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第一个发现异常的小狱卒，顾三很不幸被推到了台前。
初来此方魔神世界，武明神朝，人生地不熟，他是不愿惹麻烦的，奈何不幸发现了异常，若是不报，等天亮后那可就真是自己的大麻烦了。
想撇清干系都难。
可惜，即便按照流程来，规规矩矩，这祸也是从天而降。
“说说看，你怎么杀的赵有福？与赵有福有何仇怨？如实招来，省得大刑伺候，受那皮肉之苦！”
这是司狱这狗官说的话，然后一脸不爽，将肥如猪的身体塞进了太师椅上，微眯着眼望着顾倾。
顾倾眼角直跳，感觉一口又大又圆的黑锅从天而降。
这是要找替罪羊啊！
老子太阳你祖宗十八代。
“大人，小人冤枉啊！”
咚！顾倾从善如流的单膝跪了下来，嘴上喊着“冤枉”，心里却是不断问候着司狱这狗官的全家女性。
转念又一想，你个八品司狱，掌提拿控管狱囚的小官，如果不是顺天府，还仅仅只是个九品，又不是府尹老爷，或者掌治刑狱的推官大人，有什么资格定我的罪？！
但人在屋檐下，官大好几级压死人，狱卒没品级，小吏罢了，顾倾不敢给他脸色，只希望这狗东西不要太过分。
‘迟早报此仇！’
“嘿嘿！”狗官冷笑不已。
这时候，郑牢头上前一步，带着浅笑道：“柳司狱，是顾三……恩，狱卒顾倾夜巡发现的异常，赵有福之死，可能另有玄机……”
“哼！你在教我做事？”肥猪再度冷笑一声，胡萝卜粗的手指敲着桌面：“郑江，你也是积年老吏了，说说看，你上任以来，夜巡过几次？刚刚聚在一起在赌吧！恩，没喝酒，还算尽职。”
郑牢头苦笑一声，但还是开口为顾三说话：“大人目光如炬、断案如神，但顾倾入职一月有余，值夜十一天，从未懈怠，勤勤恳恳。还请大人明察……”
“哦，还是个勤快人，难得啊！郑牢头，你过来……”
郑牢头碘着脸靠近。
啪！
司狱这狗官挥手便是一巴掌，郑牢头生生忍住避开的冲动，用脸接住了这一巴掌，弓着身子不动，一副打得好的表情。
狗官狰狞的望着堂下诸人，喝道：“户部赵侍郎的大管家白天刚刚打点过，这才几个时辰，人就死了，你们说说，老子怎么去交代？分钱的时候痛快，出了事，总要有人站出来给老子兜着。郑江，人是在你们手上死的，你就要给老子摆平了……”
“二百两银子，入了老子的手，就不可能吐出来，你们看着办吧！有没有冤屈，自有朝廷来断，嘿嘿……但尔等一个渎职之罪跑不了的！”
说完，这狗官竟然闭目养神，也不去牢房里看看那暴毙的尸首。
顾倾前前后后回味着这狗官的话，这他娘的就是吓老子啊！
但破财是肯定少不了的……
抬起头，看了看郑牢头。
郑牢头一脸被狗日了的表情，咬牙道：“人是在小人手里死的，若是赵侍郎的大管家追问，这钱我等来还。”
司狱这狗官惹不起，侍郎的大管家，好像也惹不起。
宰相门前七品官，侍郎的管家，能量也大的很啊！
认栽吧！
“明白就好。”
郑牢头见司狱这狗官好久没动静，抬脚踢了顾倾一下，低声喝道：“没你什么事，天明后老爷问起，如实回答便是，还不跟我去巡夜，楞在这里干什么……”
顾倾跟着郑牢头到了外面。
夜晚的风很大，吹得光秃秃的树枝扑簌簌摇摆，如张牙舞爪的重重鬼影。
“顾三，今日可多亏你发现的早，若是等天亮，这渎职之罪定然是坐实了，现在嘛！破财消灾，这口官饭丢不了的，你也不要太在意司狱大人的话……平常银子拿的舒服，出了事，总是要还的，只怪我们运气太背，遇到了这破事。唉！等事儿过去了，我请你去教坊司喝酒！”
“郑头，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顾倾心里记着小本本，抬头望着夜空，凝重道：“头儿，那赵有福死的诡异啊！”
郑牢头沉默了一下：“等天明老爷来断，我们就是个狱卒。”
是啊！
就是个狱卒。
想那么多干什么！
这一夜，过的格外的漫长。
郑牢头加上麾下六员狱卒，就像霜打的茄子，焉里吧唧的。
两百两银子，均摊每人三十两，今后这一年不好过了！
勾栏事，就戒了吧！
唉！
各个哀声叹气。
太阳刚刚升起，顾倾迎着破晓的朝阳吞下一口纯阳之气，霎时间，他感觉灵魂被神奇的力量给填满了，肿胀肿胀的……
‘可算终于满了！’
但还未等他查看金手指。
呼啦啦！
府监大门被推开，一群身着官服的“呼啦啦”大步走进，雷厉风行。
顾倾垂着双手退到一边，只见为首的是个方正面孔的大官。
文官袍的补子上绣有孔雀，神情异常震怒。
‘我艹，孔雀？三品府尹？’
顾倾心中惊骇不已。
‘那赵有福不是强抢民女入的监吗？怎么惊动了府尹？这案子……真的越来越不简单了……’
顾倾跟在末尾，知道等一会儿府尹肯定要问话。
“府尹大人，怎么惊动您了？”
狗官柳司狱弓着身子，一脸谄媚奉承之色。
府尹脚步未停，冷冷看了狗官一眼，大步朝着案发现场走去。
恩？！
狗官柳司狱：(，，#゜Д゜)
