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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女儿心

常吉寺是庆城最大的寺庙,每逢这年度大庙会,几乎便是庆城一年当中最热闹的一天。众多善男信女,都会在一天齐齐出动,甚至还有很多乡下的人,也会在这天涌上街头,狠狠地凑个热闹。

望着一望无际的黑压压的人群,秦游不禁感叹起来。

“这么多人啊,挤也挤死了,要不咱回去吧。”

“啊……我们才刚出门呢你就……”

“待会人再多些,怕是连想回都回不了了。”

“可是……”

“嘻嘻,逗你呢。”秦游看着满脸不情愿的婉儿,笑道。

人果然越来越多,还有好多人是趁着这难得的机会,摆起了地摊,卖各种吃喝玩乐穿戴祭祀用的东西。当然,更多的人,是像秦游和婉儿这样来凑热闹的。

“哎呦!”婉儿被拥挤的行人撞了一下,忍不住叫了一声。

“怎么样,有没有撞痛?”秦游关心地问了起来。

“没事啦。”婉儿笑道,“今天人这么多,总难免会碰到的。”

正说话间,秦游被人撞了一下。只不过撞他的人虽然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个头也比秦游高了半头,但被撞开的,却是他自己。

而那人也习惯了这拥挤的必不可免的撞击,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你看,你也被撞了不是。”婉儿笑着道。她知道秦游练武早已练得一身强健,这些小碰撞,他是全然不在乎的。

秦游撇了撇嘴,道:“和我撞啊,每次倒霉的都是别人。你就惨了,除非遇到个三岁小孩,否则都是你吃亏。哎,你说,来看庙会的三岁小孩多不多呀?”

婉儿才不去理他的嘲笑,白了他一眼,忽然看见前面有个卖首饰的地毯,喜道:“我们去那边看看。”

秦游点了点头,忽然伸出手来,将她的温软的小手紧紧握住,然后一把拉到自己的身边。

“人多,别弄丢了。”

婉儿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却不知如何说话。

有秦游在身边保护,果然这一路上再也没有人能撞到婉儿。但凡有人快要挤到她时,都会有一只有力的手,将她及时地拉着避开,或者,直接将别人推开,然后热情地对别人说一句“小心”。

婉儿显然是对这次庙会早有准备,小小口袋里面带着的细碎银子,让秦游不由得有些眼红。然而婉儿是既有钱,又有好奇心。只要是看见个好玩的地方都要去凑一凑热闹。秦游无奈之下,只得拉着她的手,陪她一家一家的逛。看着那逛了快两个时辰,买了一大包东西却一点也不觉得累的婉儿,秦游生平第一次领教到了女人的不可思议。

终于到了中午,两人提着一包东西,从拥挤的街头挤进了一家算不得那么拥挤的面馆,准备吃点东西补补那饿得空空的肚皮,更为重要的是,让两条腿好好歇歇。

找了两个座位,秦游这才松开了婉儿的手,长叹一声道:“没看出来呀,你没练武,但是这逛街的长劲,可比我们练武的强太多了。”

婉儿甜甜一笑,颇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一路上护着我,又帮我拿东西,肯定早累了吧。”

秦游喝了口茶,白了他一眼,笑道:“能说这句话,还算你有良心。”

“可是我买东西的时候,你连看都没怎么看。”婉儿突然有些埋怨地道。

“今天那么多人,好多好看的女孩子呢。哪有时间看那些东西啊。”秦游一本正经地道。

婉儿嘻嘻一笑道:“那你看上哪家的姑娘啦?要不要我帮忙搭话啊?”

秦游哼了一声,道:“我手里就拉着个姑娘,别人都以为咱俩是一对了,哪还有女孩子看我啊。”

婉儿恨道:“那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呀。”

“不后悔!哪敢呀!”看到婉儿面色不善,秦游立即老实起来。

一个女孩子,不管她以前对你多么乖巧听话,但是一旦你牵过她的手后,她便有了对你你撒桥的勇气。

婉儿听得他这么说,这才欢喜地一笑,打开包裹,取出两只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玉佩,将那只大一点的递给秦游,道:“给你的。”

“这是一对呢。”秦游若有所指地道。

婉儿听他说破,脸上微红,道:“是又怎么啦?你还不乐意了?”秦游都已经当众牵着她的手了,从婉儿看来,两个人的关系显然已经不言而喻了。

“大的给男孩子戴么?”秦游看着玉佩说道,仿佛对婉儿心态的变化毫无察觉。

“是啊。”婉儿看着秦游毫不在乎的神色,心里不由地害怕起来,难道秦游虽然拉她的手,但其实果然如他所说,只是怕人多走丢了?

