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好俊的姑娘!”
常年混迹军中,见惯了男子,那些大老粗识人还有几分眼力,这份眉眼、容颜,绝非男子所有!谁会想到?有谁能想到?在那白狐面具之下竟然不是一位公子哥而是一位娇滴滴的少女。
即便是中年将领也是嘴角一抽,就好像即将到嘴的鸭子不是鸭子,顿时变了味。
“我的天!还真是个女的!”
莽汉的大嗓门响起,旋即又连忙闭嘴生怕被人瞧见的模样。主要是因为想到自己输在女子手下岂不是更丢人!早知道就不出这个怂头,好处没捞到惹了一身灾。
中年将领恢复过来,神色不动,喝道:“低头!”
轰!
场中除去对峙的二人尽低头。
只帮你遮掩这一次。
中年将领摸了摸鼻头有些惋惜又赞叹,此刻他确确实实起了爱才之心。
清秋丢下了手中残缺剑柄,没好气地盯着周崇光,方才他一直都在刻意打压长剑裂纹处……
“呵,不愧是玩战术的,心真脏。”
嘀咕一声,颇为洒脱的抹了一把脸上鲜血,几缕发丝垂至额前随风摆动。
“喂,姓周的。”
既已暴露又何须遮掩,声音清脆如燕语莺声般悦耳动听。
周崇光望着眼前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又很快隐去,长枪转了半圈,扎进土里。抱拳施礼:“见过姑……公子。”
对方一身男服既然不想暴露,自己还是少触霉头。
“少装模作样。”
清秋不领情,伸出手臂一道劲力锋利如刀,砍断一截树枝落入手中,浩瀚大势徐徐展开。
“再来。”
说罢,摆臂化弧,一道剑气斩出。
周崇光在慌忙中展现了自身武学技巧的纯熟,脚背点枪,在长枪弹起的一瞬间抓住,劲发苍茫,长蛇吐信,以点破面!
长枪轻而易举冲破剑气,持枪人更是英武非凡,笑道:“公子手无寸铁,如何胜得过在下!”
音落,脸色突变。
清秋竟以跃至身前,一枝刺出,剑芒凌冽。
顷刻间风云突变,木枝承受不住寸寸断绝,二指并拢汇集锋芒,欲冠绝古今,绽放刹那光华!
中年将领色变,“这是!!!”,神情在一刹那间凝重,虽没有昔日威慑但已见其雏形!
周崇光心要阻挡,长枪探出,可无论怎么努力,枪尖怎么也触及不到那道光华的中心!
最后更是长枪脱手,震的双手发麻!
清秋气势如虹!
我承一剑,名曰惊鸿!
嗡!
纤细指尖停留在周崇光额头一寸前,在虚空中荡起一圈圈涟漪,两人衣袍翻飞,仿佛时间被定格。
“这一次,我赢了。”
清秋轻语,旋即翻身一脚踹在周崇光胸膛,后者只感到一股巨力推在身上,身体止不住地滑行最终栽在地上,反应过来时只感浑身酸痛,一手捂胸口恶恶地道:“下手真狠啊。”
清秋借力飞起,嘴角含笑,消失在众人面前。
军中人逐渐醒悟,有人高喝:“追!”
“不必。”中年将领制止,他已经认出了那一招。
“将军,此女何其放纵,若不惩戒有损军威!”
“是啊!如此挑衅国家军队不可轻恕!”
众怒难平。
“今日之事休要再提,违者军法处置!”
