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徐徐,迎着初生的暖暖朝阳,在安亦舒熟悉老练的掌舵中,飞舟缓缓回航。
许慕默躺在船头甲板,失神的看着那仿佛触手可及的水雾云气。
昨夜他醉了,但那不意味着他对那些酒后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一如那个醉后在自己怀里哭诉的女孩,一如那句发自内心、迷茫压抑的告白。
一时许慕不知如何处理。他明白了那个女孩突然改变下内心深藏的压抑,明白她真的爱上了自己。就像自己对那个一见钟情的白衣女子纪念沫。
许慕想起了曾经地球上一部知名小说中的一段话: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一见钟情不是魔法,那是一种宿命。在这个世界上有两万个人会与你一见钟情,只是有的人终其一生也不会遇见其中一个。
爱情来的猝不及防,就像一见钟情也是一瞬一生的宿命。
许慕一直是个爱情上的小白,他的初恋就是那个九天仙女一般巧合的纪念沫。他的心很小,只能装得下一个人,满满的一颗心里关于爱情全是她。
他不知道如何去回应易长歌的深情。直白简单的拒绝只会伤了这个单纯如纸的女孩。而一直吊着不放、故作不知,对于这个满腔深情的女孩并不公平。
他该怎么做?
世间可有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一时迷茫纠结,闭上眼睛躺在甲板上。耳畔是海风的呜咽,脸上是微涩的水迹......
“老大老大,到了!”
感受着身体传来的急切晃动,许慕的纠结复杂被瞬间惊破。看着眼前一脸复杂焦急的安亦舒,许慕一时恍然。
既不知选择,便不问选择,时间会证明一切。随着相处了解的深入,长歌会一点点认识到我的不足,明白我实非托付终身的良人。她会遇见再次心动的人,毕竟天启大陆这么大。
许慕点点头,毕竟多少一见钟情的初恋会开花结果。年轻的时候坚定的选择了爱情,长大后默默地嫁给了生活。
一种明悟的感觉袭上许慕识海,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若无其事一身轻松的他悄悄恢复常态,一脸调笑的看着安亦舒。
“老安,这么激动干嘛。不过是到了苦坨将军的驻地,又不是回家了。难道你这么迫不及待的看见苦坨将军?”
“老大,别说风凉话了好不?待会儿要是那老家伙问起我,你就说我先一个人回去了好不好。求求你老大,帮帮兄弟好吗?”
安亦舒死死抓着许慕黑色的衣袖,一边晃动一边眼眶湿润、可怜兮兮的盯着他。
许慕看着他,一时只感觉脑壳痛。只能点点头,表示了解。
“不愧是好兄弟!老大我先回船里睡觉了。你们记得快点回来哈!”
看着瞬间弹跳起身、一脸嘻嘻哈哈,头也不回飞快遁去的安亦舒,许慕彻底无语。
衣袖一挥,整理一下微乱的衣冠。许慕准备下船拜访告别那个对自己有着救命之恩的苦坨将军。
“老冰块,上路了!醉死的跟猪一样,不能喝就别喝装什么大尾巴狼!快用灵力驱酒。咋,这么死盯着我干嘛?我欠你钱?不就踢了你一脚吗,不踢你能醒?”
“。。。啪!”
“别别,打人不打脸!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轻点轻点,冷面冰块男!”
“。。。啪啪!”
“别打了,在打我还手了!别当我怕了!”
“。。。啪啪啪!”
“老冰块,过分了!沙包大的拳头见过没?别别,别用暗器!等等,别扎那里!嘶~夭寿啊,老冰块杀人了!”
“轰~”
扶额,看着作死无极限的安亦舒,听着那单方面的惨叫挣扎。不知为什么,许慕只觉得内心莫名喜悦,嘴角上扬。
“罪过罪过,不是不帮你,实在有心无力。好自为之吧老安我只能替你求求情了。”许慕心里暗暗自责刚刚的幸灾乐祸,一脸正气怜悯的看向船屋。
“永夜,下手注意点。往死里揍!我呸!注意点,尽量别把老安揍死了!千万往脸上招呼,也算给老安做个整容了哈哈。”
转身,远处长生坐在船帮上,一个人盯着朝阳发呆,脸上映着金黄的光影。易长歌眺望着远方的天空,俏脸上漾起久违的微笑。
一切都很好,时间如果能一直这样多好......
“承蒙大人关照,我等军务已经顺利完成,只等回去后任务殿的核查。在此还要感谢苦坨大人先前的救命之恩!许慕及云中战友铭记大人恩情,日后如有所托,力所能及必献微薄之力!”
许慕及长生三人真诚躬身作揖,语气认真。
“不必不必啊,我实在受之有愧!若不是我情况不明瞎指点,你们也不会身陷险境、九死一生。实在是抱歉,诶!”
