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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干将莫邪

两人商定,沈令玥便唤来在外面玩石子的单枞和白芷。

沈令玥先对单枞道:“单枞,你回家找你朱书姐姐,就跟她说你家郎君今晚留在沈家吃饭,饭后我会送他归家。可明白?”

单枞躬身应道:“单枞明白。”

沈令玥却不放他走,又道:“你说一说,你应该怎么跟朱书说。”

单枞道:“单枞这样跟朱书姐姐说:‘大娘留郎君在家吃完饭,饭后会送郎君归家。’”

沈令玥点了点头,道:“好,你去吧。”

单枞领命而去,沈令玥又对呆愣一旁的白芷道:“白芷,你去找你白芽姐姐,就说今日大郎君在咱家吃饭,让厨房做几样大郎君爱吃的菜。可明白?”

白芷刚才见了大娘是如何与单枞问答的,此时到了自己,自然有准备,便道:“白芷明白,就跟白芽姐姐说:大郎君要在咱家吃饭,让厨房做些大郎君爱吃的菜。”

白芷想得明白却说得磕磕绊绊的,沈令玥赞了句“不错”,便让她去了。

白芷刚走,薛宗平便道:“笨手笨脚的蠢丫头。”

沈令玥却很包容:“她比你还小,刚当差,你指望能有多聪明伶俐?慢慢调教就好了。”

薛宗平不过嫌弃一下,并不与沈令玥辩驳,又问:“阿姐刚才看的何书?我瞧着你很喜爱。”

沈令玥笑道:“是晋时干公著的《搜神记》,讲的多是民间广为流传的奇异故事。”

薛宗平向来对奇人异事感兴趣,便道:“阿姐,你给我讲一讲里面的故事,可好?”

沈令玥自然应允,她想了想便道:“那就给你讲里面的《干将莫邪》吧。”

薛宗平问道:“干将莫邪为何意?”

沈令玥答道:“干将与莫邪既为奇人又是宝剑。”说着沈令玥便将干将莫邪为楚王铸雌雄双剑,三年乃成,干将隐匿雄剑,楚王怒杀之,干将之子赤为报父仇杀身成仁,山中游侠一诺千金,以赤之头颅和雄剑为诱斩杀楚王的故事娓娓道来,最后还与他解说其中的深意。

薛宗平听得豪情万丈:“阿姐,我也要做个游侠。言必信,行必果,不爱己躯,赴士厄困!”

沈令玥听了,皱眉道:“哪里看来的闲话?你可曾听闻韩非所言:侠以武犯禁?且不言侠者视国之法度为何物,单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何敢轻易损毁!”

这是薛宗平存了许久的念头,如何能服,辩道:“既如此,干公为何要写干将莫邪?太史公又为何如此盛赞侠士?”

沈令玥自然答道:“读书怎可只闻一家之言,不断是非曲直?乱世出英雄,人们欲称颂侠之大节,自然对其小节视而不见,但杀一人可能安天下?而今,你我既生在这太平盛世,法度昌明,若有不平,可用法度平之,自然无需行那等游侠之事。如你真有拳拳爱民之心,可科举可从军,为官为将,如此才能真正的保一方平安、护黎庶万民!”

薛宗平除了武艺,读书做人都是沈令玥教的,他如何能辩的过她,此时见她言之凿凿,便又深以为然,装模作样的起身行礼:“夫子教训的是,阿瞒受教了。”

“起来吧。”沈令玥也作夫子状,一本正经的说道:“看来你还是读书不够,涿光园你就不要去了,在家跟着你薛夫子好好读书吧。”

薛宗平哪里肯依,甚为殷勤的在一旁为她扇扇,求饶道:“不要!阿姐,你答应过我的!你虽不做游侠,但还是要言必信,行必果的。”

姐弟俩正闹着,白芽走了进来,言道晚饭备好了,请他们去中堂用饭。

两人起身进了中堂,见沈溪正在一旁洗手,白芽则去帮着厨娘郭婶摆饭,白芷在一旁打下手。

沈令玥笑着唤沈溪:“阿耶。”

薛宗平跟着恭敬的叫人:“伯父。”

沈溪点了点头,边擦手边道:“刚才我回来时,在院中听到你们谈论游侠,很有见地。尽信书不如无书,一本书不过是一家之言,确实需要多思多辩,方能少走歧路。”

沈令玥笑着应是。刚哄睡沈令誉,吴青萍从内室出来,看到他们都站着,便笑道:“宗平来了,饿了吧?都别站着了,快坐下吃饭吧。”

四人坐下就餐,吴青萍不时给薛宗平夹菜,让他多吃些。

过了会,沈令玥才笑道:“阿耶,临近三伏,天气炎热,我们能不能随着阿娘去涿光园避暑?”

