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房间内,一张靠墙而放的单人床上,一个男人侧身静躺着。他的表情说不出的安详,睡得就像死了一样,无比沉寂。这种死寂的感觉和这个房间非常搭配。
但这种死寂的感觉并未持续太久,毕竟他只是睡着了,不是死了,还是会醒的。
离远一般都是由闹钟叫醒,不过这次的闹钟有点不一样,它的声音不是从体外传来,而是从右手小臂处一路传导上来,随着铃声一同传导的,还有一股愈发强烈的振动。
就算是睡得再熟的人,面对声音和震动的双重夹击也无法睡下去。离远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此时压在身下的右手已被震的发麻,他赶急伸手摸去,按在源头处,停下它的震动,同时停下了响彻在肉体内的闹铃。
停下了吵醒他的两种因素,离远坐起身,默默看着与他卧室不同的场景,明白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梦中,开始回想自己在离开前做了些什么,要继续做些什么。
根据离远的回忆,上次他在这儿多待了两天,总共待了六天。除了第一天他逛了一整天的优特瑞斯,剩下的五天除了吃饭外都是在房间里看书、养腿,动也没怎么动。这五天他养好了双腿,顺带把肇玄给的第一本书看完了,其他什么事都没做。
在现实世界待了三天再回来,让离远有点记不清自己最后准备要做什么,好像是要去找贾仁做些什么,但到底是要做什么,他又记不起来了。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好困啊,好想继续睡觉啊。
离远打了个哈欠,想想自己起了也只是看书,不如再睡一会儿。于是他向下滑去,把头放回枕头上闭眼平躺,想要睡个回笼觉。
还未待他真正睡着,刚才的震动和铃声又来了,这次的震动幅度和铃声强度比之前还高了一档,离远一瞬间还以为地震了,但沉闷的铃声则告诉他,你别想再睡了。
怒而起身按住源头,又关闭了它们,抬手后离远盯着自己手上多出来的纹路,突然有点后悔同意贾仁给他安装上通讯贴纹了,虽然是让他能看时间、随时联系别人了,但这个叫醒服务太顶了,得去问问他们怎么改。
看了看由纹路变化形成的时间显示,现在是早上八点,也该起床了。离远索性下床走向洗手间,放弃了睡回笼觉的想法。
说起来这边的洗手间也和现实一样,离自己睡觉的地方很近,入口都开在床尾的位置,难道是现实情景的投射?毕竟按塔卡说的这也算是他的梦。
一边瞎想一边完成洗漱任务,离远回到床边拿起昨晚脱下的衣服穿上,走到书架边选了一本新的书,边看边走,走到沙发边顺势坐上去,继续接着看。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正对书架的一面墙打开,肇玄架着轮子慢慢滑出来。离远听到轮子滚动的声音,抬起头,一手拿书一手放在靠背抬起身子挂在上面,对着他扬了扬手里的书,朝他笑了笑,算是问了个好。
肇玄趴在三十二号材料制造而成的透明壁上,看见离远的一系列动作,嫌弃的换了一边,不去看他。
虽说肇玄的反应很嫌弃,但离远还是能感觉到他挺开心的,毕竟他接下来双腿晃来晃去的动作暴露了他。他应该是还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情感吧。
肇玄晃晃荡荡的往书架滑过去,拿起一本书开始每天的学习任务。离远见他继续每天不变的看书动作,也默不作声的拿起书,和他一起徜徉在知识的海洋中。
又接着看了两小时,离远在这期间先是正坐,接着是靠着沙发半躺,最后直接躺平在沙发上,从他不断变化的动作也能看出来,他没办法一直徜徉在海洋中。
离远偷偷看了看专注在书本内的肇玄,不由的在心里感叹道【唉,我还是比不过他啊。毕竟人家就在水里泡着,再多一片知识的大海也无关紧要,影响不到啊。】
感叹几句,离远放弃继续看下去,他现在心不静,已经看不进去了。按照以前的经验,他应该去找点别的事儿做,改换心境,等待自己静心的冷却好了,再来继续看书。
放下书坐起来沉思一会儿,离远还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房间外的事情贾仁自己就可以做完,肇玄的话自己也过的很好,没有需要他的地方。思来想去,,,离远还真无事可做。
想不到可以做什么,就只能现找事儿做了。离远先是坐着扫视了一圈,接着站起来观察了被沙发遮挡的地方。前前后后看了一圈,离远思考一阵。看来他现在只有一件事可以做了,也正好是他非常有经验的一件事了——打扫卫生。
说干就干,正好自己前几天腿还没好,搞的自己到现在都没仔细观察这个房间的具体情况。并且他住了这么几天,房间也脏了不少,现在打扫正好一举两得。
越想越觉得自己下了个正确决定,离远打扫的动力更足了,精神头也上来了,一扫之前长时间看书的疲惫。
先去床边收拾了下床铺,顺带检查了一下床单被套枕套要不要换洗。等他叠好被子,整理了一下床单枕头,都没发现要换洗的东西。接着他去卫生间外拿起扫帚,走到外墙边,从那开始打扫起来。
