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这个标题时,我不得不想起我的父亲,那个背朝泥土脸朝地的农民汉子。
我所在的那个城市是个贫困县。因为经济拮据,母亲要早逝,父亲不得不把一岁的妹妹送给了别人,但即使是供两个人读书,家里也欠债累累。那个时候,一家四口一年能吃上五斤油就相当不错了。家里本来是有茶籽油的,父亲舍不得吃,卖掉了。因为没东西吃,于是我们就盼望着过节,过中秋,过春节。只有过节,父亲才舍得买上几斤肉,我们也才能分到买零食的钱。尤其是中秋节,因为远在深圳打工的叔叔要回来,父亲显得格外重视。我记得,每次叔叔都要很多玩具送给我们。
早早的把院子收拾干净,请来爷爷奶奶,接下来就只等风尘仆仆赶来的叔叔了。等一家人坐好,父亲亲便走到香案上,点上香火,放上一块月饼。有次,我忍不住好奇,走过去问:“爸,你这是干什么?”父亲低下头,看我,脸上有说不清的失落和后悔。
读大学后,我和哥哥先后离开家,但不管路途多远,每年中秋节我们都会准时回家,坐在明月下,品着月饼,听父亲说那嫦娥的故事,尽管这故事父亲已经重复很多次了,但我们还是百听不厌。
大学毕业后,为了自己的理想,我毫不犹豫地买了去深圳的火车票,临行的那天凌晨,父亲想送我去火车站,我执意不肯,我怕刚在医院做了阑尾炎手术的父亲受不住,最后父亲只好依依不舍地说:“在外要照顾好自己,想家时,就给家里打个电话,我在这头盼着呢。”走了几个山头,回头望去,父亲还站在屋前那棵槐树下,痴痴的招着手,我的心一热,不禁泪流满面。
转眼娶妻生子了,掐指算来,我和父亲已经有五年一起没过中秋节了,想起童年的那段温馨时光,想起父亲的故事,蓦地痛从心中来。真不知父亲这五年中秋节是怎么过的,我和妻子商量干脆把父亲接来一起过,第二天我向公司请假,买了回家的飞机票。
明月当头,父亲破例喝了两口酒,跟我们讲起那五年已经没有听到的故事。父亲才刚开口,儿子就唠叨起来:“好老土哦。”父亲一下子就怔住了,端酒的杯子停在了空中,脸上一脸沮丧。我连忙扯儿子,心痛地说:“你爷爷就那么一点嗜好,你成全他,好不?”儿子马上会意过来,央求着爷爷讲,父亲这才眉开言笑起来。
看着讲得眉飞色舞的父亲,我心中一热。心想:父亲的爱虽然不如母亲那样细腻而温柔,但它就好比月亮一样始终如一,那么执著,那么无声无息,没有半点怨言。把爱无私的撒给我们,把痛和艰辛往自己心里藏。
眼里涌出一片晶莹,我望着父亲,心头大声说:父亲,你就是我心中那弯永远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