等候在门外的另一拨士兵,朝他们问好,“几位兄弟辛苦了。”
“都是当差的,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两拨人也是老熟人,简单聊了两句将贴身保管的钥匙交了出去,这是负责开关大门的。
“那我们先撤了,哥几个注意安全。”
“得嘞。”
接过钥匙的几人熟练的将厚重的大门闭合,进入另一番天地。
天牢。
王庭天牢共分为两部分,一者在明,一者在暗。
分为地上两层,地下五层。
所关押的皆是穷凶极恶之人,尤其是地下,一层险过一层越往下所关押的囚犯就越危险。
地上一层。
幽僻天牢,潮湿、昏暗、阴冷。
一位常年混日子的小胡子狱卒战战兢兢看着来往巡逻的士兵。
三百悍卒,十位大力士。
他当狱卒也有五六年了,从未见过这种场面,“我嘞娘嘿,今天这是怎么了?”就在不久前,都城外的小村内亲眼见到那场惊世骇俗的战斗前序,漫天雷云自北向南而来,之后那南墙头好似爆发的了一束可怕乌光将那蔽空雷云分割,所爆发的威势瞬间将他震晕过去。
醒来,已是夕阳迟暮。
村落中到处都是谈论的人,有人说那是天上雷公发怒要惩戒我们,是玄王庇佑了众生;也有人说是都城内有鬼怪作祟,上天有感特降神雷除祟;还有人说根本没有什么神雷鬼怪,他看到了两个人,那是两个人在打架。
对此村民们嗤之以鼻,打架?别说笑了,这种场面,难道他们是天上仙人吗?
众说纷纭,小胡子也不清楚谁才是对的,但他唯独明白都城一定是出大事了。
“哎!哎!”捅了捅身边同伴,小声道:“我说,今儿什么情况?”原本对于深夜值守这件事心里原本还有埋怨的,结果一进来就见到了这阵仗,顿时心就慌了。
别看人家长得憨,可精嘞!
这是什么地方,天牢!关押的哪一个是善茬?平白加了这么多看守,还能是什么?这明摆着是觉得天牢守备不够刻意加派人手啊!
越想心越慌。
听得同伴道:“据说是在天牢下边来了个极其重要的犯人,玄王下令要严加看管。”
果然!
小胡子心中暗恨,倒了大霉了。
这显然是吃力不讨好的活,你看管的好是本分,看的不好就是掉脑袋的重罪。
这同伴也是个八卦之人,“听送饭的兄弟说,扬威元帅好像也在里面亲自看守呢,你是不知道我还没见过像元帅这种级别的大人物。”
小胡子看着满是激动同伴,”你好像挺开心?“
“那可不!我当了一辈子狱卒,每天都在这重复同样的事情,可从未见过这般声势,你难道兴奋吗?”
小胡子抹去脸上的虚汗,呵呵两声,兴奋,怕是等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同伴好似看出来了小胡子的担忧,“哎!别怕,难不成还有人敢劫天牢不成,我借他两胆。”
“那还真是谢谢你。”
一阵凉风似的调笑声从二人背后接近。
“不客气。”同伴下意识答复,旋即一愣,“刚才是谁在说话?”
小胡子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的竖起来了,僵硬的摇摇头“我,我也不知……”就见同伴背后的阴影里伸出一双细长手,慢慢攀附在同伴脸上,毛骨悚然,“什……”
同伴的声音戛然而止,任凭怎么呼喊就是发出一点声音。
那道声音再次传来,“嘘!很快的。”
咔嚓一声,脖子断了。
干净利落。
“敌,敌,敌,敌袭!”
小胡子反应过来刚喊叫就觉得腹部刺痛,原来他已被那人一记手刀扎进了腹部,鲜血涌出一股强烈的晕眩感袭上大脑,模模糊糊间,一娇柔向他走来让他分不清现实虚幻,“三娘,我还不想死,我还没跟你在一起,我还没……”
那人迟疑看了小胡子一眼,手下一顿,也是巧了他曾经的爱人就叫三娘。
罢了,虽然他不是什么善人但也绝不是那嗜杀之人,掌劲收回,直接将小胡子甩了出去,“唯有意念坚定者方可博取一线生机,接下来的就看尔的造化了。”
同时,大量悍卒涌入这片区域,“杀!”
