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这几个雄心勃勃的青年才俊讨论江湖大事的时候,玉璧山庄东南角的一处清幽小院的阁楼当中,正有三个女人,在一间温馨淡雅的屋子里面,欢快聊天。
陈文雯此刻正慵懒地躺在一个妇人怀中,那妇人四十岁年纪了,却保养得极好,看不过三十模样。肤色极白,身材高挑,五官都精美到了极致,腰身细致,倘若从后观望,只怕会被人误以为是十八九岁的温柔少女。
她素来端庄,但此刻却欣喜地如同普通人家的妇女一样,只因自己的亲生女儿,在顽皮地在怀里胡闹,当真是一刻也不消停。
而坐在她对面的,则是一个十三岁的豆蔻少女。虽然年纪尚小,却出落地清水芙蓉般清丽。一袭淡淡的青绿长裙,更衬得她娇柔美丽。两只眼睛又黑又亮,眼神中此刻也是透着暖意。在夫人和文雯面前,她是打心里地温暖开心。她叫琴香。
“妈妈妈妈,我跟你说哦,那个紫衣叔叔,长得可帅了,一点也不比爸爸难看。”
“又在胡说,”夫人笑着道,“你爸爸是何等人物,怎么随便拿人和他作比。而且男人,最重要的是要看本事,光好看有什么用啦?”她揪了揪文雯的脸蛋,道:“你个小花痴,不会是见到人家长的好看,就和别人换酒了吧?”
“才不是呢。恩……不过也有点关系啦。”文雯嘻嘻笑道。
琴香也被她逗乐了,轻柔地声音缓缓飘过来道:“文雯,听妈妈的话,男人要看本事的。你这么小就这么好色,以后长大了,可怎么办才好。”
她虽不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却是自幼养大的养女,乖巧懂事,这些年来,感情丝毫也不比亲母女差了。
“我好色?我要是好色的话,第一个不放过的,就是你这个大美女了。”文雯噗嗤一笑,随即摆出一副恶狠狠的面孔,从夫人怀中连滚带爬出来,双手便冲着琴香刚刚发育的胸口抓去。
两个女孩顿时乱作一团,文雯虽然年幼力弱,却终于要占了便宜,这才肯罢手。琴香被她弄得难受,皱眉骂道:“你个小混蛋,居然下手这么重。”
文雯却嬉皮笑脸地道:“痛啦?那我给你揉揉好了。”
“你少来碰我。”琴香缩身躲在了夫人身后,娇嗔道:“妈妈你看,文雯她老是欺负我。”
“是你长得好看,怨不得我。而且呀,刚才有句话,你讲错了。”文雯辩道。
“我说错哪句话了?”
“男人最重要的不是本事,是这。”文雯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
“我觉得妈妈讲得对,有本事才重要。”琴香却不肯示弱。
“啊呀,居然敢不听话。”文雯又摆出一副小色狼的模样,迈着步子嚣张地向琴香走去。
琴香没有躲避,却突然欺身而上,右脚轻轻一勾,文雯顿时便往前一摔,结结实实地倒在了地上。只是整个物子的地上都铺着厚厚的柔软的羊毛地毯,摔下去也不会觉得疼痛。
“你这是……学武功啦?”文雯惊道。
“妈妈教我的,专门对付你的。”琴香冲着夫人甜甜一笑,脸上满是得意神色。
夫人被她俩闹得很是开心,却也并未多话,只是望着文雯的大眼睛,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我还怎么欺负姐姐呀?”文雯大为沮丧,从夫人怀中挣扎出来,坐在一旁,狠狠地抱怨道。
夫人浅浅一笑,道:“香儿学什么都特别快,最是聪明不过了。妈妈这一身的武艺,以后可都要靠香儿传下去了。”
“又当女儿又当徒弟的,你累不累呀?香姐姐,你还是不要学了,武功有什么用啊,反正在家里,又没有人能欺负到你。实在要打架啊,你随便招招手,就有一群人替你出手了。”文雯一遍描述着实情,一遍向琴香抛出善意的目光。
“我是自己喜欢学武。而且呀,我要对付的人,只怕还真没有几个人敢替我打她。”琴香一边说一边瞪着文雯,丝毫不把她的善意放在心上。
夫人也拍了拍文雯的屁股,骂道:“你个小鬼,自己偷懒不肯学武也就罢了,还想让香儿和你一样懒。妈妈好不容易有了个聪明漂亮的乖徒弟,你要是再敢挖角,我可不饶你了。”
“哼,不就是杨家功夫嘛,又没什么厉害的。”文雯嘟哝了一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夫人双眉一挑,揽住了文雯,不断地挠她的腰眼,弄得她痒得翻滚求饶,这才道:“还敢不敢小瞧妈妈家的功夫了?”