顾倾从狗官面前走过的时候，明显看到他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
咱只是个小狱卒，守好本分，干好实事，有什么问题，应该落不到一个蝼蚁身上。
‘呵tui……狗官，你也有今天？’
风水轮流转。
官家这口饭不好吃啊！
顾倾正思考着等一下怎么措辞，突然听到监牢里面闹哄哄的。
“大人，大人，救命啊！牢里闹邪了！”
“我要换牢房……这里有脏东西啊！”
“求求大人，今日提审我吧！我什么都招了……不过是盗窃之罪，招了不过流放千里，在这里要我命啊！”
“冤枉啊！大人！”
啪！
一条鞭影在空中划过，木栅栏上伸出的好几双手臂顿时收了回去，同时响起了痛苦的惨叫。
又几鞭子下去，安静了。
顺天府尹终于放缓了脚步，喝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倾知道，天刚亮的时候，仵作便进入大狱验尸了。
他念着每天清晨的那一口纯阳之气，阴阳和合填饱金手指，所以一直守在监牢外面，虽然赵有福死的蹊跷，但也还不知道他真正的死因。
而死因，可能真的无比鬼魅啊！
“回大人，刚刚仵作验过尸，赵有福的死因，判定溺水而亡。”
郑牢头及时露脸，但脸色有点异常。
“哼！”
府尹冷哼一声，继续往监牢深处走去。
顾倾站在远处等了有一盏茶的功夫，这才听到狗官叫自己。
连忙走进了案发现场。
里面还是自己第一次发现的模样，并没有被破坏。
“狱卒顾倾，是你第一个发现死者的吗？”府尹旁边，一位长着络腮胡子的官员问道。
这位大人，顾倾认识，王推官，从六品，掌治刑狱，是自己上司上司的上司。
顾倾一五一十的交代，除了金手指之外，什么都交代了。
他身正不怕影子斜，没有隐瞒的必要。
顾倾说完，府尹冷酷的眼神直射而来。
在这般如炬的目光之下，顾倾感觉自己的内心都被看透了。
足足看了三个呼吸，府尹这才收回那骇人的目光，喝问道：“既然子时便发现案犯暴毙于此，为何天亮才上报，才有仵作来验尸？”
顾倾闭口不言，该他说的，都说完了，现在不是他应该说的。
人卑位轻，小心祸从口出。
“回府尹大人，小人当时只觉得不是太重要的案子，不敢打扰了诸位大人休息。”
狗官柳司狱硬着头皮回答道。
“你觉得？府监大牢里案犯溺水而亡，你认为是不太重要的案子？还是说你动用了水刑，要杀人灭口？”
府尹平淡的语气之下，狗官柳司狱“咚”的一声双膝跪下：“大人，冤枉啊！”
顾倾站在一边，静静看着。
心中坦荡荡。
昨晚简单查看，赵有福的死状很诡异，五官无比狰狞，而且还高高抬着脑袋，就像是个下雨天探出水面呼吸的鳖。
脖子伸得老长之外，皮肤上如同爬满了蚯蚓，那是青筋暴起的后果。
而双手呈爪状，想要抓住什么，但又什么都没有抓住。
可以肯定，他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挣扎了很长时间，可简单询问后，狱中所有人竟没有一个人听到这里的动静。
这就诡异了。
顾倾知道武明神朝是个有神鬼妖魔的世界，家中父亲和大哥都是八品炼气境的武者，自己也入了修行之门，在九品炼精境打熬了三年时间。
这都不算什么，粗坯武者中的末流境界。
儒家口诛笔伐，道门雷法神通，佛门金刚不坏，才是真正的大神通。
能灭鬼、斩妖、诛魔！
眼前这种诡异的谋杀案，顾倾知道不是自己一个小狱卒能够接触的。
所以，他不好奇。
好奇心会害死猫的。
收敛飘飞的心思，支棱起耳朵。
“……”
“府尹大人，死者没有中毒的迹象……”
“监牢里没有发现破坏的痕迹，死者手掌虽然呈现爪状，但也没有任何的抓痕。指甲缝里干干净净，亦没有被清理的痕迹……”
“看死亡时间，应该在子时左右。”
“极有可能是这位狱卒发现之前很短的时间里暴毙而亡的……但如果要说动用了水刑，总会留下点水渍的痕迹，但死者身上没有……”
这时候，那位王推官开口道：“凭他们几个八、九品的武夫，还没这个能耐！而且，在君子境的府尹大人面前，谁也撒不了慌……”
郑牢头长舒一口气。
而顾倾却是心中一凛，原来府尹是儒门君子境的修行者。
仵作又从盘子上捏起一根水草，上面还有些泥沙，开口道：“但真的是溺水而死啊！这水草从他腹中取出来的，只有河里才有……”
“女鬼复仇？这赵有福强女干民女，迫使其投河而死。难倒那女子化成亡灵前来复仇……”
终于有一官员开口朝着灵异方面推测了。
“荒唐！”
府尹冷喝一声：“区区一个女子，纵然化为厉鬼，又如何能在狴犴面前作乱，这里是天子脚下，府监大牢，不是山野之地！荒唐！”
说完，一拂袖就准备离开。
但踏出牢笼前，一句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尸首，锦衣卫会来取走！此案，交由锦衣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