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一个老兵拉着板车离开,祁暮依然站在冰原之上,冰雪侵扰风华,染他满身清寒,似月上泠泠玉树。
片刻后,千机阁影卫带着仪月飞身而上,轻飘飘地落在了冰原之上,离笙看着仪月的到来,眸光一亮,或许她可以替陛下劝动殿下回营。
仪月身无内力御寒,所以穿了厚厚的裘衣,可依然被寒风冻得脸色发白,轻轻呼着热气,将裘衣拉得更紧了些,抬步走向祁暮,在十步外停下,端庄地行了一礼,轻声道:“祁王殿下,陛下有言,若殿下和北魏二皇子对战,或许会疑惑北魏二皇子体内的灵息竟和陛下体内的红莲灵息别无二致,特遣属下来告知殿下前因,陛下和迟邪阵有缘,陛下在破阵之时蕴化了迟邪阵中的红莲业火,那红莲灵息便如气息般进入体内,绵延至周身经脉,得益于此,陛下勘破境界,功力得以提升,但迟邪阵中幻象缠绕红莲灵息丛生,令陛下夜夜梦魇丛生,故而想方设法将红莲灵息从体内逼出,却只抽出了两缕灵息,一缕灵息被北魏鸣雌侯阴阳玉石所吸引,消散无踪,陛下功力停滞追溯不得,一缕灵息赐予千机阁绝杀堂主千雅,想来北魏二皇子体内的红莲灵息,便是许侯趁机夺取的那缕。”
祁暮闻言不语,眸光晦暗不明,视线停留在虚空之中,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仪月又道:“陛下已动身,不出五日就能到洛都,再过十日便是陛下的生辰,陛下有旨,要祁王殿下凯旋而归并亲自奉上生辰礼。”
祁暮轻轻眨了眨眼,长睫上凝结的冰雾簌簌落下,如冰蝶清澈晶莹,他微微侧身,问道:“她想要什么生辰礼?”
仪月道:“陛下说,清云虽是神兵,但太过厚重古朴,不称手,刀行厚重,剑走轻灵,她想要一把轻盈的长剑,传言魂连山脉上的疏勒南山东南段的主峰南侧有一黑海,水底沉寂着古剑定光,聚日月光辉于刃尖,可动山海,请祁王殿下替陛下取剑。”
离笙忍不住皱眉道:“传闻飘渺,无迹可寻,真真假假难以证实,陛下是否任性了些?”
祁暮向后轻轻挥袖,一道劲风将离笙击退两步,冷声道:“下去领罚。”
离笙随意擦拭掉嘴角溢出的鲜血,跪地行礼道是,飞身离开了冰原。
仪月神色冰冷地看了眼离笙的身影,转瞬垂眸间又恢复了端庄沉稳的模样,躬身道:“祁王殿下,若要取剑,须早作准备。”
祁暮闭了闭眼睛,声音沉沉道:“不必了,我待会儿便去,你先退下。”
仪月行礼后也退下了,冰原之上只剩祁暮一人,他抬步向黑海而去,步履优雅从容,行至崖边飞身而去,不见身影。
两个时辰后,祁暮带着一个剑匣,屏退左右回到了营帐中,营帐帷幕落下的瞬间,他轻轻伸手捂住胸口,似乎极力地压制着什么,片刻后,依然未曾压制住,胸腔深处一口浓郁的腥甜漫上来,他猛地转过身,一口猩红的鲜血喷溅出来,颀长瘦弱的身躯如玉山将倾。
雪白的地毯上鲜血晕染来开,如白雪红梅,艳丽清绝得刺人眼睛。
祁暮轻吸了一口气,将剑匣轻轻放在桌案上,向外轻唤道:“风隐。”
一黑衣男子立刻进入营帐,扶住祁暮,“殿下。”
祁暮缓缓坐下,提笔在宣纸上轻轻写着,笔锋流畅飘逸,片刻后他放下笔,轻声道:“此时不可声张,我写下药方,你来为我熬制。”
话落,他轻轻靠在软榻上,有些惫倦地安然地闭上了眼睛,姿态闲雅,从容而尊华,除了面色过于苍白,根本看不出他是个伤重之人。
风隐拿着药方行礼轻轻退下,唯恐惊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