“这……”
“是。”
环视了一圈周遭,叹息一声。
就这样吧。
痛苦的揉了揉额头,“今朝暗流涌动,一不留神就迈进龙潭虎穴,也是运气啊。”
另一边清秋已经落到另一侧的街道上,刚落地便听见稚嫩的呼喊声,“大哥哥!”转身的瞬间一道小小的身形扑到她身前下意识连忙接住,定眼一瞧“小狼。”
“恩……恩公。”紧随其后的是那名男子和小狼姐姐。
“哦!卫清秋,叫我清秋便好。”
二人岂敢托大。
“卫公子,多谢救命之恩。”由于先前躲得远,又没有众将领的观察力,索性没能发现清秋的真实身份只以为是位颇为俊俏的小哥。
另一边,中年将领将队伍整顿好后,周崇光走到前者身边,“将军抱歉,让您失望了。”
拍拍周崇光的肩膀表示没事,却在众人不曾察觉的时候低声一语,“下次在私自放水,罔顾军令,自己领罚。”
果然还是瞒不过,周崇光苦笑抱拳,“将军,崇光愿意领罚。”
“这次不必了,那不是你能挡的。”中年将领摆摆手。
周崇光再次站起,见到哪怕是被五万大军围困在卯城关也从来面不改色的中年将领露出颇为头痛的神色,试探性问道:“将军,您认得此招式?”
“嗯。
中年将领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就在刚才他仿佛看到了曾经,曾经那……一人,一剑,一王庭。
恍若隔日。
转过身,“现在该办正事了。”
在他示意下之前的商人被压上前来,那人止不住的发颤,连忙磕头求饶“将,将,将军,小人可是良民。”
“嗯,本将知道,诺,钱袋还你。”,中年将领将手中血淋淋的钱袋丢在地上。商人连忙大松了一口气,伸出颤颤微微的手将其拿在手里,好不忘道谢,“谢,谢,谢将军。”
“不客气。”
“不过本将很好奇。”
中年将领眼中有精光闪过,“如此血淋淋的钱袋,你为何能毫不犹豫的拾起。”
“因为,因为将军给我的啊,小人不敢不拿。”
“哦?”
“那你……脖子后面的印记是什么?”
商人脸色大变连忙捂住脖颈,一旁的周崇光也是聪明人,一脚将其踹翻,撕开后者衣衫,在其脖颈根处有刺二字,为“七玄”。
周崇光抱拳,“将军!”
“哼!做贼心虚,本将说什么你就信。”中年将领一脸不屑。
“去死吧!”
见状暴露,商人不在隐藏一改之前唯唯诺诺的模样,杀气凌然掏出一柄匕首刺出。
咔!
中年将军一手将其擒获,震开了匕首,稍一用力传出对方手腕骨折的声音,随即反手一掌将其拍翻,昏迷,手段利落。
气魄十足道:“押下去。”
顿时走出两位士兵将其押走,其他将士凌然不动,突然从商人衣服中滑落一物,被周崇光捡起,面色复杂,“将军。”
中年将军只是瞥了一眼就将其收入怀中,略微有些可惜,这次未曾引出其他暗探细作,道:“七国之争敌数众多,诡计更是无穷,为将帅者首先就好要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周崇光若有所思。
“走,返王庭。”
“是!”
所有将领统一抱拳,气盖山河!
军队再次行进,一路走来百姓全部低下头颅,瞅都不敢瞅上一眼,生怕惹祸上身,而军队也不曾先之前那般横冲直撞而是放缓脚步朝王庭移动,途中中年将领有意无意扫过几处阴暗,“罢了,既然不是冲我来的又何必管这闲事。”
一路相安。
队伍一直走到了王庭外廊,这里一般少有人进出,在往里就是王庭内部,无论是宫外百姓还是庭内人士基本全部止步,只有士兵分成队列定时巡逻。
此时却有一老者手持赤金长棍,低着头立在道路中间就好像是在刻意等着他们一般。
“来者何人,为何阻拦军队!”
闻声抬头,笑而不语。
中年将领却顿时变色。
“大……”先锋刚想骂出声便被阻止,抱拳退下。
中年将领策马来到军队最前方,开口道:“好久不见。”
此言一出,军中所有人陷入思索,“这人是谁?”
