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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白得一身内力

天地沉寂,仿佛都为天微真人的垂死而静默。

却有两个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远远靠近了过来。两人手中均拿着一根木棍,打来打去,原来却不会一点功夫,只是孩童之间的打闹罢了。

其中一个小孩叫道:“我要当霸王,全天下的人都要听我的。你速速投降于我,否则我就杀了你。”

另一个小孩却笑道:“那我就是保护天下的大将军,你要当霸王,得先打败我才行。”

两个无知小孩在那里嬉笑打闹,两只木棒震天响,却是打了个不分胜负。

齐啸天见他俩衣着打扮,不过就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也不在意。但天微真人却似有所触动,仿佛是被两个玩闹的小孩的无心言语冲击到了。

一个老人,无论他以前有多强,垂死之际,总是会多一些感慨。

齐啸天看着他那悠悠神往的神色,心中也突然感慨了起来,这两个小孩的无心之言,或许会触动这个心怀天下安危的将死的老人的心。他不愿天微真人徒增伤感,刚要动身将两个小孩驱走,却觉身边人影一闪,天微真人竟然率先出手了。

他虽重伤弥留之际,但一身修为仍是颇为可怖,而这两个小孩胡乱挥舞的木棍,更是在他眼中不值一提。信手一拨,便是将两个打得正欢的小孩分了开来。

“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天微真人对那个要保护天下太平的大将军问道。

那小孩十一二岁的年纪,突然见到天微真人,只见他满头白发、慈眉善目,只以为是个精气神有些不太好的老爷爷,倒也并不害怕,反倒一脸自然,答道:“我叫秦游。老爷爷你找我有事?”

天微真人见他并不胆怯,更是欣喜,道:“你刚才说要做保护天下太平的大将军,你说话算数么?”

“男子还大丈夫,当然说话算数了。”小男孩挺着胸膛道,却连想也没想,就凭他这么挥舞木棒,将来拿什么来保护天下。

“好!”天微真人欢畅一笑,“爷爷要给你一样东西,你要记住了,长大一样,一定要好好以保卫天下为己任。”

秦游听得有些迷糊,他身边的那个小孩却小声道:“秦游,这老头怪怪的,我们别理他,走吧。”他口中虽要做霸王,却一点霸王的气概也没有,连陌生的老人也有些害怕。

孩子永远是全天下最善变的,他们可以前一刻口中还在说着自己的理想,但转头就又能忘得一干二净。

想要做霸王的做不成霸王,想要做将军的,就一定会做将军吗?

但秦游并未随他离去,反而问天微真人道:“你要给我什么?你能让我做大将军?”十一岁的孩子有些天真的问道。

天微真人点了点头,似是回应他的问题,又似是对秦游的没有离去表示赞许。他自知真元将近,大限已到,也不再多说,只是重复了一句:“记住了,你要做个保护天下太平的大将军。”

秦游正疑惑间,但见这个脸色有些灰白的老爷爷忽然伸出双手,摁在自己的胸口和小腹处,但觉一股温热气流,源源不断地涌进身体中。不消片刻,便已是头晕脑胀,四肢发软,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游终于缓缓醒来,但见天色已黑,原来自己已经昏睡了大半天了。而他的伙伴吴玉也和他一样,躺在了路边草地上,睡得正香。只是那个老人,却已经不见踪影了。

秦游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四肢仍是软软地没有力气,而且身体发热,好似发烧了一样。他连忙叫起吴玉,“醒醒,你怎么养了?”

吴玉摸了摸额头,道:“你晕过去之后,我就冲过来要讲那老头推开,但他用手在我额头上一点,我就晕过去了。之后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你怎么样了?”

秦游捏了捏自己的胳膊,道:“就是没什么力气,其他也没有什么感觉。你呢?”

吴玉笑了笑道:“你是睡多了吧,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那个老头有些奇怪,我们会不会是做了个梦啊?”

秦游“啊”了一声,这情况还真有点像做梦,出现了奇怪的人,说了点奇怪的话,出了点奇怪的事情,而后醒了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别发愣了,快回家吧,这么晚了,回去怕要挨骂了。”吴玉拍了拍屁股道。

秦游应了一声,也跟着回家,只是四肢软软地没什么力气,脑子里也是混沌一片。

“回来这么晚,连吃饭的时间也记不住了。”每一个母亲责备孩子的时候,都带着一分温情。

看着桌子上的菜,秦游却没有什么胃口,其实他的家境在镇子上也算得上等了,菜也做得十分美味,但他只是吃不下。

“白天玩疯了吧,现在没劲了。”平素严厉的父亲,每每吃完饭的时候,还是多了一丝温柔。

“没怎么玩”,秦游嘟哝了一声,坐在椅子上,动也不想动。

看着儿子这幅模样,做母亲总是更为担心,伸手在他额头上一摸,道:“没烧啊,怎么身上没劲?”