沈溪想了想,便答应了:“也好,涿光园自建成,你们还没有去过,就在那里多住几天,等暑气过了,我便去接你们。”

吴青萍哪里舍得离开沈溪,便道:“我们都去了,留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不若让白芽跟着他们去吧,反正涿光园是咱家的,并不怕孩子们受委屈。”

沈溪拍拍她的手,笑道:“你别担心,我一个人怎么都好说的,不过是新开的茶肆还有些事需要处理,等我处理完了便去寻你们。”又对沈令玥道:“阿玥,你多帮你阿娘照顾一下令誉,不要累到你阿娘。”

沈令玥自然称是:“阿耶放心,我会照顾好阿娘和令誉的。”

吴青萍却笑道:“不用,好不容易出趟远门,到时你只管带着宗平玩儿,不用管我,我有白芽帮着,如何能累到?阿玥,等会你去送宗平时,记得问一问你叔母,看她去不去。”

见沈令玥点头应是,吴青萍又问沈溪涿光园有哪些好玩处,沈溪自然将各处的景色、乐趣都仔细的说于众人听,惹得他们恨不得立即出发,说不得还能看一看明日的山中日出。

等吃完饭,沈令玥便领着白芽送薛宗平回家。不成想,刚一进正院,薛宗平便挣脱沈令玥的手,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沈令玥又气又笑,只得自己跟着青棋去见蒹葭。

刚进内室,便见蒹葭正躺在薛仁儒怀中,听薛仁儒给她念书。见她进来,薛仁儒扶着蒹葭坐起身来,蒹葭招呼她过去坐,笑道:“阿玥来了,我家宗平那混小子呢?”

沈令玥行礼后,走过去半坐在蒹葭身边,笑道:“宗平怕是困了,刚回房休息去了。近日天气炎热,我阿娘要带着我和令誉去涿光园小住几日,阿娘让我来问问叔母,可要同去?”

薛仁儒容光满面的笑道:“却是巧了,你叔母刚有身孕,现在正是不稳妥时,并不能与你们同去。本来想着再过几日等胎稳妥些,再去你家报喜的,既如此,等会我送你回家时,便跟兄嫂报声喜。”

想到自家儿子要跟着阿玥去涿光园,薛仁儒笑容更胜:“阿玥呀,你带着我家宗平一块去,在那里多住些日子,不用急着回来。不过,虽然是去玩的,但功课还是不能落下,每日要读书习字一个时辰,宗平还要习武一个时辰,你负责监督,但凡哪日他敢偷懒,你尽管告诉我,看我如何罚他!”

蒹葭却嗔道:“孩子们是去玩耍的,还提什么功不功课的?阿玥,莫听你叔父的,你们尽管撒开了玩。”说完,她又拉着沈令玥滑嫩的小手道:“今日宗平知道我怀孕了,很不开心。他自小做独子惯了的,只觉得弟妹是来分担爷娘对他的宠爱的,却不知道长大后有个依仗的诸多好处。他平日最听你的话了,你最近多陪陪他,为他开解一二,莫要让他钻牛角尖。”

沈令玥自然应是,三人又说了几句话,见夜色已深,薛仁儒便送沈令玥回家,又向沈溪和吴青萍报喜,二人自然为他们高兴。第二日,吴青萍便带了补品去与蒹葭叙话,两人又对去涿光园要带哪些物什、侍女、侍从好生商量了一番。

第三日一早,沈溪便骑马护送家小乘坐的三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往涿光园走。一路上皆是平坦大道,问了才知,这路皆是薛记修的,倒是方便了周围百姓。

涿光园那边也早得了消息,大管事李沐带着园内有头有脸的大小管事,到山下迎接。两厢见后,众人又换了软轿,走了约半个时辰,才来到山上的涿光园。沈溪安排他们住进了位置隐蔽却又极为奢华的鸾凤居。等一切安顿好,他又检查了一下周围环境,又唤来李沐和派来伺候吴青萍的女管事乔娘子,仔细叮嘱了一番。

见一切都没问题,沈溪又嘱咐吴青萍:“我走后,如果需要什么,尽管使人唤李沐去寻,若遇到难决之事,便差人回城告诉我,我即可便到。”

吴青萍笑道:“好啦,你都说了多少遍了,我又不是孩子,此处也不是别处,能有什么问题?你且安心回城吧。”

沈溪如何能安心,但也知道必须得走了,便想着早早处理完茶肆的事务,便来看他们,想通后,沈溪便捏了捏吴青萍的手,又挨个摸了摸三个孩子的头,才转身离开。

送走沈溪,薛宗平便欢呼一声,拉着沈令玥就要去逛园子,沈令玥看向吴青萍,吴青萍笑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坐了一路的马车,我有些累了,先歇息一下。不过,你们不要走远,等会就该吃午饭了。”

姐弟俩在周围逛了逛,又陪着吴青萍吃了午饭,还睡了午觉,等日头偏西时,乔娘子才引着她们在涿光园内游玩。

乔娘子不过三十出头,却是一个伶俐人儿,各处亭台楼榭、花鸟池鱼都能道出名字,又能引经据典说一些相关的趣事,众人听得津津有味。山上清风徐徐,气温自然比城中低了许多,众人畅游在这涿光园的美景中,等到天色昏沉,方才尽兴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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