“无需如此。”
老者快言快语:“老夫是来寻仇的。”
迈前一步,却如同雨夜惊雷,中年将领麾下所以战马感应到危机,疯狂嘶鸣,不受控制,军队出现混乱,古稀老者仅迈进一步,便使饱经杀伐的军队人仰马翻。
与此同时。
大玄王庭,垂政殿中,稀客不请自来,一柄黑剑竖立一旁,其主正与君王对弈,每落一子,便使深渊离自己更进一步。
殿外侍从神情怪异,唯唯诺诺,就连大气都不敢喘。
内侍监总管杜童一脸深沉,候立殿外,位居众人之首,那在他眼中毫不起眼甚至可有可无的小角色,在他心中的分量竟然这么重……失策失策,但是若非要与王权相比,哼,根本不值一提。
“与君王对弈最注重的是什么?”
在其身旁有飘来一言语,打断了思绪。
是一年轻人,未曾衣着官服却是越过众人站在内侍监总管杜童身侧,可见其不凡。
“张大人。”杜童回应一声。
那人摇头苦笑,“杜总管不可,在下一介白衣何谈‘大人’二字。”
杜童笑眯眯的道:“何必谦让,张大人~,初入王庭便深受王上信赖,相信要不了多久,张大人便是大玄风云中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记得张大人不过而立之龄吧?”
那人并未应答,而是继续先前的话题。
“与君王对弈最注重的是什么?”
瞥了一眼沉思的杜童,道:“在某看来,言行。”
“谋利者观天察人,谋功名者观时度君。”
“察言观色之,以作全局洞悉之态,心有依仗,方可立于不败。”
杜童深深皱眉。
仿佛知其所想,张姓之人抢先一步作答,“太过阿谀奉承?”
随即哑然失笑。
“何故作笑?”杜童问道。
张姓之人眺望远方,反问道:“试问天下,谁人厌恶夸赞妙语?”
王庭外廊,热闹非凡。
“陈栖年,欺负了小姑娘想一走了之?”
“天下间可没这般便宜事。”
平缓的语气入耳,在中年将领也就是陈栖年中掀起万丈波涛,故作镇定哈哈一笑,“敢问,那姑娘和他……是什么关系?”
“师徒。”
“原来如此,最近都在传他收了一位弟子最初还不信,现在看来是我眼拙了。”
老者瞥了他一眼,“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
众将领听得云里雾里这都什么跟什么。
那姑娘有很大的背景吗?
竟让这位都忌惮至此。
陈栖年庄重道:“你想怎么了结。”
老人伸出三指,“接三棍。”
“好!”
陈栖年大手一挥,军人坦荡荡,你说三棍就三棍!
“列阵!”
更何况,有机会与世之强者交手,这样的机会……祸兮?还是福兮!
军队立即反应,既然战马发狂那便弃之,步战!盾兵在前,矛兵紧随,挡在前方,最后方一排排弓兵拉弦,就等一声令下!
一瞬间,肃杀之气布满王庭外廊。
不管对手是谁,如此挑衅军威,真当他卯城军是浪得虚名之辈?
陈栖年高喝,“今日你们的对手,天下百器榜第七位【乾坤】,唐得胜。”
众人心中一凛,“天下百器榜!那不就是天下间至强的百人吗!”
并未是臆想中畏惧。
所有军将……嘴角都在疯狂上扬。
他们本就是得胜之师。
他们本就桀骜不驯。
“来吧!”
“卯城军从不畏惧挑战!”
世人都说他们英勇,可他们感觉自己更像疯子!
“这天下至强!当有我卯城之位!”
“喝!”
军势凝神,众人上方,仿佛有一道斗志昂扬的巨人在咆哮!
呼呼呼~
外廊大风灌口,隐隐压迫,此乃战之意!
“气势倒是不错。”
老人无视中年将领,无视军威,无视那天下盛名!
缓缓舞起长棍,随后一点点加快,最后竟卷起比其更凶厉的狂风龙卷如怒龙冲天,狂风烈烈吹得众将士甲胄哗哗作响,一道威严的声音从中传出:“第一棍,摧山。”
只见!
棍动风势,浩瀚龙卷中撕开一道裂痕,与其庞大声势对比几乎微乎其微,可让人无法忽略,无法忽略从中探出的弥天威压。
“那是什么?”
