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减惊呼出声。
风时的左脸上,一道黑蛇般细细长长的伤痕从眉角一直延伸到没入衣领。白皙的脸庞衬得这黑血凝成的细细伤痕越发可怖,原本一流的相貌被它狠狠地破坏了。
“阿风,别去想她。”鱼温儿轻轻地安抚他,“很多年前的事了,不用再伤心。这又不是你的错。”
她想给他重新戴好面具,却被他推开:“很多年了,没想到这样的我,还有人这样说。和很多年前,没有差别。”
“你们在说什么啊?”减减的好奇心十分不合时宜地上来了。
“你还问!我结果了你!”鱼温儿舞动袍袖,“化形,袭卷!”
无形的风化作巨大的螺旋,高速运转,扬起满天的白沙。这个空间原本就不存在阳光白云,有的只是白茫茫的尘沙。呼啸而起,惊天动地。
眼见得减减已被卷起,没入黑洞般的风口,上百倍的气压从四面八方压迫着她的身体,一但完全进入旋风中心便会永不停息地随之狂转,直至死亡。即将室息之际,减减用力地抱紧了妖妖,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它,又拼命喊:“阿命!命纶!你在哪里......”
她昏厥了,如同深秋的一片枯叶,任狂风粗暴地卷来卷去。
听见减减的叫喊,两人脸上变色。“她说什么?”鱼温儿难以置信地问。
“是他。竟然是他。”风时喃喃道。
“好一个木减减,竟与那个人有往来。”鱼温儿说,“这样看来,我们更该除掉她。”
风时沉默了。龙卷风同他一起,也沉默了。减减轻轻落在白沙里。
“我不想杀她。”他突然说。
鱼温儿瞪大了眼睛:“什么,你不想杀她?她还与命......那个人,有牵连。他可是你的仇敌啊!”
风时痛苦而坚决地摇了摇头。
“唉!”鱼温儿心疼起他,“别难过了。我们不杀木减减了。本来也不一定要取她性命。我现在就是担心,她一说话,就要惹你伤心......”
“无知者无罪。”他说。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又说:
“我决定了。”
鱼温儿大抵猜到这是个很难叫人接受的决定。她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记住,你是我的仙子。我不一定支持你决定做的事。但我一定会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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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减终于醒了。
妖妖趴在她肚皮上,一团沉重的温暖。
“木灵主,适才多有冒犯。”鱼温儿赔着笑说。
减减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卧房的床上。她一个激灵坐起来:“什么?我没死吗?”
“当然没有。还望恕罪。”
“?我为什么没死?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还活着?什么情况......”减减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堆,完全无视旁边的人。
妖妖默默地拉过她的手指狠狠咬了一口。
“啊啊啊疼!看来我没死!”她清醒了,“咦,鱼仙主怎么在这里?难道想再杀我一次吗?”
鱼温儿耐着性子又道了一次歉。
“无妨,无妨啦。”减减笑道,“我这不是没死吗。”
鱼温儿客客气气地一鞠躬:“是这样。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吧说吧,不用客气。”
“冒昧地问一句,你认得命纶?”
减减刚要说命纶就是自己的仙属,突然想到鱼温儿一定已经默认妖妖是自己的精灵了,如果突然改口,说不定她不仅不信,还会多心,再死里逃生一次就很难了。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我希望你能带我见到他。”鱼温儿道。
“就这个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呢。”
房门外传来脚步声。“小姐,下午茶。”
“学习忙,不喝了。”
“端进来好了。”
两个小姐同时给出不一样的回答。顿时尴尬到空气都凝固了。
“这…”管家不知所措,说不出话来。鱼温儿上去开门,并示意减减和小妖精藏起来。
时间紧迫,减减只能不大乐意地钻进床底下。
管家进来了。“小姐,您刚才说的是——”鱼温儿眼珠一转:“我的意思是,我学习很忙,本来不想喝,但你既然已经来了,就端进来放在桌上好了。”
“哦,好。”她把茶放下,转身离开。眼睛的余光在床边一扫而过,略带着点笑意下楼去了。
“走了!”鱼温儿说,“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
减减灰头土脸地爬出来。“刚才不应该是你躲进去吗,好像你才是小姐似的。算了,走走走。”
鱼温儿争辩道:“你不也是冒牌货吗。”
两人相视而笑。鱼温儿先走出房间,减减迅速将命纶给的那株草往床上一扔,草变作一个能动会说话的木减减。
一道进了书房。减减一翻开《诗经》,就听见书百通捶胸顿足,正说得起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啊!求之不得......我的小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