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第一次来到许相如住的院子,庭院里左右两边立着两棵松树,蓊郁中有一种松树独有的香味,这一股子香味浸入到来人的皮肤里,感觉皮肤清爽了许多。
靠左边的的一溜小花园内摆着十几种花,与楼上的露天阳台上的花争相斗艳,几缕爬山虎通往露天阳台上,零星中还能见到几点不知名的金黄色的小花随着那一堵绿色的波浪墙摇摆。青色的瓦,暗红色的砖,有点古香古色的感觉。
这一处房子与别处不同的是楼顶上还有一处亭子,四根柱子撑起了一个圆顶,可以乘凉,可以远望。二楼右侧一扇明亮的窗户反射着夕阳,左侧的窗户旁因被几杆竹子遮了阳,显得格外清净。
醉湖里的小溪通向前院,所以,有一座石板小拱桥通向院子。屋子的前后都是一片田野,和几户田野里的人家。只有两条路通向这里,一条大路是村里的公路,穿过一片枫树林和醉湖。另一条小路,从屋后的池塘延伸向田野小径。
虽然算不上十分的风景,但是颜色的搭配却让这个不起眼的小洋房,透着一种恬静的美。而且包围房子的是一片泥墙,一点都不显得突兀。
一个男人从屋里走来,中等身材,给人一种挺拔的感觉,他绅士的微笑着,白衬衫和黑色西裤给清云一种说不出的可靠的印象,这人便是许相如。清云扶着三叔走进了院子,许相如目不转睛的看着清云。
吃饭的时候,自然少不了与三叔夹菜,才喝了一瓶白酒,三叔就开始喃喃自语了,趴倒在了桌上。
“今天我请两位来,是想请两位看一看我家墙壁上的一幅画。”许相如神秘的说道。
“你请我这个瞎子看画?哈哈,真是好笑。”三叔笑着摆了摆手。
“是的,三叔,你眼盲心不盲,我想请您看看,肯定能有所发现。”相如坚持说道,顺便给清云使了个眼色。
“哦,是啊,三叔,你就帮他看看吧。”清云配合道。
“那好吧。”三叔只好跟着他们进了里屋。
“就是这幅画。”相如把三叔的手放在了画框上。
三叔用手摸了摸,忽然手颤抖了起来,眼泪滴落了下来。
相如和清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问道:“三叔怎么了?”
三叔抱着画,说道:“这是你三婶画的。只有她的画才会混入草籽花香。”
清云心里清楚,三婶已经去世多年了。于是安慰道:“三叔,您别难过,相如不是故意的。”
许相如看着伤心的三叔不知所措地道歉道:“对不起,三叔,我只是想让你看看这幅画,因为它似乎是最近刚画好的,上面的颜料都还没有干,但卖给我的画师却说这是十年前的古画了……”
“什么?怎么可能?这绝对是你们三婶的画……”三叔说道。
“那只能说三婶还活着……”相如冷静地判断道。
“什么?怎么可能?她已经去世十年了,你们……”三叔因为被人提起了伤心事,心里很难过。
清云看着相如,摇了摇头。
“佩云,是你吗?”三叔对着画哭泣道。
许相如有些不解。
“三婶当年也是醉乡数一数二的画师,可惜三婶因画画出名后被绑匪劫走,后来三叔带着金子去赎人,绑匪却拿了金子却还是撕了票……三叔整日以泪洗面,眼睛就变成这样了……”清云解释道。
相如这才明白。他本来是想根据这幅画找到一些他父亲失踪的线索,因为这幅画上的乞丐就是他的父亲。现在看来这画师和三婶有关。
“我们吃饭吧,来,三叔,我敬您。”相如扶着三叔坐到饭桌边,倒了好酒,端起酒杯说道。
三叔端起酒杯连喝了三杯,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三婶的名字:“佩云……”
三杯下去,三叔便倒下了。
许相如看着清云说道:“要不今天就在我家歇着吧。”
清云拍了拍三叔的肩膀,见他没一点反应了。“那怎么行,你还是把我们送回去吧。”
“那……好吧。”许相如扶起了三叔就往车上扛。
不一会就到了三叔家,许相如安顿好三叔说道:“天黑了,我送你回家吧。”
“好啊。我家不远,我想走回去。”清云说道。
“我陪你。”相如说道。
“你车怎么办?”清云问道。
“没事,明天我上班再来开去公司。”相如说道。
夜里的醉乡,一片漆黑,只有路边的农户里的灯透着温馨的光亮。两人并肩在月光下走着。
相如边走边说,“三叔酒量真是不行,才喝了那么一点就睡着了。”
“是啊,三叔是个好画家,只是太孤独了,自从他眼睛瞎了,他就借酒浇愁,但他酒量可真不行,三杯必倒。”清云笑着说道。
“三叔为什么要呆在农村呢,如果走出这里可能会有更好的发展啊。”许相如有些糊涂。
“三叔只是一个老实的农民,除了认得几个字外,没读过什么书。外面的世界虽大,但是三叔喜欢家乡,他的画画的永远是家乡的一草一木,三叔说,他愿意一辈子画故乡的山水。”
“那这么说,是三叔一直都不愿意走出故乡发展了?”