一声不解的呢喃道尽众人疑惑。
赤金光芒大盛,在一双双眸子的注视下化作巨棍轰破层层云海盖压而来!
嗡!!!
众人的双耳嗡的一声便已失聪,扑面而来的威压是那般骇人听闻!
前所未见!为所未闻!
“开玩笑的吧……这如何挡得住?”
众人心神震颤,下意识望向军队中最前往的身形,后者没有转身而是高举右手,食指指天!
这是……进攻的意思。
心头如若过电一般,神情一震!
未战岂能言败!
军令所达,兵锋所指!
“战!”
全军以最高昂的斗志奋力嘶吼,军势之阵演化刺穿之矛!振聋发聩的轰鸣声响彻王庭内外,恐怖的风压让所有人头皮发麻,甚至体力不支者趴在地上……哪怕用脸顶地也要支撑着身体,未曾倒下。
他们要亲眼瞧见胜负!
就在这时,一道宛如审判般的声音再次响起,“第二棍,覆海。”明明已经失聪为何能听到?周围风压再恐怖,一切也应是静悄悄的,可那道声音就像是在他们心底响起,由内而外。
极致龙卷向前推进,那恐怖的风力在周围墙壁之上留下一道道类似利刃的划痕,所过之处留下一片残骸。
陈栖年双目精光暴起,一身劲力近乎凝成实质,以自身引导全军气势,“护。”遮天障幕庇护全军。龙卷来袭,沉重的压力使得陈栖年不得不单膝跪下,原本笔直的身姿变得拘楼,犹如那风中残烛,全军望着那道背影。
“将军,不能倒下。”
“我等还未输!”
一只手贴在陈栖年背后,一股温热之流源源不断汇入他的全身让他的身形重新站起,侧头,发现是周崇光,是全军将领!
他们都动作统一,无论或蹲或趴,将自身所有内力毫不吝啬的传输给前者,一位位的接替最终汇入陈栖年体内。
一军之主,即是军魂!
风眼中的老人神情动容,呢喃一语“怪不得你们能赢。”
终究是年纪大了,见不得这种场面,罢了。
“两棍半,镇山河。”
手中【乾坤】钝地,仅仅一个起势,刹那间无形骇浪横扫龙卷消弥,周遭墙壁土崩瓦解,宛如地陷山崩,障幕支离破碎。
良久。
万物归于平静。
全军将士瘫倒昏迷,独留陈栖年一人跪地喘息,虚弱道:“多谢手下留情。”
如此,已不负那天下盛名。
老人离去。
飘来淡淡一句话:“修理费,你掏。”
陈栖年苦笑这个结果已经不错了,还在奢求什么。
垂政殿。
有时风浪起,但终归平静。
卫疏林退出大殿,见到杜总管率先行礼见过,至于其身旁望着自己静立一侧的白衣,也未曾冷落,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这倒是让后者颇为错愕,连忙回礼,暗自感叹,“名不虚传。”
殿内。
一尊造型古朴的古盏摆在殿中,幽幽飘出一缕白烟带有淡淡清香,闻起来让人神清气爽。
玄王苏允文缓缓抬头。
内侍监总管杜童姗姗来迟,拜下“禀王上,唐得胜一人两棍半力压卯城将领。”
“知道了,下去吧。”玄王看上去并为有什么变化。
杜太监犹豫不决,迟迟未曾动身。
“还有事吗?”耳边忽闻玄王音,惊醒。
只见玄王已经批阅起了奏章,小心开口道:“回禀王上,唐得胜在内墙外争斗此举本就不妥,更是损坏宫苑大步离去,此举嚣张跋扈,老奴认为……”
一道目光打在杜太监脸上。
“你是想让孤治他得罪。”
“因为,无视王族,轻蔑孤?”
杜太监心神一跳,连忙跪下,“老奴不敢。”
“呵。”
火烛摇晃,玄王一声轻笑,令杜太监惶恐不安,张郎诚不欺我。
“孤倒是认为,内墙之外,总比街道闹事强。”
“王上圣明!”
“杜童。”
“老奴在。”
“最好收起那些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