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不算沉睡这些岁月,徐执也可以归入年轻人的队列。少年时他也是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几经波折的他在成年之后便深刻铭记了一个道理,做人,何时何地都要对自己好一点。
椿城往北二十里是一片开阔的草原,就是昨日徐执与兰姐两人相遇的地方。在地理分布上椿城一带已经属于边境城市,在大陆的版图中,越往北边人烟越稀少,所以这一带并没有商会的贸易往来。兴盛的往往是寻觅宝藏的探索者和追求刺激的雇佣兵。
据记载极北边曾经是古人抗击异族侵略的战场,多少先辈在这里抛头颅洒热血。以此为大背景,街头流传的市井传说便多了起来。今天说哪位英雄曾经战死在某个角落,明天说古时有大能者的宝物利器遗落在哪片山涧。一传十十传百的,让这边境的偏僻城市在蜂拥而来的人流中居然变得热闹非凡,直赶中州的那些中心城邦。
但人们只能在椿城一带探索,继续靠近北边有着帝国部队的哨岗线,任何没有谕令的人只要靠近就会被逮捕。也有人不少人试图浑水摸鱼想去看看那被帝国隔离的地界,只是一旦被发现你故意越界,帝国军不会顾及你任何身份将你当场格杀。这也让无数人更加好奇,那隔离线的对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
徐执并没有急着往城里赶去,他更想趁着这风清气爽去弄只魔兽烤了。与之前醒来时浓密的山林地界不同,椿城附近更多的是开阔地,而隔山而坐的村落交相辉映,让这一带有着朝气蓬勃的人烟气息。三三两两的小树林被河流与小道分隔开来,农忙的人在田间地头劳作,自在的鹰燕与空中翱翔,呦呦鹿鸣,林间草兽也在美景中添了一笔。
这份和睦,让徐执感到不适,他生来不是安逸的贵族命,这一生的骄傲,他都是用血与泪写就的。面对和平,他举手无措。曾经的世界总是驱赶着他去为了生存而搏命。
“我真的是很羡慕了……”徐执来到一座不知名的小村落附近,想看看农忙的人如何生活,这一幕他并不是没有见过,只是过了太久,连自身曾经拥有的一种感情都遗忘了。由至今日,这份重新拾起的旧情,在心中盛开了花朵。
“这个大叔肯定好几天没洗澡了……”
“啊他过来了!……快跑啊”
这徐执很郁闷了,他本来想走近点接触接触,周围的孩子们看见他就和看见狼似的。而且他听到了,有个小崽子叫他叔叔,虽然年龄没问题……不,这一点他徐执肯定不会承认!
“老先生您好啊……我迷路了……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徐执很有礼貌的向田间的老伯问到,其实也并不是找不到方向,就那么大点地方,飞高点儿肯定看的一清二楚。他只不过是想融入这个新的环境当中,他要重新活一次!如果可以的话。
“你是城里那边出来的冒险者吧?我见过很多……年轻人啊,坚强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下场比你还惨的我都见过呢……前阵子有个人都断了条腿……唉……”老伯觉得非常可惜,现在的年轻人已经厌倦了安逸的生活,总想在深山老林中追寻刺激,好好活着不好吗?
徐执脑子又转不过来了,他觉得这段对话应该隔着很宽一条沟。他不知道怎么去解释,水只会越搅越浑,算了!只好顺水推舟了。
“谢谢您……”徐执简单的回了一声,然后他脸上的表情就开始复杂起来了。痛苦、懊悔、不甘以及那随时要流出泪的眼睛。他双手撑着身后缓缓的坐在了田坎上,目光呆滞的望着眼前的农田。
任谁看见了都会认为这人肯定是受了什么打击了,更何况一辈子只会辛苦耕耘的老农呢?我们乡下是没有戏精这种玩意儿的!
“孩子,有些路走不通就不要去走了,天大地大,怎么活着都可以,只要对得起良心,哪里都可以去……没事的,不管发生了天大的事,人活着不就够了吗?人活着就有希望的……要是累了,就回家看看嘛!”老农十分诚恳的安慰着徐执先生。
“我的家……”徐执抬起头努力回忆着,从他记事开始,便在底层中被奴役着。那个时期没有尊老爱幼,只有适者生存。在以前那是很正常的事情,有个地方给口饭吃就万幸了,那些在凛风中冻死的饿死的人尸骨都无人掩埋。
老农已经从年轻人悲切的眼神中读懂了一切,他沉重了叹息了一声,便自顾自的折腾农活了,他只是个农民,能力有限,帮不了这个可怜人。
徐执还在回忆,双目看着这周围的和睦,脑海中是声嘶力竭的怒吼和四起的狼烟。他猜想到一定发生了什么自己不能理解的事情,这恍如隔世的景色绝不是睡十天半个月可以造就的。也许,自己真的死过一次了,那现在算什么?拖着残破的身躯游离世间吗?自己莫不是成了孤魂野鬼?
……
恐怕,就算不是,也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