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明月当空,黑蒙蒙地房间里可以听见人细小的喘息声,很轻很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贺澜霄就搬过一个板凳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沈渝然,什么也不做只是拉起她的手抵在额头。
今夜的暗杀让那帮人得了逞,那下一次会来杀谁他不敢猜了,但他的心里早有答案。
沈渝然翻了个身感觉到有人在拽着她,她没害怕,知道旁边的人是贺澜霄。
她爬起身打开床头灯仔细看了看他,又用手去摸了摸他的脸问道:“你怎么回来了?是副局长回去照顾了吗?”
他抬起头,红血丝在眼内突显,他握紧她的手:“然儿你别怪我好不好,是我照顾不周,是我的错。”
她连忙惊起坐在床边两手摸着他的脸担心地问:“怎么了?是嫂子出什么事了吗?”
两人的手紧握在一起:“赵月英……死了。”
沈渝然的心立马揪在了一块,她穿上拖鞋起身就要走,贺澜霄又拦住了她。
“然儿你听我说,她是被人暗杀的,胸口中了两枪,被断了手脚。”
她差点没站稳,忽晃了一下。
他注视着她的双眼说道:“她死的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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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太平间。
护士和医生站在门口向沈渝然和贺澜霄表示歉意地鞠了一躬。
“真抱歉死者的家属们,我们尽力了。”
像赵月英这种情况他们根本救不活,也不可能救活,她的死亡也给医院带来了不好的影响。
医生递来了死亡通知书:“签一下字吧,我们好做下一步准备。”
“好。”,沈渝然颤抖的手接过了通知书,她拿起笔根本写不了字。
她也知道把刘月舟从地下城救出来后黑势力一定不会放过他们,她左保右护把赵月英母女看守的严严的,可还是在手术最后一天没护住。
她写不下去字,医生低头看着她疑惑地问道:“你们……到底是不是她的家属啊?”
她抬头摇摇头:“是,我是她的家属。”
这动作和语言都快要把医生搞糊涂了。
“我是!我是她的家属!”
一扭头就看见刘洋磊和祁洲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两人的身上都沾上了白灰和血迹,一看就是遇到了什么事。
祁洲走路还一瘸一拐的,贺澜霄走上前去扶他坐了下来。
刘洋磊跑到医生面前握住他的手急切地问道:“我妻子她怎么样?怎么样了?”
医生叹了口气:“死者……”
他内心听见这两字后掀起了万般波澜:“死者?”
医生点了点头,他不敢相信地往后退了两步,沈渝然刚想扶他,他却一步并做两步冲进太平间。
白炽灯光照在赵月英冰冷的尸体上,身上蒙着的白布还是被鲜血染上了。
他一步一停走过去跪在病床旁,三秒过后沙哑的哭声从太平间传出。
“小英你醒来看看我,看看我最后一面!别走啊!醒醒啊!我们一家三口还没吃过一顿团圆饭呢!”
“我求你,求你陪我过完下半辈子!啊!我错了!我错了!”
他趴在她冰冷的身体上痛哭着。
晚了,从他喂她吃那种药时就已经晚了。
每个人临死之前都会害怕的,在死前人一生的回忆都会涌入脑海,可赵月英连回忆的机会都没有就死去了。
还给所有人都留下了痛苦的回忆。
门外的人都不敢看房里面发生的一幕,他们暂时不会感受到这种痛,但刘洋磊一滴一滴的泪水也滴在了他们的泪点上。
贺澜霄走到沈渝然身后摩挲着她的肩,她连抬头看的勇气都没有。
“请问刘洋磊在吗?”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人们回头一看有几个男人穿着警服站在他们身后。
沈渝然一眼就认清楚这些人,他们是分局的人没有过交集,只有在培训的时候见过几面。
她马上上前阻止道:“我知道你们是要来干什么的,我求你们让他再呆一晚上,明天我亲自把他送回你们局里,行吗!?”