“你不会懂的,我也并不全懂三叔,可能就像《海上钢琴师》里面的钢琴师一样吧,艺术总是有些我们难以理解的东西,我觉得三叔是对的。离开了醉乡,外面商业化那么严重,即使三叔能够利用自己的画技赚很多很多的钱,又能怎么样呢?三叔可能就会从此失去灵感,失去他的天赋,失去他所爱的一切。还是这里自由吧。”清云心里突然有些担心。
“说的也是,外面有外面的世界,这里有这里的世界。就说我,虽然在外破了无数案子,可我到现在都没能查出我父亲到底是生是死,我真笨!”相如忽然自责起来。
“每个人都有现实的烦恼,我也曾经为自己所经历的感到过悲伤,但是后来我想通了,我觉得人生就是这样,起起落落,大人物就像大海,潮涨潮落。小人物就像小溪,也会随着地势,天气,环境变幻,水浅水深,甚至一颗小小的石子就能转变溪水的流向,一滩烂泥就能堵住溪水的去路。但是不管是大海还是小溪都会有畅流无阻的时候。正是有了这些阻碍,坎坷,才有了属于自己的故事。”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醉湖旁。
“你还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真潇洒。”相如看着眼前的清云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美丽。
“怕又能怎么样?还不如潇洒。从前我鼻子做了三次手术,很疼,我就想出了许多方法安慰自己。只要自己心里不觉得这是一种疼痛,身体上的疼痛总会过去。所以我现在非常珍惜自己的健康,我觉得这就是老天爷给我的最大恩赐。”
“你做过手术?是怎么了?”相如心疼的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鼻子里长了肿瘤,要切除掉。因为复发性很强,我记得住进我们那间病房的人,都是不止一次动手术治疗了。我当时很庆幸自己才第三次,我当时许了个愿,只要是这个病好了,我就能克服一切困难做我想做的事情。后来,果然真的好了。现在我总是想还有什么比健康重要,还有什么比克服病痛困难,还有什么比相信自己来得实惠?”清云嫣然一笑。
许相如看着眼前这个微笑的女子仿佛曾经去了地狱修炼了一番,如今的她看到的人间处处是天堂。即使有再大的困难那也只是天堂里的一朵乌云罢了,都会有散去的时候。他暗暗的为自己的唉声叹气感到羞愧,但只有他才能真正的感受到清云在说起这些时候的凄凉。
“从前我并不知道你还有这些经历,这样看来,你还是真的潇洒啊。怪不得第一次见到你时天不怕地不怕地……哈哈不说了。”许相如笑着。
清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清云,我……”相如欲言又止,他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眼看着清云就要到家了。
“我到了,你回去吧。”清云说道。
“好。”相如依依不舍的说着,忽然看见清云脖子上的玉,又说道:“等等,这玉怎么还在这?”
“这玉认主人,它又从警局跑回来了。”清云说道,她不想让相如担心,于是并没有把董玉所说的话告诉相如。
“那你要小心了,很多人都在盯着这块玉。”相如担心的说道。
“嗯,知道了。”清云转身走了。
相如看着她进入家门的背影,心里涌上一股淡淡的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