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正当心墨不知如何回应皇后时，珠帘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声音浑厚响亮，大有宽阔大气之感，不似皇后的笑，虽然外表端庄雍容，却总是透着一股尖锐之感，总是会害怕这股声音什么时候就钻入了自己耳膜里去。
“夜家小女果然是傲骨铮铮，不畏强权，不攀权势，真可谓是将门虎女！”
皇帝掀开珠帘，自后头回转出来，一身明黄色的龙袍，上面盘旋着一条怒眼圆睁的龙，威严层层叠叠的铺展开来，直至整个宫殿都笼罩在皇帝的气势之下。
“臣妾参加陛下！”
原本一直坐在凤座之上皇后娘娘，见到突然走出来的皇上，短暂的失神之后，缓缓地自凤座之上起身，双手交叉放置腰间，徐徐地弯下腰，向皇上请安问礼。
“皇后不必多礼！”
皇上微微一抬手，示意皇后起身。
皇后原本因行礼低垂下去地面庞复又出现在光亮之下，凤眼妖娆妩媚，唇边似笑非笑，慢慢地，宫殿中又出现了独属于皇后娘娘的母仪天下的气势，一龙一凤，彼此交缠，彼此试探，彼此较量，最终达到了一个诡异的平衡。
原来，这就是皇家的夫妻，果然，只有皇后才能成为皇后。
这是心墨此刻心中全部的想法。
“皇上怎么有空来臣妾这了？”
最终，还是皇后主动打破了这莫名的安静，挑起了一个并不令人愉快的话头。
果不其然，皇上皱起了眉峰，莫名的觉得这话有些刺耳，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母子两个还真是一脉相承，在气他的方面是天赋异禀。
“朕听闻你召了夜家小郡主来问话，正好朕也有一些事情想问她，就过来看看！”
到底自己的妻子，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维持一下体面的，皇帝并没有像方才朝堂之上一般的当即发作，和颜悦色的说道。
“哦？陛下是从哪个奴才口里听说的？这般腿脚灵便的奴才可要好好赏赐......”
不想，皇帝自以为自己和颜悦色的一番话刚好触动了皇后娘娘的痛脚，今日本是秘密召见，知情的都是平日里的得力心腹，难道自己的宫中就没有秘密可言了么？
皇帝转头去看自己国色天香的妻子，精致的眉眼，小巧的面庞，无一处不美貌，但又无一处不心机，或许这是一国之母的样子，但她不该是一个妻子的模样。
“那么，皇后又何尝不是耳聪目明，对朕臣子的内宅后院可是了如指掌啊！”
皇帝说完这番话，便不再去看皇后变幻莫测的脸色，转头对心墨说道：
“夜小郡主起身吧，地上凉，跪久了对身体不好。”
温和的声音宛如家中的长辈，正对着自己疼爱的小辈谆谆教导，温和宽厚的声音很好的抚平了心墨内心中升出的无望和恐惧。
“谢陛下！”
心墨一边向皇帝道谢，一边踉踉跄跄的起身，果然跪久了，就是练过武的身子也会受不住的。
“你叫夜心墨？”
皇帝继续用着温和的语调和心墨问着话，轻松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自家的田庄门前坐着，和隔壁的小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家常的老汉。
“回陛下，心墨正是臣女闺名。”
或许是皇帝的语气太过温和，以至于让心墨不由自主地放下了防备，放下了深处皇宫深处的紧张不安，所以才会对皇帝接下来的话如此的淬不及防。
“那么，朕听闻墨儿昨夜当街纵马，火烧青楼，是否属实？”
心墨避无可避，便不再逃避，索性全部承认了：
“是臣女放肆了......”
“那么，朕还听闻这都是为了苏耀？”
“是臣女年少轻狂了......”
“哈哈哈哈——，果然很有夜将军年轻时候的风范啊，一样的肆意不羁，一样的敢做敢为，很好，很好，夜家后继有人了！”
皇帝倒没有想象中的疾言厉色，反倒是出人意料地和风细雨，甚至还带着几分令人捉摸不透的欣赏愉悦。
不过，心墨可不敢为此而沾沾自喜，低着头：
“臣女惭愧，不敢担当陛下赞赏之万一。”
皇帝摆了摆手，随机话风一转，说到了苏耀的身上：
“不过，为了那个苏耀，惹得满城风雨，声名狼藉，他不配！”
还真是夫妻，连评价都一模一样，世人所传的帝后感情不睦的真实性有待考察，这等默契，说是多年的老夫老妻也不为过，该不会皇帝也和皇后娘娘想到一块去了吧？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心墨心里这样想着，就看到皇帝的嘴巴一张一合，说出了一些自己并不想听到的金口玉言：
“传朕旨意，夜家萧小郡主端庄慧雅，品貌淑正，堪当良缘，赐婚大皇子正妃。”
心墨还要再说，皇帝却并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朕乏了，皇后扶朕去歇息吧。”
一直被晾在一边的皇后，直到这个时候才展露出一丝真切地笑颜来，应了一声“是”，纤细的带着华贵护甲的手搭上皇帝的宽厚的略微薄茧的手，两道身影不急不徐的朝着珠帘后的寝宫走去。
走至珠帘处，皇后娘娘一只手拨开珠帘，一边微微偏转过头来，朝着心墨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心墨站在原地，目送着帝后远去的身影，只觉得自己浑身凉了个彻底，真真假假，这巍峨的皇城之中还有真实可言么？
“小郡主，奴才送您回府？”
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直到一个笑得满脸都是褶子的公公捧着明黄色的圣旨站在了心墨的面前，突如其来的光亮被挡住才堪堪唤回了一点心墨的理智。
心墨勉强的挤出一丝笑意：
“有劳公公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样天大的喜事，能让奴才去传旨是奴才的福气，别个奴才跑的慢这才被奴才抢到了！”
心墨面对着这样的奉承既不习惯，也没有心情应付，只得干巴巴的笑着说：
“公公，请吧。”
公公笑得菊花一样的笑脸丝毫不受心墨的影响，依旧灿烂，甚至一路灿烂到了夜府门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