那人蒙面,纵然以一敌众他神情依旧蔑视,一步便是越至人前,这种速度让冲杀而至的众人毫无防备,只见蒙面人单手负于身后,另一手正掐着前方一人脖颈,那人脸色憋得通红,任他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铁钳一般的大手。
蒙面人的目光望向其他人。
目光所及,众人胆怯。
“呵呵。”
狠狠一握。
对方脖颈处骨骼尽碎。
蒙面人一改暗杀之风,随意将尸体丢在地上,大步向前,朗声道:“企图拦路者,死!”姿态狂妄,丝毫没有将众人放在眼中,唯有周身汹涌的劲澎湃而出震慑这座王庭天牢,半步宗师高手!
“全员戒备!”
十名大力士奋勇当先。
蒙面人身法如电从十人身边穿梭而过,好似什么都没发生,唯有指尖滴落血红,挥手一甩,满脸不屑,十名大力士无声倒地,从头到尾任谁也没看清蒙面人究竟怎么出手的。
“休得猖狂!”
“吾等几百余众还怕他区区一人!”
蒙面人望着那些一脸不畏生死的悍卒,无言,再次迈进。
双方相接,蒙面人张开手掌恐怖的威势盖压而下!
顿时就有三四十人惨死掌下。
身形游走,血腥杀戮!
一柱香的功夫。
地下四层。
蒙面人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染成暗红色,随手一抛将捡来的铁刀插入地上而身旁就趴着扬威元帅陈栖年、虎烈将军周崇光,他们看起来没有一点外伤可全都昏迷不醒,淮候悠哉悠哉地走出牢房笑盈盈看着周遭宛如地狱般的场景。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你这家伙倒是无情,好端端的天牢重地竟被你清洗成这般模样。”
蒙面人则是考虑着陈、周二人,究竟杀还是不杀,故而请示道:“侯爷,接下来怎么办?”
淮候瞥了眼地上二人,“能派来此地,定是深受玄王信任属心腹之臣。”
蒙面人眼中闪过一丝凶厉,“那我现在就将他们杀了,以绝后患!”
“不,你不了解。”淮候摆手。
“若要杀之,此刻易如反掌。“
只是你有所不知,我那位哥哥要是真急了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那接下来?”
“还请侯爷明示。”
淮候摸了摸胡须思索一阵,“可有惊动?”
“未曾,整座天牢内外但凡见过的皆以肃清。”
淮候轻笑,“那~,就去看看莫枯吧,毕竟是主仆一场给他个体面死法。”
“是。”
送走了莫枯。
二人走过廊道,黝黑狭小的通道中只有几盏油灯勉强照亮被关压的囚犯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道两人,先前的血腥清洗他们可是瞧了个明白。
再见蒙面人走来,更是诚惶诚恐。
淮候望着遍地狼藉坏笑道:“你的心可真狠啊。”
“侯爷这可错怪我了,我虽杀人无数但也做不到短短一炷香清洗整座天牢。
蒙面人意有所指,“那位可不比属下慢多少。”
“哦?他人呢?”
“杀完人,喊了一声过瘾又回牢房了。”
“呵,这是要本候亲自去请啊。”
二人继续望深处走直至最深处,直达地下五层,淮候将其中唯二的一扇牢门缓缓推开,内部基本一览无遗什么都没有甚至是连束缚囚犯的铁链都都没有。
只有一位拘楼的老者盘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淮候眼神非常渴望,“终于见到你了。”他此次冒着生命危险入都城,又不惜损兵折将布下许多弃子迷惑眼球,为的就是他!
在淮候心中得此一人胜过千军万马!
吱吱吱。
突然从脚下窜出一只机关鼠,蒙面人不敢大意脚下用劲力震荡,机关鼠哪里承受的住半步宗师的劲力顿时支离破碎,随即牢房中传出阴冷的声音,“淮候,这可是老夫刚做的。”
谁知淮候露出和善的笑容,“启阳公何须介怀,本候那里有上佳的材料。”
老者缓缓转过身最醒目的便是他的右眼为义眼,此时正像望远镜一般伸长并锁定淮候。
莫名感到不舒。
“老朽被关押数载早已不闻天下事,如今更是身心俱疲不复壮年,淮侯又何必费心费力。”
淮候早有意料,张口便道出了老者一辈子都心心念念之事,“启阳公机关术造诣乃是天下绝顶,若想颠覆玄国,是必不可少的。”
“颠覆?”
老者起身,明明并无劲加身却给人一种压迫感。
阴沉开口道:“如今的玄国可不比从前,苏允文那小儿聪明的很,这点淮候应该更有感触才是。”
淮候勾动嘴角,侧身让出了门口的位置,摆出请的手势,“总要试试看。”
牢房内只剩滴水声。
淮候嘴唇轻起又说了些什么。
启阳公神情复杂,“你当真!”
