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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忍得辱却未负得重的伍子胥

曾经功高盖世,备受荣宠,一朝忤犯君威,顿成阶下之囚。功臣遭戮的历史悲剧总是不断地有续集出现,究其原因,不外乎“利欲”二字。舍不得权力,放不下既得利益,不懂得适时退让的道理,最终只能为利欲所累。

★忍辱报仇,白发过关忍字是心上插入一把刀,无声的泪,看不见的血。伍子胥集国恨家仇于一身,置艰难困苦之死地,始终炽燃着复仇的怒火,那是何等的豪情和毅力啊。过昭关一夕白发至今传为佳话,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名句,更是几乎成了民族忍辱负重的传统信念。

公元前526年,楚平王想通过与秦国联姻,巩固双方的关系。秦国国君将自己的妹妹孟嬴许配给楚平王的儿子太子建为妻。

派去迎娶秦国公主的大臣费无极为取悦平王,鼓动楚平王自己娶孟嬴,并把陪嫁的一个秦国少女冒充公主派给太子建。为防日后太子登基报复,维护自己的地位,费无极开始制造事端,诬陷太子建谋反。

楚平王霸占儿子的媳妇,心里有愧,怕儿子报复,也就听信了费无极的谗言,贬太子建到城父(今河南宝丰)。孟嬴生的儿子珍被立为太子。

伍子胥的父亲伍奢是太子建的老师,费无极陷害太子建时,诬陷伍奢是主谋,太子建逃到宋国,伍奢被抓住,打进死牢。伍奢一族,世代有功于楚,伍奢威望很高,他的两个儿子伍尚、伍员(伍子胥)也相当了不起。费无极恐其报复,决定斩草除根。他送信给伍尚、伍员,说你们来了就放你们的父亲。

长子伍尚,政治上还欠成熟,信以为真。次子伍员警告哥哥:“我不相信,你若是不去,昏君还有可能畏惧我兄弟俩在外,不敢杀害父亲,哥哥如果误投罗网,那是促使父亲早死啊!”

伍尚听不进弟弟的话,弟兄俩分道扬镳。伍尚跟着信使去了郢都,到了郢都,就被抓了起来,和他的父亲一起被斩首。

伍子胥逃到宋国,与太子建会合,偏又逢上宋国内乱,君臣相攻。两人再度逃到郑国,太子建哀求郑定公帮他们报仇,郑定公没有答应。太子建报仇心切,竟勾结反对派大臣篡权,被郑定公杀害。伍子胥抱着太子建与冒充孟嬴的秦国少女所生的孩子公子胜,侥幸逃出虎口。

天下虽然很大,可伍子胥却找不到立足之地。楚国附近的国家都臣服楚国,只有吴国,正在跟楚国对抗,有可能收留他们。于是,逃往吴国。

楚平王和费无极获知伍子胥逃跑后,也分析到他可能会逃去吴国,便命人沿途画像通缉,昭关是去吴国必经之路,官兵盘查更加严密。伍子胥几次走到关城附近,都没敢前去。

东皋公将伍子胥引至家中,热情款待。多少天来,伍子胥总算吃上了一顿热乎乎的饱饭。东皋公又安排他们住下,自己去关口打探,准备化装混出关外。

伍子胥躺在炕上,辗转难眠,想自己身负深仇大恨,前途渺茫,感慨万千。等到次日天明时,竟然将满头黑发急成了白发。

东皋公为伍子胥换上樵夫的服装,自己则挑着小担,带着4岁的太子分头出关。关口上盘查得比前几天更严,每个人都被要求站在画像前,与图上的伍子胥对照。伍子胥一颗心也提到嗓子眼,他的满头银发和东皋公给的当地人的服装帮了他大忙,官兵居然一点也没认出来,就放他出关了。

★扶立阖闾,举荐孙武

伍子胥处心积虑,怀着个人目的去帮助他人的动机和做法,是不可取的。但“帮助他人就是帮助自己”却无疑是实实在在的,值得宣扬和倡导。

伍子胥到了吴国后,只有被吴国执政者赏识并重用才可能有报仇的机会。但既无门路又无钱财的伍子胥很难获得吴国高层的青睐。

一个偶然的机会,伍子胥遇到了吴国贵族公子光。公子光是老吴王诸樊之子,诸樊死时,遗命王位继承采取兄终弟及的方式,但传到夷末时,他没有传给兄弟季札,反而让自己的儿子僚继了位,公子光对此不服,多年来一直培植亲信,时刻准备夺权复位。他见伍子胥身长八尺,虽然破衣烂衫,眉宇间却透出股股英气,又对伍奢一族有所耳闻,便将其收在门下,引为智囊。伍子胥总算有了归宿。

伍子胥在与公子光的接触中,敏锐地洞察到公子光与吴王僚之间的矛盾,他心想,助公子光登基,自己便立下奇功,肯定会官拜上卿,到那时,就可借吴国之兵伐楚,报杀父之仇。为此,他寻找到勇士专诸,把他引荐给公子光。