“嘿嘿。我偏要反着来。”秦游笑了起来,拿了那个小的,将大的还给婉儿,道:“小的是你,大的是我。我戴着你,你戴着我,这才是好兄妹嘛。”

兄妹?婉儿有些失望地看着秦游,原来他果然不是如她的心意。

“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看着脸上突然苍白的婉儿,秦游也是关怀地道。

婉儿这才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的脸蛋,黯然道:“没什么,有点累了。”

秦游也没多想,反而笑道:“那就多歇会。其实别说是你了,走了一上午,连我都累了。”

这时候面已经上来了。

“快点吃吧,饿死了。”秦游说着,自己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但婉儿只是点了点头,用筷子夹了几根面条,却是手中没劲,肚子虽饿但一点食欲也没有,放了几次,竟然都没有放在嘴里去。

她对秦游的感情,是从小就培养出来的。那个对自己呵护备至的秦游,为了帮自己出头不惜和三个大他五六岁的人打架、弄得自己遍体鳞伤的秦游,那个常常都自己开心、嘲笑她像个听话小媳妇的秦游,在她的小小心目中,秦游已然是最最亲密的人了。

年纪越来越大,她的心思也越来越多的放在了秦游身上。她最喜欢双数的日子,因为那时候秦游会出现在自己身边,她最怕的是秦游回家的日子,一连好几天都见不到他。秦游勤于练武,每天都很累,婉儿便在他练拳的时候,乖乖地泡好一壶茶水,等到他练完的时候,不烫不冷,刚好可以入口。

那天秦游赞她好美,她心里都开心极了;秦游开玩笑说要亲她作为陪她逛庙会的报酬,她一点也没有怪秦游轻薄;秦游拉着她手的时候,对她来说便好像是约定永远在一起;秦游可曾发现,那一小包东西里面,有多少是为他买的。他可曾惊觉,原本一向柔顺的婉儿,今天竟然大起了胆子和他时而斗嘴玩笑?

原来你终究只当我做妹妹,将我当做小孩子?我都已经十四岁啦。

婉儿的眼眶有些湿润,她不敢让秦游看见自己这个样子,只得低着头,使着全身力气,将手中沉甸甸地筷子举起,努力假装在认真的吃面。

“婉儿,你是不是不舒服?”秦游看着精气神和刚才大不相同的婉儿,关怀着问道。

“没有啊。”婉儿偷偷眨了眨眼睛,消除了那湿润的感觉,抬起头来,冲着秦游灿然一笑,道:“只是有些累,歇一会就好了。”

“秦游哥哥,谢谢你今天陪我。”婉儿努力恢复着以前的神态,她又乖又巧,对着秦游永远都是充满着温柔笑意。

“嘿,怎么突然这么见外了?”秦游责备了一句,道:“你是我的小婉儿,我们之间,不用说什么谢谢的客气话了。”

我对你好,你对我好,亲如兄妹,天经地义。

不用说对不起,也不用说谢谢的感情,那是多么亲密。

“秦游哥哥说不定只是还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呢。”婉儿见秦游对自己仍是如此亲密,心中不由地安慰起自己,“肯定是啦。秦游哥哥一直都把心思放在练功上面,哪会像我整天乱想的。最起码他对我还是最亲的,对其他的女孩子,连话也不会多说。我只要待他再细心些,时间久了,他自然也会明白啦。”

“其实他对我那么好,我何必还要自寻烦恼呢。难不成秦游哥哥今天不说他喜欢我,我就要对他和以前不一样了吗?其实不论他对我是什么心思,我喜欢她,就永远一样地对他好。”婉儿一番自我宽慰,又暗暗下了个决心,心情也慢慢地变好了。

“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啊?”看见一反常态,居然没有乖乖回话的小婉儿,秦游立刻佯怒起来,皱着眉头喝道。

“知道了啦。”看见秦游演戏起来,婉儿也是甜甜地应了一声,脸上终于又舒展了笑容。

秦游这才满意一笑,摸了摸婉儿的脑袋,下令道:“吃饭!”

“遵命!”婉儿也乖巧地学着他的口气,嘻嘻一笑,开开心心地吃起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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