秦游只觉胸口憋着口股气,身体紧绷绷的,四肢却又软绵绵的,颇为难受,只是都已经夜了,也没什么好发泄的地方,要不然真想大吼几声,再用力打上几拳。心头一烦,道:“我去睡觉了”,便径自走向了卧室。

“这孩子没什么事情吧。”母亲有些担心地道。

“大概是累了,让他睡会,晚些时候再给他弄点吃的。”父亲道。

秦游躺在屋里,还是浑身的不自在,为了要发泄身体中的闷气,就狠狠地伸了个懒腰。

没想到这一伸还真有效,但觉胸口的那股闷气随着他身体地舒展,竟有种向四肢流去的冲动,自己的精神也刹那间便好多了。

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等他收回四肢的时候,那些分散的气流,便又倒流回胸口,感觉还是一样的烦闷。

秦游又试了几次,还是一模一样的效果,心中不爽,不由地暗骂了那古怪老头几句,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变成了这个样子,肯定他的杰作。

但骂归骂,秦游拿这股闷气也是毫无办法,只得脱衣睡觉。这才发现,怀中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本小册子。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奇形怪状的字,竟不认识。秦游心想,这肯定也是那老者给他的了,“不知道搞什么鬼”,又骂了一句,打开册子一看,居然是一幅幅男子裸体的图像,只是那图上的人,身上尽画着些箭头和红点。

秦游觉得有趣,又兼下午昏睡了那么久,实在睡不着,便捧着怪老头给的怪书仔细看了起来,不知不觉,身体又疲懒起来,便又昏昏睡去。

睡梦中只觉身体上好像有些温水在皮肤上缓缓流淌,甚为舒服。那些暖暖水流流过全身,好像浸到了骨头,把身体里面也冲洗了一遍,焕然一新。秦游正懒懒地享受着舒适时,突然那怪老头的身影又浮现出来,“你要做一个保卫天下太平的大将军。”

秦游一惊而起,额上尽是汗水,更觉那老头可怕的时候,却发现身体那烦闷之感渐消,而四肢也变得极有力气起来。

“是这本书。”秦游惊呼起来,他想起来自己梦中那暖流流遍全身的感觉,正是胸口那气息沿着图中的箭头,在体内流转的效果。

秦游似乎悟出点门道,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那人体图案,静下心来,努力将那气息沿着图中的路线行走。原本烦闷的气流,此刻竟变得异常乖巧了起来。秦游心念一动,它竟会乖乖随着秦游的意愿动了起来。

果然又是一股股暖流浸润身骨的舒适。秦游走完一圈之后,不禁哈哈大笑:“原来那老头并不害我,这东西还蛮好玩的。”

正开心时,房门吱得一声被推开了,“永安”,是妈妈在叫他的小名,“永安”,正是母亲对这个小孩子最大的期盼,并非什么富贵高位,而是简简单单的“永远平安”。

“醒了啊,感觉好些了没有,快来吃点东西。”妈妈看见秦游坐在床上,温柔地道。

秦游听妈妈这么一说,肚子还真觉得饿了,蹭得跳下床来,嘻道:“没事。睡了一觉好多了。”

妈妈还是不放心在他额头上摸了一摸,有些温热,但见孩子活蹦乱跳,便也不担心了,道:“你先去拿些点心吃,妈妈给你热些饭菜去。”

“妈,”秦游叫道,“我随便吃点就好了,你别太麻烦了”。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妈妈夜里还要做一次饭,真是过意不去。即便是最亲的母亲,小男孩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谁说亲人,就是那个你可以理所当然索取的代词?

妈妈欣慰一笑,道:“不麻烦,一会就好了。你现在可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才能长得高长得壮。”说完也不多话,便去准备了。

秦游毕竟是个小孩子,虽然会感觉有些麻烦了母亲,但也只是一瞬之事,穿好衣服,便直奔点心去了。

晚上父母亲也没什么事,秦游在他俩的注视下满满吃了两大碗米饭。但他身体内的感觉和今天的遭遇实在有些奇怪,虽然现在看来,那个老头放到自己身体里的东西,估计是不会有什么坏处了。但秦游毕竟年幼,也不敢瞒着父母。

“爸爸妈妈,我要跟你们说件事情。”放下饭碗的那一刻,秦游幼小的面庞上闪着一丝严肃的神情。

母亲被他这幅表情微微一吓,奇道:“什么事啊?说就是了。”完了又补上一句,“吃饱了吗?不够的话……”

“都快撑破肚子了。”秦游拍了拍圆鼓鼓的肚皮,有些痛苦地道,随即恢复了深色,“今天和吴玉玩的时候,我们遇到了一个怪老头。”

秦游在父母越来越惊讶的表情中将故事说完,然后将那本小册子也拿了出来。父亲久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翻看那本小册子。

母亲似乎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道:“永安,那你现在身上的那股气流,还是很明显得能感觉到,不是幻觉了?”