公元前515年,吴国趁着楚平王死后楚国政局动荡之际出兵攻楚,不想吴兵反被楚军绝了退路,围困起来。抓住这个吴国内部兵力空虚之机,伍子胥和公子光决定以宴请为名谋刺吴王僚。

吴王僚接到公子光的宴会邀请,虽然有所猜忌,但仍然身披重甲,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卫士前来赴宴。宴会上,专诸假扮厨师把一大盘热气腾腾的炙鱼端到吴王僚面前,猛然从鱼腹中抽出锋利无比的“鱼肠剑”,扎入吴王僚胸口,吴王僚当场死去,两旁卫士见此情景一拥而上,将专诸乱刀砍死,这时公子光带着预先埋伏的甲士冲出来,高叫:“吴王僚已死,公子光当立,从命者不杀!”众卫士见大势已去,纷纷瓦解。公子光于是自立为王,这就是吴王阖闾。

吴王阖闾继位后,让伍子胥参与谋划国家大事。在伍子胥的主持下,吴国修筑了阖闾城(今苏州),并整军习武,广揽人才。

同时,伍子胥知道,凭借吴国的力量与楚国抗衡或许可以,但要打败楚国,攻入都城那必须拥有杰出的军事指挥人才。在认识和了解了当时隐居吴国的军事专家孙武后,便将他推荐给吴王阖闾,使得吴国军队在孙武的整顿下迅速提高战斗力,成为一支劲旅。

★攻破楚都,鞭尸平王

伍子胥帮助吴王以胜利的战争攻破楚国都城,达到报仇的目的。在伐楚过程中他“分兵扰楚”的计谋和率兵征战的武勇都是令人佩服的。

但他混淆了楚王与楚国的关系。他的仇人实际上只是楚平王和费无极,而非是整个楚国,更不是普普通通的楚国平民。他为报仇而鼓动吴王发动的战争造成了双方兵士的巨大损失,他为泄愤鞭击楚平王的尸体在道义上失之宽容,他放任吴兵对郢都的劫掠受害者是广大民众,他身为楚国人对自己的祖国如此残忍无道,这都是不可取的。

仇恨,可以激发斗志,伸张正义;但有时也会扭曲一颗流血心乃至于变态人性。识辩大是大非,把握准确尺度,我们才能不受伤害于这把双刃剑。

为了达到报仇雪恨,灭亡楚国的目的,伍子胥不停地劝说吴王伐楚并在各个方面进行战争的准备工作。

公元前512年,吴国出兵灭徐国,并移师攻楚,打下了舒(今安徽庐江东南),但楚毕竟是个地方千里的大国,不易一下子击败。为了削弱楚的力量,伍子胥提出分兵扰楚的计谋,组织了几支军队轮流攻楚,楚军一来,吴兵就主动后撤,楚军离去,便派另一支军队攻楚,弄得楚军疲于奔命。吴国的行动使楚国十分恼火,公元前508年,楚昭王命令尹囊瓦率军攻吴,吴国方面派伍子胥率军迎击,大破楚军于豫章(今淮南地区),并乘胜追击,攻取了老巢。

在这样困难的局面下,楚国执政令尹子常却贪鄙残暴,为了索求贿赂而先后扣留了唐、蔡两国的国君,招致两国极大的怨恨。

伍子胥认为伐楚的时机已经成熟,向吴王阖闾建议伐楚。吴王阖闾亲率吴国大军,以唐、蔡军队为先导。

伍子胥与孙武以五千兵突袭楚军,楚军溃退,吴王率领大军长途追击,在清发水(今湖北安陆县)追上楚军,趁楚军渡河至水中央时,猛烈进攻,大获全胜。此后,吴军五战五捷,攻陷楚国国都,吴兵在郢都大肆劫掠。

18年前,伍子胥父兄被杀,自己为了逃命,远走他乡,现在,他以胜利者的姿态,引兵进城。

然而,不共戴天的仇人楚平王、费无极早已相继死去。伍子胥失去了面对面复仇的机会。楚平王病死,费无极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平王死后的第二年,怒不可遏的郢百姓,将其殴打致死,家人被杀死,房屋被烧得一干二净。

伍子胥进入郢都后,楚昭王,就是楚平王与孟嬴生的儿子珍逃走。伍子胥便掘开平王的坟墓。平王之身,用水银殪过,皮肤肌肉都没有多大变化。伍子胥一见其尸,怒气冲天,手持九节铜鞭,鞭打平王之尸三百多下,打得肉烂骨碎,然后将其骨骸弃之荒野。

不久,秦国出兵帮助楚国攻吴,而阖闾的弟弟夫概也在后方捣乱和自立为王,吴军遂撤出楚。吴军虽退,但楚国经此折腾,大国的威风扫地。而吴国,则在伍子胥、孙武等人的忠心辅佐下,数年之间,西破强楚,南服越国,威名震天下,连北方晋、齐等中原大国也不敢再小看它了。