文雯笑得泪也快出来了,只得乖乖说道:“不敢了不敢了,娘的功夫是最好最棒的。”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摸摸地又在琴香身上捏了一把。
欢闹好不容易停了了一会,文雯便又耐不住寂寞,偏要偷偷去挠琴香。但琴香已然和夫人学习了几日功夫,又兼本就比文雯年长两岁,果不其然,只两招,又将文雯引得扑倒了。
倒了软软的毛毯上面,身子是一点也觉不到疼的,但文雯的心里,却大是苦恼。在垫子上舒舒服服地趴了一会,她突然蹦了起来,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
“我要学武!”
“不行不行。你这么懒的性子,学不到半个时辰就跑这玩跑那玩去了。我可不收这样的徒弟。”夫人摇着头笑道。
文雯却毫不在意,翘着嘴道:“我又没说要和你学武。香姐姐已经和你学了,而且学得比我早,我再跟你学的话,她也知道我的底细了。”
“那你和谁学呀?”香儿奇道,“跟哥哥么?还是四公子?要不然就是那些长老了。”
“哼,哥哥对算盘的兴趣比学武多得多了,我看他的武功也练得不怎么样;聂大哥整天和死了老婆一样,说话一板一板的,难听死了;二哥哥就知道笑话我,我要是做他徒弟,可就倒霉大了;三哥哥和我是好哥们,不能坏了辈分;四哥哥跟个小孩似的,我做他师父还差不多;那些长老,都是又老又丑的……”
“你还这么挑呢。要我说呀,谁要是收你做徒弟了,那才倒霉了呢。庄子里面会武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倒去试试看,看看谁敢收你做徒弟了。”琴香倒也不客气,一盆冷水恨不得直接泼在她脸上。
“你要是没有和妈妈学的话,我就可以和妈妈学了。”文雯撅着嘴道,“不过,你要是没学的话,我也不用学了。”
“合着你学武功,就是为了欺负我啊。”琴香怒气冲冲地看着文雯道。
“那要不然还能是为了什么呀?”文雯义正词严理所当然天经地义地模样,看得琴香好生无奈。
“那你到底要和谁学啊?光在这里说说,可练不出武功来哦。”夫人笑着问道。
文雯沉默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那只能找爸爸了。”
夫人扑哧一笑,道:“想跟你爸爸学功夫的人多着呢,轮到你这里,好像还很委屈的样子。”她笑了一会,道:“你爸爸那么忙,从来就没有收过徒弟,你可别去烦他。”她素知文雯的性子,这个小丫头,做事情从来就没有坚持三天以上的,除了欺负琴香。
文雯却摇了摇头,仿佛下了决心一般,“我一定要爸爸教我的。我可不能输给姐姐了。”她顿了一会,道:“妈妈,爸爸的功夫行不行啊?”
夫人白了她一眼,道:“什么行不行啊,爸爸的武功,当然厉害啦,教你也是绰绰有余。你还是想着,怎么让爸爸教你才是。”
“恩,只要厉害就行了。”文雯笑道,“其他的就不用你管了,我自己找他去,他敢不教试试。”
夫人叹口气,道:“你爸爸的武功,太过博大精深了,一般人是学不来的。他武功那么厉害,可是却找不到合适的人传授,所以只能从中拆解出来一些,化为阵法。你知道金甲卫队的五行阵么,便是从你爸爸的武功中创出来的。他的武功实在太难学了,一个人两个人根本就学不过来,只能让五个人一起合练。就这样的学法,还得让五个一流的高手学好一阵呢。你说爸爸的武功厉不厉害?”
文雯和琴香听着,都忍不住拍手叫好,“厉害厉害!爸爸好本事!”
文雯接着又问,“那爸爸没有把功夫教给你吗?”