几个人刚要走上前去就被祁洲退了一把,他指着他们大骂道:“你们还有没有点人性!他至亲的人刚死就要把他带走,怎么说也是同事!都积点德吧!”
警察看着他嘴角挂着一起冷笑:“祁警官,警察办事一向公事公办,你们办案的时候不也是不留情面。”
他又低头看着沈渝然说:“沈副队,法大于情啊。”
说完,他比了个手势身后三四名警察一起进入太平间抓捕刘洋磊。
刘洋磊正想掀开白布单看赵月英最后一面,可刚拎起一角就被人带上了手铐。
他往后瞄了一眼看见警徽后还没等警察开口他就低头说道:“我跟你们走,别说话,她喜静,你们动作都放轻点。”
几个警察也没多说话,他也没见到赵月英最后一面就被带走了。
走到门口他向沈渝然一行人使了个眼色,他们几个就不再动了,目送他落魄的背影离开后沈渝然替他签了死亡通知书。
一张死亡证明书就代表一个人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了,她是个不存在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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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沈渝然和贺澜霄回到了家,两人在路上一句话都没说,从刚刚那种场面中能迅速缓过来的人是极少的。
两人上了楼,电梯门一开就看见刘月舟抱膝坐在家门口。
“小舟你怎么出来了啊?发生什么了吗?”,沈渝然蹲下身担心地看了看她身上。
她抬起头眼眶里充满了泪水:“姐姐……妈妈她是死了吗?”
沈渝然一怔,她一想应该是贺澜霄告诉她时她就已经醒了,只不过一直都没出声。
她转头看了眼贺澜霄,摸了摸她的头纠结地说:“没有,妈妈没死,她只是睡着了不能有人打扰,以后我们要是想妈妈了可以看照片的。”
刘月舟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你骗人!你骗人!贺哥哥明明就跟你说是她死了!死了就是再也见不到了,也听不见她给我讲故事了,呜……”
她边说还边用拳头捶打着她的肩,她去安抚却也被推开了。
贺澜霄把膝盖上的裤子往上踢了踢蹲下身帮她擦了擦泪说道:“你妈妈的确是死了,我们再也见不到她了。”
沈渝然皱着眉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说这番话是何用意就拍了拍他的大腿。
刘月舟啜泣道:“真的见不到了吗……”
他点点头脸上挂着一丝牵强的笑容:“嗯,但妈妈死的很安详,没感受到任何疼痛,她临死前嘴里念着的还是你。”
她被感动了,收起眼泪不再哭了。
沈渝然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谎话迟早会被揭穿,还不如用另一种方式去告诉她真相,这样对她的心灵创伤会小一点。
过了一会,沈渝然把刘月舟放回卧室,哄她入睡后关门离开了,在转身的时候她也忍不住地跌在贺澜霄的怀里哭了。
他揉着她的头发轻笑了几声:“你也是失去妈妈的小孩子吗?哭什么啊?”
她抽泣道:“我太没用了,身为警察竟然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好,我早就在逃出地下城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天,可我没想到的是他会在手术前一天来断了她们的希望。”
“我的绵薄之力难道真的不能去多捉几个坏人,多审判几个恶人吗,我怎么会无用到这种程度。”
他摩挲着她的后脖颈抱紧了她,他也不愿变成现在这样,从娄威那里接到其他人要来刺杀刘月舟的消息后他也一直尽心尽力保护着她。
但他们最后杀的人竟是赵月英,他也为之痛惜。
沈渝然在他怀里大哭着,但也不敢发出太大动静。
他在心里长叹一口气,声音干涩地说道:“在这世上,坏人我们可以杀完,可恶的人性永远不会泯灭。”
他教了她许多大道理,带她领悟这时间世事的变化规律,但面对身边的人离去消逝时该如何接受这一点他教晚了。
她是一个警察就更应该知道生与死,罪与恶的含义,以后这都要去深入探究其中的真意。
她把泪往他衣服上擦了擦,抬起头难过的情绪中带着期待地问道:“你知道杀手是谁,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