整个房间打扫下来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毕竟这个房间并不大,放置的东西也很少,除了床、沙发和一张小桌子以外,剩下的也就只有嵌在墙里的一排书架了,不过有一说一,上面的书摆放的有点没规律,看起来他们都只在意书里的内容,不在意书的外表。
把垃圾倒进垃圾桶里,放回扫帚和簸箕,离远边走进卫生间边从扫出的垃圾中琢磨点东西。垃圾中大部分都是灰尘,其他的都是他这几天创造的,看来肇玄确实很少到别的地方活动,基本都是在墙内和书架前两点一线的活动,包括在离远睡着和不在这儿的时候。
离远拿出拖把洗着,回想自己瞟见的几次肇玄住的墙内环境。那里面基本上都是一些金属装置和机械设备,没什么看起来能娱乐的设施。看来肇玄生活中唯一的乐趣也就是看书了。那如果要是有天他对看书都厌烦的话,他的生活不就无趣至极了吗?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想到这些,离远摇了摇头,自嘲道:“离远啊离远,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乐在其中呢?别让自己的主观臆断干扰正常的事实判断。你还需要多看、多了解实际情况,才能给出正确的结论。现在你掌握的实际情况太少,还不是下判断的时候。”打消自己心中因为对肇玄不切实际的臆想而生出的怜悯感,离远恢复理性状态的继续观察。
磨磨蹭蹭的洗完拖把,离远顺着扫地的方向拖完了整个房间。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自己的成果,顺带检查有没有遗漏的地方,离远满意的点点头,把拖把洗干净放回它原先的位置。
扫完拖完,离远感觉自己的精神得到了很大的舒缓,但他还是没办法静心下去继续看书。
继续在房间里瞅来瞅去,离远把目光放在了那一排书架上。看着那排整齐排列的书架和书架上随意摆放的书籍,他的间歇性强迫症顿时发作起来,忍不住想去摆齐它们。但离远心里还有别的考虑。
书架上的书都是肇玄的私有物,离远如果贸然改变了它们的摆放方式估计会引起肇玄极大的不满,离远自己也没有什么理由去动这些书,总不能因为一个看它不爽的理由就乱动别人的东西吧,这也不符合离远的做人原则。但他的间隙性强迫症这次发作的又特别剧烈,不知道还能忍多久。
一边是自己的原则,一边是自己突发的恶疾,双重折磨让离远焦躁的在房间里踱步。走完一圈又一圈,离远还是忍不住整理书籍的强迫症,只好去打扰沉浸在知识中的肇玄,心里希望他不会因自己的打扰生气。
想通这点,离远深呼吸一口,斟酌着句词小心翼翼的走到肇玄身边。
到他边上,看着肇玄在里面手随心动,全神贯注的可爱模样,离远想起自己认真做事时被人打断的情况。当时的他非常生气,但又碍于情面没法发火,导致自己只能生闷气,灵感也断了好久,做事都投入不进去,他现在真的要成为那个人吗?
站在一旁纠结一会儿,离远放弃打扰肇玄。比起被人打扰后的那种郁闷感、无力感和愤怒感,自己的这点焦躁也算不上什么。他默默的回到沙发上,拿起书强迫自己不去看书架上乱放的书籍,断绝自己间隙性强迫症的来源。
继续看了一会儿,离远的眼神还是抑制不住的往书架上飘,他依旧没办法看进去,心里的焦躁感也越来越强。
烦闷的又看了几行字,这几行字到底在说些什么内容他也没记住,现在他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上面了。
强压自己重复看了几遍那几行字,他还是记不住它们在写什么,离远现在确定自己是一个字都没办法看进去了。
发现这一点,离远心里更是像被火燎了一样,根本静不下来,他的心里只惦记着那些书了。
急躁的放下书,又看了一眼乱放的书和专注的肇玄,离远痛苦的抓了抓头发,赶紧想别的转移注意力的方式。
他抱着手急促的抖着腿,实在不知该做什么转移注意力,只能抬手看看时间,想用时间来提醒自己还有什么是现在能做的。
现在的时间是十二点五十,他刚才打扫和看书并没用多久。毕竟这个房间不算大,东西也不多,他也没办法投入进去看书。看着时间,离远猛地注意到一件事——现在是午饭时间,该吃饭了。
终于找到一件能让自己做的事,还能大大缓解自己的心情状况,实在是不能再好。离远从兜里掏出之前准备的纸条,放在桌上向肇玄解释自己的去向,顺便离远也往上加了一句是否可以整理书架的疑问。
如果肇玄真的会从书本上抬头的话,那这个纸条就帮大忙了。如果肇玄没能看到的额话,那离远也做了自己能做的了,只能再等机会了。
随后离远赶紧起身离开这里,以免勾人的散乱书本继续扰乱他的心。
在去向食堂的路上,离远不禁感到一丝疑惑:他在这边好像没有太大的饥饿感,从起床到中午这么长的时间,之前自己是完全躺着,但今天他还打扫了卫生,动了一会儿。但这些天要不是看了看时间,他都没感觉饿的想吃饭,不过其他的感觉倒挺灵敏,真是奇了怪了。
(难道这是梦境的一个特性?)想到这里离远放弃思考这个现在没有具体答案的问题,专心地向食堂奔去。不知道今天会有些什么菜品,真是让人期待。离远又开心起来。
食物果然是缓解心情的良药,至少在离远这里,只要谈到吃的,他怎么都会开心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