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余依旧是华丽丽地落在山门前。
她极度怀疑。
这是美男给的下马威。
但她只能把被打碎的门牙往肚子里咽。
有靠山的当真是惹不起啊。
乡余叹气，站起身来。拂了下灰尘，又整理好衣冠。
经过马兄和断头美男的教导，乡余决定改变自己的计划。先打进山庄，再找个温柔的，良善的师父。虽然山主的造诣深不可测，也许赐她几颗金丹就可以让她的修为大大精进。
但还是小命重要。
待整理完毕，才环顾起四周。
东南方向的山门前整齐排列着身着玄服，深色严肃，侍卫模样的人……应该是人吧。
不太好对付呀。
乡余拿出话本。拜师第一步：塑造一个凄惨的身世。
乡余有些犹豫，但还是将刚整理好的衣衫撕烂了几个口子。在泥潭里抠了些泥，学着马兄的样子，在自己身上抹了个遍。
她亦步亦趋地走到山门前。
“你是何人？”那些侍卫模样的人拦下了她。
“大哥。”乡余梨花带雨，“小女子家里遭到了断头男和马鬼的袭击，已无家可归。”
“听闻山主心地善良。想着，山主定会收留小女子，给小女子一个依靠。”乡余擦了擦红肿的眼角。
侍卫蔑视：“无稽山可不是什么闲杂人都能进的。”
“大哥，我晓得的。”乡余楚楚可怜，“一定是我哪里不够好，才不准许我入山吧。”
“……”
抵在乡余胸前的长枪纹丝不动。
乡余心里一横，跪在地上。
“大哥若是不同意，小女子便跪在此处，直到山主同意为止。”
侍卫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既然要拜师，就要有诚意。
乡余伏地，磕头，大声叫喊:“请山主大人收留小女子……请山主大人收留……”
山主眼观三界，耳听八方。她这样吵吵，山主定会不耐烦的。
不知过了多久。
乡余依然磕着响头，声音逐渐嘶哑：“请山主……大人……”
这山主还真是个心肠硬的。这苦肉计没啥用啊！还是……她摸了摸额头，山主大人觉得她磕得不够用力？心意不诚？
乡余又狠狠地磕了几个响头，愣是没磕出血来。
乡余急了。
“山主大人，小女子打小便皮糙肉厚的，硬是没磕出血来，可怪不得小女子没有诚意。”她挤眉弄眼地朝门内张望，“我晓得的，您听得见的，莫嫌小女子烦，实在是，迫不得已。”
话音刚落，一道低沉的男声传入耳际：“哦？是什么要你这样迫不得已？”
话本果真没有骗人。
乡余暗自窃喜，却又不敢道明来意。
说她想寻个捷径？偷本吸人精魄的典籍，当个称霸一方的“独立女性”？还是……在山上寻个美男，从此逍遥快活……又或者，让他找个人来收了她这个累赘？
这要是讲了，论她再怎么皮糙肉厚，也会是被拍死在殿前。
还好乡余急中生智。南舂地带都说，山主大人气宇轩昂，烨然如神人……她赶紧伏地，做出卑恭的模样:“小女子，咳，贪恋美色。想要一睹山主美貌。”
乡余心惊胆战。她可是将这千余年翻的话本都使上了，但是，这结果……却又些偏差。
她还是从卯时跪到了子时。
晚风飒飒，她跪得两眼发花。
“嘿，快些起来。山主大人同意了。”一个侍卫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乡余勉强微笑，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侍卫将她引到了个青衣弟子的跟前。
那弟子忧心地看了眼她抖动的双腿，乡余干笑：“小女子，皮糙肉厚，不打紧，不打紧的。”
乡余跟着弟子进入山门，从山门颤到了内堂。
那弟子屡次伸出友善的双手。乡余自知，寄人篱下，必要有决心，于是她转移话题：“今夜的风儿，甚寒。”
弟子闻了，只好作罢。
走过殿堂中央，小弟子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这一般都应是在大堂接待宾客，但这小弟子依然健步如飞。
实在不是乡余不想走了，这……着实不是待客之道啊……
乡余犹豫再三开口:“小兄……额……兄台我们这是要去何处？”
小弟子没有作答。
想想，好像从进门，他就没有讲过话，不会是哑巴？乡余暗道天命难测。同是苦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绕了许久，终是在一扇暗蓝色的门前停下。
“就是这儿吗？”乡余指了指前边的门问道。小弟子仍然没有作答，递给了她一根胡萝卜，就躬身退却。
乡余沉沉地深吸了几口气。又隐隐想起马兄的警告。
看来，她接下来的任务，是在这座山上活下来，再想办法拜个师。只要不是这个山主，来个不那么厉害的也行。
乡余调整了好半天，将胡萝卜固定在腰间，才缓缓推开了大门：“山主大人？”
乡余尝试性地踏出几步，又唤了几声。
门内烛光摇曳，忽明忽暗。乡余的心跳也开始随着烛光跳动：“山主大人，小女子是个胆子小的，莫要吓唬小女子。”
“吱呀”一声，大门关闭。
乡余骇得一个胆颤，这下好了，进了贼窝。
她只得硬着头皮前进。
忽的，一阵呲牙的声音传入耳际，乡余寻声转头，昏暗的房内出现一双眼睛，凶狠的，清澈的。乡余咽了咽口水：“山主大人，莫要再吓唬小女子了。”
乡余臆测，这应当是山主大人，想要吓跑她的怪物。但她心意已决，无论是何物，她必须要顶住，况且，她力大无比，应当可以自卫的。
再者，打不过，咱也可以跑的。
乡余做好打算，慢慢靠近怪物。
“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也不要……伤害我啊。”乡余轻声细语。
怪物也好似在慢慢靠近她，轻微的呼吸声越来越近。
乡余心跳随机加快，摸了摸自己身上防身的物件，仅余下一堆夜明珠和一根胡萝卜。
夜明珠不好从包裹里拿出来，她只好手忙脚乱地解出胡萝卜指着怪物。
“啊——我跟你拼了。”
“嘎嘣。”清脆的声音响起。乡余从未听过这样怪异的声音。
若不是没有痛觉，她差些以为是手指骨被咬断的声音。
乡余被自己的想法骇得丢下了手里的胡萝卜。连滚带爬地往门的方向跑。
不走了，她不想再走捷径了。
一阵风吹过，屋内的烛光都亮堂起来。乡余转头，是只兔子。虽然这兔子有两个她那个大。
却也是可爱得打紧。
乡余晓得自己被戏弄了。
又气又恼：“山主大人。”您心眼真是跟针尖尖似的。
“你通过考验了。”
也满足你怪癖了。
“走吧。”
“山主，我既通过考验了，你又何故赶我走？”
“……”
“山主大人？”
不再有声音响起。
乡余垂头丧气。看来，她在第一步就栽了跟头。
“那小女子走了。”乡余念念不舍，“小女子是真心崇拜山主大人的。大人还是留下小女子吧。”
“……”
乡余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叹了口气。缓缓又推开了大门。
门外仍是那个青衣弟子。
“随我来吧。”
乡余挤在门缝：“山主大人，我走了哈。您挽留一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