苦坨面色一红,语气尴尬。挥挥手示意许慕等人快快收礼。
“人有旦夕祸福,一切都是命中缘法。这自是怪不得大人,毕竟星海辽阔,若不是大人指点救助,或许我等也不能按时完成军务、毫发无损。”
笑着抱拳感谢,心中对眼前这个看似粗狂简单的大汉更添几分好感。许慕语气却也诚恳。
可此时又提及那事,摸着背后死气沉沉的北轮回。许慕心头无名火起,一时语气暗改。
“不知苦坨大人可知那日红袍人的真实身份?许慕在此斗胆询问,望大人可解臣心头大惑。”
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冰冷,极力压抑着暴虐杀意的少年。苦坨低声一叹,脸上狰狞的伤疤微微跳动,眼神莫名。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问这个问题。毕竟我能看出来你是一个睚眦必报、爱憎分明的小家伙。不过这也正对我这一介粗人的胃口哈哈。”
“不过,告诉你可以。但现在你和他差距太大,万万不能报仇心切、以卵击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苦坨大笑一声,而后面色突变。他死死盯着许慕,眼神凌厉严肃,透露出莫名的威严。
许慕看着他,明白他也是为了自己好。怕自己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热血冲脑的去找人报仇。许慕点点头,坚定的与这个面糙心细的大汉对视。
“哈哈,不错不错!不愧是老易那老家伙看重的小家伙,可以啊!”
苦坨重重的拍着许慕肩膀,豪爽的大笑着。
“那人名为乱罪,近些年活跃蹦哒在星海,为祸一方。我狩猎军几次下达巨额悬赏通缉,发动过好几回大规模围剿,却始终铩羽而归!反而让他用卑劣手法猎杀了不少军士,借此修炼邪法实力大增!”
苦坨微微一叹,语气苦涩憎恶。毕竟死的都是自己手底下那些骁勇善战的狩猎军老兵。他们与星海妖兽殊死搏斗了半辈子,最后没战死在那些凶恶的妖兽手中。反而死在了下作小人的手中,不仅尸骨无存,连亡魂也不得安息!
“那家伙可不是一般修士!他是臭名昭著的鬼修一脉。本身实力虽然只有四境低段二、三星左右,不算多高深莫测。但架不住他手段诡异、层出不穷!许多狩猎军四境高段8、9星将领失手无法。最后只得我亲自出手,废了他一双手,打残了他半条命。”
苦坨语气唏嘘,平淡的一带而过话语中满是不为人知的艰难血腥。
“但最后还是让他借秘法逃了,本以为他这么长时间没有出来兴风作浪实是怕了,要修养生息、好好修行。没想到现在他又出来了!这阴魂不散的鬼东西!”
苦坨喝骂一声,眼神中满是寒意。
许慕点头抱拳,缓缓出声。
“待我修行有成,定枭首此贼!以报生死大仇和兄弟血债!苦坨大人,多谢解惑!”
“不必不必!不过据说此贼身后有大背景,不过对此我也不甚明了。小家伙,你还是要多多小心啊。”
苦坨挥挥手,沙哑的声音里略有担心。许慕点点头,示意明白。
“对了,听说你这小队鹤立鸡群,只有五个人。现在连带着你,只看见了四个小家伙,不知那位现在?”
苦坨语气莫名,一一扫视着长生三人,眼神暗暗在长歌身上多停留了几息。而后似有困惑的问道许慕。
“咳咳!额,其实我们还有一个战友身体不适先回去了,并无其他意思,还请苦坨大人不要见怪啊。”
许慕打了个哈哈,意欲不着痕迹的掩盖安亦舒中途退场的原因。
“他还是不肯见我吗?到现在他还在怪我当年......诶,这小子。”
苦坨闻言,喃喃低语,神情莫名苦涩。他默默看着天上停留的那艘飞舟,又或是想要透过那飞舟看见那个躲避着他的少年。
转过身,苦坨默默离去。低沉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回去吧,我就不做送行了。好好努力,小家伙们。对了,代我向你们那个没来的小家伙说声对不起,这些年我真的。诶,算了算了,不说了啊,不说了......”
许慕四人对视,一时好奇迷茫。不过此时也非想这些事情的时候。相视一笑,四人起身飞舟。
任务完成了,他们要回家了。
夜色朦胧,明月高悬。
“老安,那位要我给你捎个话,他说他对不”
“别说了老大,让我安静一会儿好吗?”
安亦舒一挥手,许慕没说什么。转身跳下船舷,留着安亦舒一个人静静的坐在上面。
他知道,有些事老安既然一时不想说、不想听。作为兄弟,他能做到的只有给他一个独处思考的空间。
许慕轻轻拍了拍暗中旁观的戚永夜,“不用担心,他没事的,让他一个人静静吧。走吧永夜,咱们兄弟俩好好喝一顿。”
拉着依然看着安亦舒、目露担心的戚永夜,两人缓缓消失。
“老冰块,老大。呵呵。”
“我要怎么做?你要我怎么做......”
清冷的月辉下,安亦舒默默坐在船舷上。
一摇一晃的身影里,闪过点点闪亮的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