“当然。”
“也罢,老朽一具枯骨再陪你这小辈疯一次又何妨!”老者迈步走出牢房,却未曾看到淮候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有点意思。”
三人一路移至天牢口,启阳公突然止步。
“怎么?”
启阳公笑道:“淮候,你这下属做事可不是很利索。”
蒙面人神情微变。
淮候也是一愣,拱手道:“还请启阳公指正。”
“那,就当见面礼吧。”启阳公将机关手按在地上,下一息无论是蒙面人还是淮候都是面露惊悚。
一条条不过一尺长的机关小蛇,从其袖口内爬出,数量之巨让人瞠目结舌!
“这老家伙这么短的功夫竟造了这么多机关兽!真是神乎其技!”即便是淮候也不得不佩服。
机关蛇缓慢爬过三人脚下然后全部朝一个方向涌去,启阳公自傲的介绍道,“我这小蛇有穿山掘土之能,更能感应人之生气,任何人都逃不出它们的感应。”
说罢。
猛然间从地上爬起一人,启阳公与淮候皆侧目,表情各异。
蒙面人也是想起来了。
“是他!”
正是之前的那名小胡子,他此刻一手捂正着腹部大口喘息着,钻心的疼痛证明他还活着,“我滴神,我还活着?”
“小子你确实还活着,可惜也活不了多久了。”启阳公此时的表情有些兴奋,好久没有试验品了。
淮候侧目,这老头以前就喜欢折磨人,关了这么久看来依旧未变。
小胡子看清楚周遭环境时大叫一声,“这这这……这些是什么东西!”
“别过来!别过来!”
惊吓之余,连连后退,可惜他很快就发现四面八方已经布满了机关蛇,启阳公适时开口:“淮候想象一下吧,能穿山裂土的机关兽遇到活生生的血肉之躯将是一副何等光景!”
“哈哈哈!”
小胡子也是明白此时想逃已经是不可能了,所以……再怂就不是男人!转身对启阳公破口大骂道:“老东西,爷得罪你了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么短浅的道理你这把年纪不懂吗?我看你是活狗肚子里了!”
淮候轻笑,此人倒是别样的硬气,可是……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启阳公,那老头可是出了名的心眼儿小啊。
启阳公实为气急,自他接掌启阳机关术以来,从未有人敢如此与他说话,哪怕是昔日的老玄王见他亦要礼让三分。
“狂妄小辈岂可活!”
“真是笑话,我活我的,吃你家大米了吗!”
“嘴臭的小辈。”下一刻,百蛇纵越将小胡子扑到瞬间淹没其身形,连一声惨叫都未曾发出,唯有溢出的一地血红。
淮候赞叹,“厉害!”
启阳公轻笑,“淮候谬赞了。”但下句话却让淮候也为之色变,“需不需要将这整座天牢毁掉。”
淮候深知这个老头的厉害之处,“不必,这些迟早是我的,何必自毁门庭。”
对蒙面人吩咐道:“继续潜伏在玄王身边,接下来的路你不需要跟了。”
“是。”
厚重的天牢大门再次开启,同样黑衣装束的人影早已在外迎接。
淮候离去,浓浓的血腥味久经不散,几缕月光照进天牢,神圣高洁却有迅速湮灭。在蒙面人心念感应下确确实实没有他人踪迹后又缓步走回牢房内,看着遍地的机关兽。
心中不悦。
跺跺脚。
一层劲力如浪涛席卷将所有机关蛇轰成碎渣露出一道血淋淋的身影,蒙面人见此冷哼一声,“我要保的人也不是那么好杀的。”
可惊悚的一幕出现了,残存的机关碎片逐渐汇聚成一张人脸!
是启阳公!
开口说话却是淮候的声音,“我要是你,就学聪明些。”
蒙面人顿时湿了衣衫。
卫府。
“老爷,小姐,开饭啦!”
远处传来小荷熟悉的叫喊声。
清秋恍然,果断起身。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纵千般烦恼也统统明日在说,当即便拉着自家师父就朝饭厅跑去,顺便应和声,“别喊了,来啦!来啦!”背后传来意想不到的声音:“晚饭后不要忘了今日的训练,另外好好感悟此次与武道中人过手的经验,这将对你受益良多。”
“至于你说的剑术感悟和剑技雏形,待明日一早演练给为师看。”
此刻,卫老头在清秋心中比恶魔还可怕。
清秋转过头,近乎垂泪,“都受伤了都不让人消停,师父你不疼我了。”
“哼哼。”卫疏林慢慢悠悠的越过一脸愁苦的清秋,二人平行时相差也不过半个头。
“真是……明明还是个小不点,一晃眼都这么大了。”
“愁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