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内】
“施主,请回。”小沙弥淡淡的说。
“尘儿,我们……”雍容华贵的妇人激动地拉住小沙弥的手,还想再说些什么。
小沙弥慢慢地抽出妇人的手,语气不容置喙:“施主,我已入佛门,与红尘断绝,你该放下执念。”
妇人听完,眼圈已经全红,呆立原地。
小沙弥又进一步说:“方丈捡到我时,便赐我法号:微尘。千古繁华,薄如微尘。我与你们缘分早已散尽。过客而已”
点点细雨落下,湿润衣袍。妇人却无心听雨僧庐下,痴痴望着眼前俊逸的僧人。
小沙弥微微一顿,语气平静:“施主,请回。”
妇人再也忍不住,颤抖着声音,道:“好。”转身走入雨幕中。
小沙弥却推开房门,直步走了进去,静静打坐,却不言语,脸色苍白。
【另一边】
妇人走出去后,便看到了背对着她的身袭月牙色长袍的男子,忍不住问道:
“夫君,我们当初是不是做错了?”
男子身体微微一颤,脑海里浮现方丈与他相聊的一番场景:
佛像耸立,香炉袅袅青烟徐徐升起。
“崔施主,我不知微尘与你们关系如何,只是微尘已入我佛门,你断不可扰他六根清净。缘已逝,莫强求。”
方丈想到刚才这对夫妇与微尘的一番拉扯,思量着说道。
男子微微哽咽,“方丈不知,我们夫妇正是微尘的亲生父母。年轻时自以为潇洒,执剑行侠仗义走江湖。便不管不顾,古道扬尘,长亭折柳。泛舟江湖,纵酒放歌。与夫人月下采莲,红袖添香。品一盏细雨春茶,扮作江南才子的模样,招来许多是非。”
男子平复了一下心情,又说道:“自从微尘出生,我们才暂时收了心。只是,江湖种种,于我们,有太多诱惑,在微尘九岁那年,我们将他托付给我二弟,百般嘱咐,谁知他当面答应的好好的……”男子忍不住哽咽,声音不复平静。
“背地里却欺辱我的尘儿,逼的尘儿不得不逃出去。这是我们父母的失职,”
方丈将手放于胸前,“阿弥陀佛。崔施主,有些人,有些事,都过去了,你与微尘父子一场,血浓与水,贫道本不该多言,只是若只是了无缘分,自当从容作别,无须不舍。”
男子抚面掩泣,“方丈误会了,我并不会过度纠缠尘儿,如今看到尘儿。我便已心满意足了。希望方丈替我转告成儿一句:此生父子缘分已尽,愿下世我们不再做父子。他也就不会受到这么多磨难。
方丈站起身,走向佛像,轻言:“我佛慈悲,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施主不必过于自责。”
男子站起身来,微微俯身,手掌前倾,贴合,行了一个礼:“方丈,就此别过,不再叨扰。”
妇人仍在哭泣,男人仿若才回过神来,轻轻抱住妇人,宠溺道:“这是宿命,别哭坏了身子,我们回去吧。”
苍茫烟火,桃花是月色黄昏里的一剪闲逸,横斜清瘦的枝头点缀着团玉娇羞的花朵,素瓣掩香中,一对夫妇不愿拘泥于长廊转角处的屏风所在的一片天地,踏上依依古道,凭着一腔热血。
抛却典雅的衣衫,将碧玉簪儿放在记忆深处。只携带匆匆的行色,怀揣向往的心情,心存浓郁的侠义,天为盖地为炉,与江湖邂逅。
【崔氏夫妇】
[崔晔独白]
犹记得,我们的初见是在花香酣梦的午后。
那时父辈交情甚好,我随着父亲远道而来,随意走在亭阁内,回首便见一道舞弄如絮的轻影,在恣意的舞剑,我的心不由自主的随着剑飞舞跳动。
这位素衣生香的女子该是谁呢?
不知何时剑已停了下来,这位女子怒气冲冲,恍惚间剑尖便已指在我的额头。
“来者何人?为何像个采花贼似的偷窥于我,甚是无礼!”
“姑娘误会,我叫崔晔,我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因姑娘舞姿甚是动人,不由得看痴了,还望姑娘赎罪。敢问姑娘芳名?”
“原来是崔伯父的儿子,无妨,我是雪流影。幸会。只是晔兄,下次不可过度盯着姑娘看了,很容易被当采花贼赶出去的。”
“雪妹教训的是”崔晔温润如玉,一脸温柔。
花下舞剑,魅意人生。
初见心动,缘分伊始。
你没有闺阁女子彩衣倚栏,观望吟咏故作的温婉,亦没有少女轻捻玉指,故作的娇羞。
我看到的是你的俏,你的灵动,你的动人。你入了我的心,便是我的人。
见你的第一眼,便让我想到一句詩:“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雪妹,此生挚爱。
[雪流影]
初见,我看你穿庭弄树,推窗问阁。
翩翩少年郎,我的剑舞的恣意,我的心同样。你不知,当你回首时,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装作痴迷的舞剑,眼角余光却不离你半步。
陌上花开,君缓缓来。当你走进我,我有些心慌。不受控制的剑尖便已在你的额头上,我想收回,却不知从何解释。又怕我的鲁莽令你不喜,只好做出将你误认成采花贼的样子来。
你那温润的嗓音令我动心,我却又怕你见到其他女子也是如此。一缕青丝,飞度岁月,抵达你的眼眸,我想,嫁给你便是我此生夙愿。
自那一别,我们的关系日益亲密,你离别的日子也越来越近。我的心惶恐不安。
在离别前一晚,我约你与凉亭一坐。你不言我不语,我的心一横,吻上了你的唇,又飞速移开。
在你错愕之际,我的剑尖已直指你的喉咙,没有人知道我此时有多紧张,却又毫不犹豫地说:“我爱你,你愿意娶我吗?”
我望着你转由错愕为吃惊,心中一痛,放下了剑。你却忽的抱住了我。
“愿意愿意,影妹,我怎会不愿意呢?!我太惊喜了。这次回去我便与父亲商议我们的婚事,我一定会让你幸福。”
我看着你一脸惊喜,内心喜悦。却又不动声色退出你的怀抱,举起剑,一字一句道:
“你不准后悔,不然日后你负了我,我便一剑了结了你!”
可我怎么舍得啊
与君相遇,是吾之幸。我将我的一生赌给你。
我这一生得了你的宠爱,圆了笑傲江湖的美梦,却失了尘儿。
你总劝我:“人在得到一些后,必然会失去一些。”可我还是想,若有来生,我想既有你的宠爱,又有尘儿的陪伴,忘却江湖的是是非非。
江湖怨,此生难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