★忠心劝谏,谗言身死

报仇雪恨之后的伍子胥,因功高而招妒,因忠心而招谗,因性格执拗不通权变而招祸,因逢昏君而遇害。虽然鞭尸掠民略当疵痕,但纵观英雄生平,可圈可点,尤其遗言控目悬于国门,欲目睹勾践破域灭吴,是何等的悲哉,壮哉。

吴国伐楚后,实力大增。吴王阖闾为了拓展势力,于公元前496年伐越。赵王勾践率兵迎击,在姑苏打败了吴军,打伤了阖闾的脚趾,吴军退却。阖闾创伤恶化,临死前对太子夫差说:“你忘记了勾践杀死你父亲吗?”夫差回答说:“不敢忘记。”当晚,阖闾死去。夫差继位称王,任伯嚭做宰相,训练兵士。两年后攻打越国,在夫湫打败越国。越王勾践只得率残兵五千人栖息在会稽山上,派遣大夫文种携带重金贿赂吴国太宰伯嚭以请求讲和,把国家交付给吴国,自己称臣。吴王正要答应越王的要求,伍子胥劝阻说:“越王为人很能吃苦耐劳,现在大王不消灭他,以后一定会后悔的。”吴王不听,采纳了太宰伯嚭的意见与越国和平相处。

又过了五年,吴王听说齐景公死了,大臣纷纷争权夺利,新君王怯弱,于是就兴师北上攻打齐国。伍子胥劝阻说:“勾践吃饭不吃两样菜,死者吊唁,病者探望,是想有所作为。这个人不死,一定会成为吴国的祸患。现在吴国有越国存在,就像人有心腹之患。可是大王不先灭掉越国而去攻打齐国,不是错误的吗?”吴王不听,仍攻打齐国,在艾陵把齐国军队打得大败。于是征服了邹国和鲁国的国君而回国。从此,更加听不进伍子胥的计谋了。

自此后四年,吴王又准备向北攻打齐国。越王勾践采用子贡的计谋,就率领他的士兵来帮助吴国,又用贵重宝物献给太宰伯嚭。太宰伯嚭已经多次接受了越国的贿赂,就特别喜欢并信任越国,不分昼夜地在吴王面前说越王的好话。吴王信任并采用了伯嚭的计谋,伍子胥规劝说:“越王是心腹之患,现在听信那些花言巧语而贪图齐国。攻克齐国,就如同占领了一块石田,没有什么作用。况且《盘庚之浩》上说:‘有破坏礼法,不恭上命的,要彻底割除他们,使他们不能传宗接代,不能让他们在这个城池里影响好人。’这就是商朝昌国缘故。希望大王放弃攻齐的决定先攻打越,若不如此,以后将后悔莫及。”但是吴王不听,却派伍子胥出使齐国。伍子胥对他的儿子说:“我多次规劝大王,大王不采纳我的意见。我现在已看到吴国的末日了。你与吴国一起灭亡,没有好处啊!”于是将他的儿子托付给齐国的鲍牧,就返回吴国向吴王汇报。

吴国太宰伯嚭本来与伍子胥不和,趁机在吴王面前诋毁他说:“子胥为人刚烈残暴,不讲交情,喜欢猜忌,他的怨恨恐怕会酿成大祸。前些时,大王要攻打齐国,子胥认为不行,大王最终攻打了齐国并大获全胜。子胥对他的计谋没被采用感到耻辱,反而心生怨恨。现在大王又要攻打齐国,子胥专横执拗,强行谏阻,败坏和毁谤大王进兵齐国,只不过是希望吴国战败以此来证明自己的计谋高明罢了。如今大王亲自出征,倾国内全部兵力攻打齐国,而子胥的意见未被采纳,所以闭门谢客,装病不愿前往,大王不能不防。这种情况产生大灾祸是不难的。况且我派人暗中探察过,他被派出使齐国后,就将儿子托付给齐国的鲍牧。作为臣子,他在朝内不顺心,就在外倚靠诸侯。自己认为是先王的谋臣,如今不被重用,经常怏怏不乐心生怨恨,希望大王趁早处置他。”吴王说:“没有你这番话,我也怀疑。”于是,就派使臣赐给伍子胥属镂宝剑,命令他:“你用这把剑结束自己的生命吧!”伍子胥仰天长叹说:“唉!奸佞臣子伯嚭作乱,大王反而杀我。我使你的父亲称霸诸侯。在你还未被立为太子的时候,几位公子争立为太子,我为你与先王冒死力争,差点不能被立为太子。你被立为太子以后,想将吴国分一半给我,但我并不敢有这种奢望。可是如今你竟听信奸佞小人的谗言而杀害长辈。”于是嘱咐他的门客说:“一定在我的坟墓上栽上梓树,使它长大能做棺材。再将我的眼睛挖出来悬挂在吴国的东门上,好亲眼看到越寇入侵并毁灭吴国。”说完自刎而死。吴王听说后大发雷霆,就取伍子胥的尸体用皮袋子装起来,抛在江中漂浮。吴国人同情他,在江边建起了一座祠庙,命名为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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