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忧一身月白长袍,头发用发冠束起,英气又不失潇洒,雌雄莫辨的俊颜带着淡淡的笑容,手里一象牙骨扇,她靠在窗边,浅酌着酒,吸引了一大票女子,还有大胆的,买了花往上扔,柳无忧捡起落在桌上的花儿,放在鼻尖轻嗅,又吻了吻还带着露珠的花朵,惹得一大票女子含羞带怯,坐在对面的朱雀则穿着烟粉的长裙,乌发用玉簪挽着,还遮着面,安安静静地看着主子招蜂引蝶。
这时一个书生坐在了他们这一桌,柳无忧眉毛一挑,“这位兄台,我们貌似不认识吧?”
“萍水相逢也是缘分,尤其是您和您夫人又外貌出众,在下厚着脸皮与你们打个招呼。
来者便是客,柳无忧信手关了窗户,又添了双筷子,这时朱雀摘下面纱,那书生筷子都落在桌上了,书中自有颜如玉,可这书中的颜如玉也没有这姑娘万分之一的美。
朱雀只想抠了书生那不规矩的眼睛。
书生回神后脸通红,又急忙道歉。柳无忧与他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
“那依林兄看,这新帝政绩如何?”俩人说着说着就谈到了国事上。
林书生来了兴致,滔滔不绝地夸奖起燕辞的气魄,先是江南水患,接着是吏治上,还有民事农业上,说的头头是道,林书生对燕辞的敬仰淋漓尽致。
“只是一点,皇上也难。”书生叹气,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是什么?”柳无忧也被他神秘兮兮的样子带动的有些感觉。
“柳太后在朝中只手遮天,这朝中许多人还是先帝臣民,柳家势大,柳太后为尊。”
柳无忧哭笑不得,“这柳太后当真如此讨厌?”实话伤人,偶尔听听就当娱乐。
书生列了柳无忧的十大罪状,柳无忧见他振振有词,句句在理,忍不住拍手叫好,那书生脸一红,像是不好意思了。
“如此说来,这样的女人就该除之而后快啊。”
林书生捂住她的嘴,“慎言。”
柳无忧见他颇有见识,也是个忧国忧民的读书人,不过脑子里的东西不适用,“那我问兄弟一个问题,夏商灭亡,是桀纣之过还是美色有罪?”
书生一怔,想了片刻才回答。
听他说完后,柳无忧点头,又问:“既然美人本无罪,为何还要被唾骂?妺喜喜欢丝绸之声,若是桀不允,她又敢吗;苏妲己亦若是;可最后被骂的最惨的还是女子;这美色本无罪,有罪的是以美色为理由放纵欲望之人和那陷害美色有罪而企图脱罪之流。”
书生不是个迂腐之人,柳无忧的话虽然不合常理,但是也句句属实,看着两人的言谈举止就知道来头不小,尤其这俊公子像是有魔力的宝物。
“兄台所言甚是,如今看来,是是非非自有是是非非的因果。”
柳无忧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人生若浮萍,在这历史中留名难。”可是还是有很多人为了留下自己的名字绞尽了脑汁。
“非也,非也。”书生笑起来,“一个名字罢了,也就是个代号,死后白骨。”
“代号?”柳无忧新奇,“可若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是谁呢?”
“问心,它会告诉你答案的。”
柳无忧意动,若是自己……
不能,她很快压下那个念头。
“文帝有三子,也比不上如今的皇上啊。”柳无忧实话实说,在政务这一方面,燕辞比他们强太多了。
“文帝有四子,只可惜了怀懿太子早夭,不然也未必如何。”书生提起先太子,这位活了几年的太子才华横溢,天赋凛然,是整个皇室的希望和荣光,只可惜早早地就去了。
“居然还有人记得他。”柳无忧这次的笑容真了许多。被人记得该是多么不易啊。
书生离开后,柳无忧将酒送进腹中,“我以为只有我记得他了。”
“那主子开心吗?”
朱雀又为柳无忧斟了一杯酒,主子提起怀懿太子的时候不多,她隐隐觉得主子心里藏着的人或许与这个早夭的太子有关。
“每一日午后,从御花园走回长宁宫,那是最幸福的时刻了,”柳无忧的视野中出现那个三四岁的儿童,如玉的面孔,轻松的步伐,周围袅袅娜娜的宫女们,“他喜欢长宁宫的那汪清泉,那片竹林……”最后也死在他最喜欢的地方了。
“所以主子才……”朱雀声音减弱,柳无忧这次没有恼火,“是啊,他们都说长宁宫不吉利,我偏要住。”住在离他们最近的地方,住在他的心底。
“主子,您情窦初开的真早。”那个时候柳无忧也就两三岁吧,就喜欢上了大她俩月的太子。
“胡说什么,”柳无忧被朱雀逗笑,真是整天想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我与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有我羡慕的一切,哪怕是假的也好,大致他也是羡慕我的吧,起码是真的。”
朱雀被她绕得云里雾里的,什么真的假的,有的没的。
“你不懂,都过去了。”这家酒楼味道不错,柳无忧又吃了块红烧肉,“回吧。”
“皇上……”苏渐行目送远去的主仆二人,看向坐着的黑衣男人。
燕辞不语,结了账后一路跟着柳无忧。
柳无忧二人进了皇陵后就消失在深处,只留下燕辞和苏渐行。
燕辞站在巨石上,对面就是巍峨的皇陵,这里不仅埋葬着燕氏一族的族人,南齐的帝王也葬在这里。埋葬皇族的地方风水极好,只不过到底是埋死人的地方,柳无忧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在这里等等。”燕辞坐在巨石上。