夫人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道:“我也学了一点,不过太难了,到后来也就学不下去了。但只那么一点点,也已经让妈妈原本的武功,厉害得多了。”
“哈哈,原来妈妈这么笨呢。”文雯抱了抱夫人的胳膊,充满安慰地道:“没关系,现在就让我替你好好学习,我可是天下第一等的聪明人哦。”
夫人拍了拍她的屁股,道:“好啊,聪明人。你先说服你爸爸,让他肯收下你这个又懒又聪明的徒弟才是正经。”
“爸爸要是有眼光,就肯定不会错过我这个好徒弟了。”文雯颇有自信地道,“不过,还要等爸爸出关再说。”
“好吧好吧,这事可得你自己和爸爸说。刚才我和你们说的有关爸爸武功的事情,你们可别往别人那里说。爸爸不知为什么,这么久没动手了,似乎也不喜欢别人谈他武功的事情。”
“没问题!”两个女儿异口同声地答应道。只是同时,文雯的小手又偷偷抓到了琴香的屁股。
两天之后,玉璧山庄的第四公子赵潜终于赶了回来。
“怎样?”陈飒云也是急于知道消息,还未等赵潜落座,便问了起来。
赵潜咬着下唇,很用力地点了点头,赞道:“可谓惊世之才。也不知道风寒老人怎么找到这等良材美玉,傲寒下一代传人,必然又将是比肩风寒老人的一代风云人物了。”
“你是说,这个徒弟的天资,不在风寒老人自己之下了?”凌风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其实我也太能够看得出来。只是风寒老人素来谦逊,但对这个孩子——张清却是赞不绝口。至于不下于他自身成就这说法,也是风寒老人自己说的。”
“你见过他没有?”陈飒云接着问道。
“见了,十四岁,眉清目秀的。恐怕在傲寒上已经有些心得了,小小年纪气度异常沉稳,是那种由内而外的清净。风寒老人说,这个徒弟的在傲寒上的悟性之高,比他还有过之。只要勤加练习,将来超越他的修为,那也大有可能。”
“超过风寒老人自己?他现在可就已经是很多人心中的天下第一高手了。”凌风惊问道。
“嘿嘿,他自己说的,也许是因为人老了,又喜欢张清那小子,所以借机吹捧一下。那个张清,就算再聪明,现在年纪还小的很,哪知道未来会如何啊。”
“天煞、傲寒,哼,最近这些日子,江湖上好像有些不太平了呀。”陆鸣有些感叹地道。
“天煞?”赵潜奇道,“那不是已经失传已久的五大奇功之一吗?重出江湖了?”
“嗯。只不过此人的具体底细,我们也还没有摸清楚。”陆鸣解释道。
“金甲卫队在醉风阁和那人交手过,那人未使全力,但金甲卫队也占不到上风。”凌风补充道。
“五大奇功,果然名不尽虚传。”赵潜叹了一句,忽然有些感慨地道,“上古五大奇功,傲寒从来都是一脉单传,惊蛰和混元是阳谷传承千年的镇谷之宝。天煞和炙焰失传多年,如今天煞重出江湖,又落在别人手中。嗨……”
“除了天煞之外,还有其他的什么消息吗?”赵潜问了起来,他也离开玉璧山庄有一段时日了。
“庄主闭关了一小段时间,昨天已经出关了。而且,庄内另有一件大事,动静虽然没有傲寒传人那么大,但也着实让我们几人吃惊不小啊。”
能让这四人吃惊的事,会是什么?
“庄主收徒了。”
“是大小姐。”聂常宗有些清冷的声音,似乎在宣判什么。
“文雯?”赵潜惊得将嘴巴张得大大的,和其他四个人开始知道这个消息的反应一模一样。
“大小姐居然也开始学武啦?而且庄主还居然真的收她做徒弟了?”赵潜显然没有做好接受这个信息的准备,不得不用近乎喊叫的方式发泄心中的疑惑。
所有人都撇了撇嘴,然后同时点了点头。
“而且庄主似乎还是很开心地收了这个徒弟。”陆鸣补充道,“你们说,到底是庄主能镇得住大小姐,还是小姐……”他顿了一会,笑道:“成为庄主此生唯一的……额……意外?”
陈飒云等都哈哈大笑,道:“这话要是传到了文雯耳中,只怕你家果果,又要被照顾很久了。”
赵潜感慨万千地摇了摇头,叹道:“这个世界也太没有天理了,居然连小姐都学武了。难道武功真的可以是玩三天练半个时辰就能大成的么?”
“除此之外,琴香也先一步做了夫人的关门弟子。这两个丫头,运气可真是不一般的好呀。”凌风毫无保留地又将一颗重磅炸弹砸在赵潜的脑袋上。
但赵潜此时已经冷静了很多,也许是被文雯拜师庄主的重大震撼轰得麻木了,反而赞了一句,“琴香那丫头聪明勤奋,和夫人学武最恰当不过了。我看这个丫头,说不定以后武学之道上,还真会走得不低。”
陈飒云呵呵一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若是三五年之后,玉壁山庄真能多出两名少年女侠客,那也是一大光辉荣耀之笔呀。”
四公子相视一笑,只有聂常宗轻轻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