“当然不是。”回答的不是秦游,而是父亲。

“是内力。那老者是把他的内力输到了永安的身体中了。”父亲斩钉截铁地道。

“内力?那是什么东西?”母亲疑惑地道:“永安他不会有什么事情吧?”做母亲的,永远最关心的,便是孩子的健康、平安。

“如果永安能够好好利用的话,说不定将是他极大的福气。”父亲笑道,“我以前不是在镖局里做过嘛,那时候便常有机会见到一些跑江湖的人物。从他们口中,就听说过内力这个东西。那可是练武之人练到很厉害的时候,才会有的东西,可以说是练武之人最要命的宝贝了。传说中那些极其厉害的武林高手们,可以以一敌十、可以飞檐走壁的,那便是内力的作用了。”

“真这么好的话,那老头为什么要把它无缘无故的就给了永安了。永安都不认得他。”母亲担心地问道。

“这就不知道了。”父亲皱着眉头,又问秦游,“你说,你现在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思驱动身体的内力了,而且还感觉身体很有力气?”

“是啊,不过自己练的话,只会感觉一会。按照册子上的练,就好像把那股气散到手脚中去了,不过,那可是很慢很慢的。”

“你现在再按照册子上的练练看。”父亲有些欣喜地道,如果儿子当真凭空得到了一位武林高手的真传,那简直比他自己捡到了金山还要高兴。这年头,武林高手几乎只在一些江湖大派当中才会出现,像他们这样的小镇,如果不算那些最最基础的拳脚功夫,只怕一世也难见到什么傲然于世的武林高手了。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谨小慎微的母亲还是最担心的,她可不在乎秦游会不会成为什么武林高手,只要能够平平安安,就心满意足了。何况谁知道那老头给秦游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试一试,应该没错。”父亲道。

秦游倒不是很担心,反而很是好奇,他也不知道真气是有多么难得的东西,又看了一遍图谱,便在母亲面前修炼了起来。

只过了半柱香时间,秦游额上便微微渗汗。看到儿子静坐也会流汗,母亲更加不确定那是什么东西。只是父亲说这期间不宜打扰,便不多说。

这样又过了一会,秦游终于睁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道:“嗯,舒服多了,而且感觉身体里特别多劲。”

父亲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道:“永安,你现在去院子里面活动活动。”

秦游有些奇怪,道:“怎么动?”

父亲道:“随便怎么动,打打拳,跑跑跳跳地也行。”

秦游依言而行,只是结果令他自己都很是吃惊。

他的拳头变得虎虎生风,他的脚步带得地上尘土飞扬,他用力一跳几乎有一人之高。

“肯定是了。你看这孩子,现在变得多厉害了。”父亲大喜道。

母亲也惊住了,虽然这孩子一直身体就不错,但今天的身体,却令她目瞪口呆。只是她还是担心,道:“这不会对孩子有什么损伤吧?”

父亲虽不确定,但仍坚持道:“没事的。那些练武的,哪个不是身强体壮得一个打三个那种。这孩子真是赚大运了,这般练下去,至少一副好身体是不愁了。”

听得丈夫这么说,母亲便放心了,只要儿子身体健康,她便安心了。

“不知道那老头输了多少内力给永安。”父亲喃喃地道:“有了这等机缘,若不让永安学武,实在是太浪费了。”

“学武?”母亲奇道,“他就这样练着,只要身体好不就行了。学武之后少不了打打杀杀了,有什么好。”

“永安,你愿意练武吗?”

秦游停下身手,耳边仿佛突然传来那老者的声音:“记住,你要做一个保护天下太平的大将军。”

将军岂能不学武,何况哪个男孩不喜欢打打闹闹,至少秦游现在还认为,学武就是打闹。

“学啊,我很喜欢练武啊。”

“那好。明天我便准备准备,去带你找城里最好的师傅。”父亲冲母亲一笑,脸上洋溢着幸福。他隐隐觉得,秦游必定会在武学一道上有所成就。而这道莫名其妙的内力,则是上天对秦游迈向武学之道的指引。

只是他们哪里知道,那只是一个垂死老人意识模糊的幻想罢了。一个念头,甚至便可改变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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